《暗香》余引之

1、第一章

　　故事发生的时候。我们的主人公正坐在黄金镶边的暗红色天鹅绒华椅上，手捧着昂贵精致的法式茶具，口中喝着整个国家最好的茶叶。淡黄色的头发微微蜷曲，轻柔地映衬着一双透彻晶莹的水蓝色眸子。未握着茶杯的修长嫩白手指一下一下轻轻跟着节奏敲击桌面。
　　室内洋溢着一股欢快甜蜜的气氛。维尔福男爵作为此次聚会的创办者笑意吟吟地看着眼前上演的关于高等人的优雅和谐。偶尔有衣着同样华丽高贵的女士轻轻覆其耳边轻声低语些什么，惹得他发出同样高贵的笑声。
　　“男爵，那个人来了。”侍者有礼貌地上前向他轻声汇报。
　　我们的维尔福男爵轻颔其首，用柔软的白色面巾擦拭了一下嘴边并不存在的食物残渣。优雅地起身，“女士们，先生们。愿你们在此玩得愉快。”
　　适宜地鞠躬，客人们喝得正是高兴，对主人的提前离场不甚为意。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埃德蒙男爵的女儿紧张地问道，“维尔福，你去哪儿？”
　　维尔福展开一个温柔的笑容。好似春日里的杨柳拂风。“我亲爱的女士，我会马上回来。”女士被那迷惑的笑扬得心神荡漾。看着维尔福离去的英俊背影痴痴的笑。
　　维尔福走得飞快，他是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他的珍宝。出了门朝着地下室走去，侍者为其掌灯走过一段不长的走廊。“他在那儿了吗？”维尔福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说话的声音也带着轻微的颤抖。
　　“是的，男爵。同往常那样。那位先生已经到了。”
　　维尔福的步子加快。不一会儿，便见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正伛偻着背站在昏暗处。维尔福克制住心中的欢愉，“啊，我已闻到那阵阵芬芳。”
　　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拘谨地转过身来。那张布满刀疤的褶皱脸在蜡烛的照耀下露出谦卑的神色。“晚上好。维尔福男爵。”
　　“吹掉蜡烛。”他对着侍者吩咐道。“让我彻底地领略这独特迷人的芬芳。”被吹掉的蜡烛散发出来的味道很快飘散。维尔福闭上眼睛深呼吸。那一股犹如春日和煦暖阳的芬芳令其心驰神往。
　　“这次的货不错。”维尔福再次深深呼吸两口，像要把整个空气都融入肺中。“我下楼梯过来的时候就能闻到这隐约的芬芳。”他张开怀抱，双手像在水中滑动的船桨在空气中大大地朝着自己鼻子方向滑动。
　　“是的，男爵。”那个面目丑陋到令人心惊的男人恭敬地答复到。
　　“打开让我看看。卡德鲁斯，把灯快些点上。我可不想错过任何一点灯光。”那个名叫卡德罗斯的侍者变戏法似的又点上灯。放在丑陋男子身后的黑色布袋被打开。
　　烛光闪烁，将地下室三个人，不，是四个人的身影映射在斑驳的灰色墙面上。其中，布袋里的人因为昏迷地坐着，显得尤为矮小。若是让外人看到了，指不定得认为是一群小妖精围绕着女巫翻着魔法书制作毒苹果呢。
　　女孩儿苹果似的脸蛋出现在烛光之下。长长的睫毛投在脸上显出碎碎的阴影。一头金黄色如麦穗的头发披在两侧。维尔福蹲下高贵的身子，将手指小心备至地放进金发中，轻轻拉起至鼻下，“果然很棒。这个我很满意。”维尔福在金色的头发上轻轻一啄。
　　黑色斗篷里的男人露出如同喘气般的笑声。“伯爵先生喜欢就好。”
　　“卡德鲁斯。”维尔福男爵叫唤到。
　　“是的，男爵。”黑色斗篷的男子识相地跟着卡德鲁斯前去领赏钱。而维尔福男爵则温柔地注视着眼前如花般美丽的女子。“亲爱的，你将永存。”

　　与宫廷内奢华富丽的聚餐相比。远在几公里外的平民处便如同被上帝抛弃的荒废之地。因为要满足贵族们的高雅趣味，村舍不远处的农耕地被划归为打猎场所，原本的庄稼种植物被砍伐一光，只剩下一片废墟虚土地。
　　“谢天谢地，唐太斯，你总算回来了。”一位神色慌张的中年女士双手合十，急匆匆地跑上去迎接回来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有一头黑褐色的蜷曲头发，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两颗暗黑色的宝石。虽衣着褴褛，却挡不住那挺拔俊朗的身姿。“怎么了，母亲。”名叫唐太斯的年轻男子身上扛着一只木桶。听到母亲的叫唤，将木桶放到门前的空地上，迎上去握住母亲焦急颤抖的双手，轻声细语地问道。
　　“凯萨琳，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中年妇女说到这儿连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最近镇上的女孩儿，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地不见。我一直叫她小心些，怎么就不见，不见了呢。”
　　唐太斯慌忙安抚眼前因为自己吓自己而不断颤抖的女人，“别担心，母亲，别担心。镇上不见的女孩儿都在十六七八岁。凯萨琳才十四岁呢。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找镇上的年轻人一起去找找看。”
　　中年妇女感激地频频点头“唐太斯，谢谢，谢谢。”
　　事实上，唐太斯并非这位中年妇女的亲生儿子。他的寡妇母亲在生完他后的两小时内便死去了。但这位和蔼可亲的太太虽然也家境贫穷，却总是好心地送去些食物，到后来，索性将这个俊秀的男子带到自己家中抚养。
　　唐太斯成长得不负众望。他继承了母亲生前那般貌美的容颜，说起来，他的母亲年轻时可是让修士都为之侧目的漂亮女子呢。并且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小小的他在懂事后便决定背负起这个同样贫穷却好心的人家的重担。
　　他肯吃苦，能耐劳，被吉姆斯船商所看中，上船后成为了一名水手，在船上帮忙吉姆斯商号的人家运送货物，他的努力和坚强的光芒在一次又一次的运送中更为闪露，吉姆斯公司的船主对这位坚毅的年轻人分外偏爱，在一次成功运送回来后，赏了他一笔奖金，并将其荣升为船长。
　　黑色的眼眸有如他刚正不阿的品性。当他用笃定的目光注视着层层掀起的大浪，用挺拔的身躯对抗着迎面而来的呼啸海风，大声地朝穿上的人们呼喊着“收起风帆。”他有天生的领导人的才华，配之以刚强正直的品性，船员们对其无比得信服。
　　就又是这样度过了两年后，他的皮肤被无比熟悉的大海母亲亲切地抚摸过，海风一阵一阵亲昵地吻上他刚毅的面庞。现在，他的皮肤显现出健康的棕色，将一双黑若夜空的眼眸衬托得更为光彩动人。
　　他将赚来的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来补贴这位好心太太的家用，还清了这个家原本欠下的债务，可爱的凯萨琳也得以穿上稍显得体的衣服，毕竟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纪还是喜欢将自己整顿得干净些的。凯萨琳的母亲将少年视为己出，凯萨琳将其作为哥哥般地依赖，她是个可爱漂亮的女孩子。一双苹果绿的双眸忽闪忽闪，叫着“哥哥”。
　　而另一部分则被唐太斯用来小心翼翼地攒着。恰巧街角那位开酒店的老人因挡不住突然而至的病魔来袭，阖然长逝。唐太斯的善良令他以稍低的价格盘下了这家陈旧破败的酒店。并帮这位孤苦伶仃的可怜老人作了好生安顿。
　　他那黝黑棱角有致的面庞时常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坚定，以及一副雄才大略的野心。谁也不知道盘下店来后，辞去了吉姆斯船长这一职位的年轻男子平日里做着怎样的工作。他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踪总是引得关注他的人进行小心揣测。但无论如何揣测，人们都相信，如此正直善良的人一定做着好事，甚至是令自己也无比愉悦的好事。这样一想，人们对他的目光愈发的慈善，言辞愈发的温婉。
　　当下，他作为店长来到酒店。酒店内的双扇木板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酒店的门窗上挂着一串白色贝壳做成的风铃，风来过，发出“叮铃叮铃”好听的声响。这是凯萨琳亲手挂上去的。
　　酒店内坐着的人见到他进来，都亲切地打招呼，“唐太斯，什么风让你现身了？”又或者是“唐太斯，来我们这儿喝一杯吧。”
　　吧台上坐着一个拥有褐色眼眸，褐色长发及腰的女子正在编织着什么，两只手像两只轻快的蝴蝶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娴熟地编制着。看到唐太斯进来后，倒是不惊讶，朝他点了点头。
　　唐太斯走到酒店正中间，不少酒鬼拿着酒瓶子朝他摇晃，他都报之以亲切的微笑“各位尊敬的客人，我的朋友。可有谁见过凯萨琳？”
　　人群中扬起一阵激荡的声响，“什么？凯萨琳不见了？”凯萨琳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女孩儿，时常出没在酒店里。帮忙送点花生米之类的东西，一来二去，经常来店内喝酒的人都对这个小天使似的女孩儿分外关心和爱护。
　　“啊。唐太斯，最近镇上可又有女孩子丢失呢。”有人大声嚷嚷。
　　“我们得帮忙去找凯萨琳啊。她是如此的可爱。”一个人提议道。
　　“没错，唐太斯。我们快去吧。说不准正被可怕的杀人魔吓得大声尖叫呢。”
　　人群纷纷朝店门外走去。
　　“啊，真是太感谢大家了。”唐太斯发自内心地说道，“今日的酒帐便请都算在我身上吧。但求可怜的凯萨琳平安。”
　　唐太斯也跟着人群走出去。快要合上门的时候，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仍旧照常进行编制的褐色头发女子。“艾琳娜。”他颔首。
　　艾琳娜温和地笑笑，也点点头表示一切了解。握着毛线的手仍旧不停歇地编制着。好像手中的东西并不是一团一团的毛线，而是身体上的组织，正不受大脑控制，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工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