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长女》还我逍遥

3、第三章张氏

　　放了绾姨娘，简沐沐便捡了小道去找张氏，她记得那年自己受了简心儿的求情，急匆匆去找张氏放人，张氏见自己女儿都帮着别人，更是气极，将她轰了出来，母女两大吵一架，而后还冷战了一段时间。

　　想想还真是心酸，若此时就她一个人独处，定要仰天长啸自己当初的愚蠢和自以为是。

　　快步走在路上，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在给那不堪的记忆伴奏，让人
　　烦躁不已，想到那年父亲的雷霆怒火和绾姨娘的得意，脚下的步伐不由得越走越快。

　　张氏的清婉院在侯府中央偏东北，离凝香阁不远，捡捷径走半刻钟便到，不多会便见翠竹绿荫之间若隐若现的巍峨建筑，据说这清婉院是太祖宠妃年轻时所居住的，后赏赐给了第一任致远候夫人，便这样一代代的传下来。

　　看去，这院子是极其幽静高雅的，多走几步，别致的大门便跳入眼眶，这道门并不多么的出奇，更谈不上巍峨，只是很娟秀，犹如女子回眸一笑的娟秀。

　　多少次踏过这道门，心情不一。

　　清婉院的奢华要踏进去才能看到，果然如同记忆里般，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溪水溶溶，流入院内。

　　此时张氏刚从老太太处请安归来，恰好在和陶子派过来的丫头说话，未见人先闻声：“你说小姐病了？快快，快去找大夫。”

　　很久很久没体会到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的滋味了，她以为她不会哭，因为只有弱者才会哭，只是在这一刻，眼泪却不听话的滑下来，泪痕布满她的脸颊。

　　“小姐？”陶子扶着她，一手掏出手绢轻轻擦拭不断落下的泪珠。

　　“沐沐？怎么过来了？快快，快进来，外面冷。”见到女儿，张氏急忙甩开扶着她的嬷嬷，提着裙亲自出门迎出来，“怎么哭了？可是有哪位姨娘庶妹说你什么？咱们不怕，和娘说，看娘怎么收拾她们。”

　　张氏便是如此，没有心机，说话直截了当，这性格没少吃苦，致远候简从文很疼爱沐沐这个女儿，却对她娘张氏无甚好感，个中原因不乏小人从中作梗和张氏的不会隐藏。

　　搭着母亲的手，简沐沐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满足，有家，有亲人，有温暖，这样真好。

　　进了屋，张氏拉着沐沐左右查看，还是不放心，愣是要找大夫来看看才罢休，“娘。”简沐沐无奈，“娘，我把绾姨娘放了。”

　　若说什么最心寒，便是莫过于自己人胳膊肘向外拐了，张氏脸上的笑容立刻收起，“你也觉得母亲做错了？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全都是为了你！”

　　如同当初，张氏歇斯底里的吼，不同的是那时有很多人看见，张氏的名声随后便被毁得更加的恶毒，这一次不同，这一次只有几个心腹知道。

　　简沐沐看着这样的母亲，想起当初，那一日母亲定然很伤心难过，以后她再也不会让母亲伤心难过了，那些人强加在她们母女身上的苦厄，她会一点一点的双倍还回去！

　　取来茶壶为张氏到了一杯茶，亲自递过去，缓声道：“娘，天寒地冻的，爹在外面呆不长，估摸着要回来了，与其您亲自处罚绾姨娘，让她有机会污蔑你，不如让爹亲自处罚她给娘出气。”

　　“你——你说什么？”张氏像不认识自己的女儿般，愣愣的看着简沐沐，有些不可思议，“沐沐觉得娘是对的？”

　　陶子和一旁的嬷嬷也觉得奇怪，往日里大小姐都是主张和和睦睦，心善得不得了，耳根子又软，只要有人在耳边教唆两句立刻就慈悲心肠泛滥，不惜惹怒夫人。

　　今日，似乎是不同的，只是她们也乐于见到这样的不同。

　　简沐沐岂不知她们心里的想法，再世为人，很多事她都已经看透，这些算什么，比起简心儿强加在她身上的痛苦，这算得了什么！

　　淡淡一笑，“娘当然是对的，沐沐也知道娘是为了沐沐着想，只是娘，这一次就让沐沐处理一次，可好？”

　　张氏还在犹豫，门外却传来一道讨厌的声音，“姐姐，妹妹特地过来感谢姐姐的解禁之恩。”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分明是简沐沐私自放了她，她却硬是说是张氏放的，这不明摆着挑拨离间吗？若是没有提前向张氏透漏，母女两必定会当着她的面大吵一架，其心当诛！

　　声音方落，人已经走了进来，半点没有身为妾室的自觉，很是恃宠而骄。

　　一进门目光便在屋子的摆设上一扫，笑容里随即多了一点点不易擦觉的嫉妒，正对房门处是一大副名家雪景图，放到当铺里必是价值连城，字画下是一方香案，案上放着当日宠妃用过的暗金色四足鼎状鸾鸟纹香炉，烧的正是那锦灵紫苏香。

　　一旁放着雕花金盘，金盘里盛着宫里赐下的香果，座椅都是上好的檀木、红木制成，紫檀木架上还陈放着价格不菲的各朝古董，很多都是宫里赐下和当日宠妃所留，也有张氏自己的嫁妆，窗檐上还有一盆幽兰，花盆是白玉做的。

　　内设圆门，门上挂着彩色连珠帐，风吹起叮叮当当的清响，悦耳得犹如春风划过山峦和草原，不同的时候听到，不同的心情。

　　此时简沐沐的心情是极好的，张氏一直没有说话，意思很明显，打算让她来处理。

　　脸上笑盈盈，细步走到绾姨娘面前，“姨娘不必客气，我娘是个心软的人，哪里忍心让姨娘当真呆上三天，谢倒是不必了，哎呀，光和姨娘说话，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罪过，罪过，真是罪过。”

　　一惊一乍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绾姨娘首先过问，“大小姐，忘了何事？”平日里绾姨娘对简沐沐的态度非常好，不知情的人会认为她们两人才是母女，脸上满是关切。

　　简沐沐一跺脚，有些懊恼的样子，“还不是为了爹爹，估摸着爹爹快回来了，想着打扮得漂亮些，又给娘找了一件太后赏赐的袄子，这一说话，竟然给忘了。”

　　说到致远候简从文，张氏和绾姨娘神色各异，而且绾姨娘已经有打道回府的意思，细步走到张氏面前，行礼不像行礼，告退不像告退，很是跋扈，“姐姐，妹妹风寒未愈，告退。”

　　张氏气极，死死咬着下唇，目露怒色，若不是身边的嬷嬷拽着，定然要上前给绾姨娘一巴掌。

　　简沐沐心里有些替张氏悲凉和可惜，张氏出生公族人家，父亲是上将军，性格直接而单纯，若不是娘家强硬和老太太一直保着，这主母之位怕是早已保不住。

　　见张氏生气，绾姨娘得意的走了。

　　讨厌的人走后，屋子里清净了，张氏这才问：“沐沐，今日是你弟弟的忌日，娘要穿素服。”

　　是啊，今日是弟弟的忌日，弟弟三岁时夭折，已经十年了，也许整个侯府唯有张氏会年年记得致远候府长子简夙玉的忌日，她又怎么会在今日穿上盛装去迎接那个对她并不宠爱的男人呢？

　　简沐沐原本也没打算让母亲穿上锦衣华服，只不过是一种策略罢了，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娘，十年了，弟弟想必已经转世投胎，您别难过，咱们现在去念经超度弟弟好不？”

　　清婉院设有单独的小佛堂，坐落在西北角，占地不大，里面供奉着送子观音，想来张氏还是想要一个孩子的。

　　一行人到了佛堂，简沐沐便悄悄招来陶子，“陶子，你去大门处等着秦嬷嬷，见了她便将这玉佩交到她手上，然后告诉她——”附嘴到陶子耳边轻声说出自己的打算。

　　陶子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但平日里她都习惯了听简沐沐的，并没有犹豫，拿上玉佩简走了出去。

　　看见一脸慈悲相的菩萨，简沐沐心情澎湃，自己现在还活着，是菩萨显灵吗？纵然是菩萨显灵让她重活一世，她也不会感恩戴德，那些不堪的记忆折磨着她，让她寝食难安，她凭什么去原谅？凭什么去饶恕！

　　陶子走到大门处，不多会便远远的见秦嬷嬷打外面回来，想起小姐的嘱咐，陶子快步迎了上去，“嬷嬷。”

　　秦嬷嬷是个和善的四十多岁妇人，穿着很朴素，为人也实诚，正因为为人实诚，更容易让人冤枉，当初为了一块玉佩，秦嬷嬷硬生生被打了五十大板，要了她半条命。

　　“姑娘要出门？”秦嬷嬷不知道陶子是故意来找她的，“外面忒冷了，姑娘多穿些。”说罢就要取下自己的披风递给陶子。

　　陶子急忙拒绝，又给她套了回去，“嬷嬷，小姐让我来找您，您看，这个玉佩。”伸手将玉佩露出来。

　　秦嬷嬷惊呼：“这不是小姐与太子的订婚信物吗？怎么在你手上？”
　　“嬷嬷，你附耳过来，我和您说——”两人头碰头，说得欢，远远看去像是在说着什么趣事。

　　待两人说完话，便分头走开，陶子去了前面的铺子，秦嬷嬷装作无事般继续往回走，刚跨过第二重院子的门，便听：“秦嬷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