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白色2327

36、情变

　　被万人封锁的长街上，只有沿街的几辆巡逻车穿梭而过，两侧的树木撑开茂密的枝叶挡住部分灼热的阳光。长街的另一头隐约可以听见救护车的鸣笛声以及人群疾呼的喊声。长街这头，佑祈紧紧拥着晟昊，晟昊清冷的声音传来直透佑祈的耳膜，“张佑祈，死，你不怕吗？”所有的猜忌，所有的愤怒，在晟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佑祈释然了，拥着晟昊身躯的手臂再次紧了紧，他只是爱着怀里的这个人，并且心疼他的坚强与隐忍。
　　“怕，但我更怕失去你。”
　　“呵呵，说得好听，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晟昊挣扎了一下，佑祈松开手，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佑祈分明看到了晟昊红了的眼眶，他的嘴角噙着笑，目光仿似寒冬里的北风让人浑身有种透骨的凉意。他伸手，触上佑祈的眉目，“知道为什么刚才文夕峻会这么激动吗？知道为什么李泽渊会突然倒下吗？知道现在那边为什么会传来这么惊慌的喊声吗？因为我。全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刚才杀了李泽渊。”
　　佑祈看着他，抬手抓住他在他脸上游移的手臂，“那又怎样？”
　　晟昊突然大声笑了，“哈哈哈！那又怎样？你问我那又怎样？张佑祈，你真这么爱我？可在我看来却很可笑。你自认为比得上那边躺下的那一位吗？你知道他喝下那杯酒意味着什么吗？他可是拥有少有的迅发型过敏体质的人啊，一点酒精就可能要了他的命，可是你知道我在里面放了什么吗？”晟昊顿了一下，笑得有些阴郁，眼里却隐隐泛着泪光，“我在里面加了碳酸饮料，那会加速酒精的吸收，如果抢救不及时，今天将是他的祭日。可是他还是喝了，在我说是之后他没有犹豫就喝了，心甘情愿……甚至都不曾说一个不字。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动过手脚？可是你知道他喝下之后说了什么吗？他说只要我想要他的命，我随时可以取，他一定双手奉上……你行吗？你凭什么在我面前甜言蜜语？你以为我稀罕吗？你以为你说一两句看似安慰的话我就会爱上你吗？你会不会太天真了？一年前我给你机会是因为我对李泽渊还有情，你以为现在的我还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吗？连李泽渊我都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下杀手，你认为你有资格得到我的爱吗？你相信吗？即使有这么多人看着，看到他在我面前倒下，只要我想，明天各大报纸也绝不会提及今天的一星半点。这就是我们安家人，杀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张佑祈，你不是查过我吗？为什么你还要飞蛾扑火？”他的眼眶更红了，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怒视着佑祈。他生气的是为何佑祈知道了他的背景还要来纠缠他？为何还要在他意志薄弱的时候说些让他心动的话？他是安家人！他是安家人啊！
　　佑祈紧紧的捏着晟昊的手臂，生怕他再次挣扎而逃脱，黝黯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晟昊，“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晟昊的泪一时没有止住滑落眼角，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是对于佑祈没有抓住他话中重点的不满，泪滴在阳光的映射下晶亮透明，倒映着佑祈异常温柔的面容，那一刻，似乎有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佑祈轻轻将呆愣的晟昊拥进怀里，声音无比轻柔：“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我吗？担心我因为靠近你而受到伤害？安家人又怎么样？一样是人，只要是人就有感情，我承认你们安氏的庞大，但是你们再庞大也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感情，我爱你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你无权干涉，你只有两个选择，拒绝或是接受，而我，不接受你的拒绝，所以你只能接受。”
　　这一刻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有暖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良久，一阵低低的哽咽声传出，带着压抑许久的情感宣泄而出，如一记重拳敲在佑祈心头，嗡嗡作响……
　　哄闹的人群在几十名武警齐力压制下迅速分置两边，奇怪的是媒体手中的闪光灯却在晟昊离开宴会大厅的时候逐渐停下，此刻也只是越过武警的后脑朝中间望去，白色的救护担架迅速的推出救护车内，冲入大厅，不久，在几名白衣大褂的拥护下救护车迅速撤离酒店。一路尾随的是那些跟李泽渊关系密切的亲朋好友们，没有一个媒体狗仔追上去抢新闻。他们只要报道今天的盛宴，至于安晟昊的出现，他们都心知肚明，上头的人肯定不会希望此类消息传播开去，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所有人都很默契的选择忽略，自己看过就好，何必跟那个变态的安氏过不去。
　　华阳高级人民医院内人流涌动，很多人都停留在病房的外面，当抢救人员从病房出来宣布泽渊已经脱离危险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多半感到不安，难免心事重重，当然也就不再多加停留。匆匆安慰芭娅几句便离开了，虽然人多，却没有多大的声响。芭娅推门进去，夕峻跟筱黎尾随在后，虽然泽渊现在已经过了危险期，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如果他们再晚一点，泽渊就永远的离他们而去了。病床上，泽渊安静而苍白的脸庞让人无法忽视，芭娅握住他的手面上一片冰凉，“这些年，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
　　站在她身后的夕峻跟筱黎都沉默了，筱黎紧咬着下嘴唇，对于芭娅的质问她无言以对。她不知道泽渊对晟昊的感情会持续这么久，毕竟那件事情之后已经过去了八年……八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她也看到了泽渊的变化，跟芭娅在一起的时候，泽渊也笑得很开心，她不觉得那些笑容是装出来的，可是为什么会对晟昊说那些话？泽渊真的还爱着晟昊吗？即使现在的晟昊让人觉得可怕……她不明白为什么晟昊会变了这么多，失踪一年，甚至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听说是去了国外念书，回国后也没有跟他们中的任何人联系，再次见面，却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刚才那决绝的一幕让站在一边的她都觉得浑身冰冷，这还是当年那个寡言安静的晟昊吗？就算以前的晟昊很少言语，但是他的行为举止也是个让人觉得温暖的人，可是现在的晟昊却让人生畏，那种让人惧怕的寒冷似乎是从骨子里发出的，让人稍不留神就会坠入悬崖。
　　夕峻的眉头不由得打了一个突，一股愧疚感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泽渊对于晟昊的感情自己再清楚不过，这些年里，泽渊一直没有停下寻找晟昊的下落，就算自己打算在里面横插一脚，也无法阻止他的念想。泽渊的执着让他担心，他怕他会为了晟昊不顾一切，那么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一年前晟昊的离开他以为会是一个契机，因为泽渊答应了订婚，他以为泽渊会把注意力转移到芭娅身上，现在看来，他真是错的离谱，今天的事情给他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他的眼神从泽渊苍白的面容上移开，晟昊的话语犹在耳际，安晟昊，你真打算做这么绝吗？“芭娅，泽渊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他的话一出口，就连自己也觉得没有说服力，所以立刻封了口，不再言语。
　　芭娅的脸上惨淡的一笑，握着泽渊的手紧了紧，“夕峻哥，你不用安慰我了，泽渊对于我的感情是真是假我还看不出来吗？这么多年来，泽渊背着我做过些什么就算你们不说，我也大概能够猜到，只是一直在装傻而已，我本以为我可以这么一直装傻下去……”她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泽渊安静的睡颜，这是她爱了这么久的男子啊，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拱手让人，八年前不会，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我会让泽渊重新回到我身边，不管用什么手段。”她虽说得平静，但任谁都能感觉得到她周身的怒气。
　　筱黎下意识的拉扯了一下夕峻的胳膊，夕峻知道她的担心，所以开口道：“芭娅，泽渊喝那杯酒可能是有原因的。”
　　那边的芭娅沉默了，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他没有犹豫就去喝下它，还有什么原因让他说出那样的话，还有什么原因让他在倒下的那刻还不顾周遭那么多的视线去触碰那人的脸？难不成泽渊还欠了条命在安晟昊手里？
　　“泽渊哥既然已经脱离危险，说明晟昊也不是真的打算伤害他……”筱黎想解释点什么，但是却被芭娅打断。
　　“筱黎，你以为他还是我们当年认识的那个安晟昊吗……”
　　话语声在病房内回转，却砸在每个人的心里。
　　安晟昊，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