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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Every Twenty Minutes ...

  •   如题,这是我今天参演的10分钟短剧的名字。
      这是个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剧目。
      介于它是一个只有十分钟的短剧,它里面的人物是木有名字的!然后剧本上面的名字是:Man,Woman。
      没了!
      男人和女人就是角色名!
      这也就算了。
      我饰演其中的那个女的,然后读过剧本我震惊地发现,卧槽那男的虽然剧本上没有名字但至少被我喊了两声“George”算是有了个名字,我的角色他妈是真的没名字的!!!!!
      所以在这个剧中,欢迎喊我“女人”……(谁敢真喊试试老子剁了他!)
      虽然我觉得我的partner也很郁闷——她是个妹子,却要在这个剧里演男的。不过这也没办法,我们是文理学院,本来就女多男少,所以来参加试镜的学生自然也是女多男少,而且这其中还有很多水平完全不行的,估计导演也只能将就一下矮子里面拔高个了。
      Anyway,反正我这是我今天表演的剧目。剧情是男人出轨了女人决定摊牌,结果女的很激动男的很冷漠,最后女的冲进房间,剧情暗示是女的进屋以后自杀了,正好切合开场女的的第一句台词,“报纸上说每二十分钟美国就有一个人自杀”。
      关于这第一句台词,导演的意思是女的暗示“自杀很频繁啊,你个混蛋敢出轨你信不信我回头自杀给你看”,但是相信诸位看这文的人应该很了解我,我是一个绝逼不会去自杀的人,所以我就偷偷理解成“自杀很频繁啊,你个出轨混蛋回头我毙了你大家也会觉得是你自杀”什么的,帮助我自己理解人物心态(喂,真的吗?)和剧情什么的,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总之就是这么个剧啦~
      然后介绍一下我的两位合作伙伴。
      首先是导演。
      我们学校最重视的也是最好的两门专业就是生物和戏剧表演(所以我是多么巧合双修这俩又选了这个学校!),每年学校都会组织四次十分钟短剧的演出,每次会上四个剧目,都是学生导演。两次十五分钟短剧,每次十二个剧目,也是学生导演。两次大型长话剧或音乐剧演出,教授导演。若干次大型长话剧,由戏剧专业高年级学生导演,作为他们的毕业课题。基本上所有这些剧每次选演员我都会去,去年仅仅只入选了一个十五分钟短剧,而今年估计比较厚积薄发(不要怀疑我就是在炫耀),一开学一共才两次选角,我就入选了这个十分钟短剧和另外一个高年级学姐的毕业课题。
      跑题了跑题了,来说这次这个十分钟短剧的导演~
      导演君名叫August,是和我同年的戏剧专业学生,曾经是个帅哥。对,你没看错,曾经。并不是说他毁容了,而是……怎么说呢……
      去年我入选十五分钟短剧Dinner with friends的时候,他是入选的另外一个演员,在剧中扮演我的丈夫。那时候他一头金棕色的头发特别有型,再加上大眼睛啊,笑起来很爽朗啊,绝对是阳光小帅哥一枚的。可那是去年秋天!没错!去!年!秋天!然后这货,至今就没再剪过头发!!!刚开学的时候我在食堂碰见他,我才长发及肩啊,这货一头长发已经比我长了!他开口跟我说“Hi Cornelia”的时候我还在想,卧槽这货谁啊怎么知道我名字!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他!去年的那个小帅哥就硬生生变成了今年这个时而中分头时而小马尾的猥琐男!男生留长头发什么的真是太毁形象了!曾经的阳光的笑容啊,现在我看来始终有种猥琐的气息弥漫着……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优秀的演员,在舞台上放得开,肢体语言很丰富并且得体,能够出神入化地扮演不同性格和气质的角色。但是他的头发……我实在是……卧槽真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次是作为导演,觉得说他自信,并且肯定认真地推敲过剧本。我相信他也是很热爱表演这门艺术的人,总想做到最好。这个剧中的两个角色,男人在他的安排下,漫不经心以静制动,而我则是不安地来回走动,不停地抽烟缓解自身压力的女人。在这个剧上,我和他观点唯一的分歧就是开始抽烟的时间点,不过介于他是导演,当然听他的咯。他安排的移动让整个舞台都显得很丰满,很赞!很多移动都是我没想到过的呢。
      然后是我的partner,一个叫Elle的女孩。
      女孩并不算漂亮,脸上满是雀斑,但是却有很美丽的翡翠绿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看人的时候,让人觉得心悸。作为一个美国人,她那一头短发黑得比我的头发还黑,我严重怀疑她是染的。她并不胖,却也没有像我一样瘦的皮包骨,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丰满,今天上台的时候,她一身紧身黑衣,黑色的皮夹克和A字裙,加上涂了口红艳色的唇和简单的黑色眼线睫毛膏,有一种危险到极致的性感。她的演技也是很赞的,尤其是和我eye contact的时候,我就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就好像她真的是背叛了我的恋人,我深爱着,现在却变得如此肮脏、冷漠、恶心的人。我非常喜欢她的眼睛。非常。
      今天上台前,我始终有些担忧。之前每次排练的时候,我的情绪都要到第二遍甚至第三遍排演的时候才能最高=潮最完美,第一遍很多东西都放不出来。可是今天,只有一次机会。
      刚上台的时候我有些紧张,不过问题并不大,因为角色本身也是紧张的——她要摊牌了,但是却没完全准备好。
      我觉得我完美地利用了真实的紧张和手足无措。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排练的时候我一直想演出那种颤抖的手足无措却始终做不到,而今天在舞台上,看见观众的时候,我的确有些抖,反倒是做到了一直以来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我走到自己的第一个spot站定,转头看Elle,她正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杯子,撇都没撇我一眼。
      我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说,开口吧。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女人这个时候应该犹豫。于是我临场把身上白色的外套脱下来,扔在了身后的小几上。
      Elle仍旧在舞台的另一侧,没有看我。
      我开口:“They say that every twenty minutes somebody in America kills himself.”
      我的第一句台词。
      她瞥了我一眼,我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但是女人这个时候应该还是紧张的,却故作轻松。所以我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冷静,而是努力让身体维持在那种紧张而手足无措的状态。
      我成功了。
      她漫不经心地问我谁说的,我说报纸,她说他们他妈怎么知道的,我说他们有统计数据啊,她说他们怎么什么都有统计数据啊。
      我笑笑,说,你不觉得其实真的经常发生吗?人们自杀什么的。
      她说,其实没有啊,如果你仔细想想这世界上有多少人的话。
      于是我彻底冷静下来。我忘记了观众,我眼里只有她。
      我说,你真是个愤青。
      她说不是,只是现实主义。
      我说,随便你怎么说吧,我就是觉得你真是个冷血的家伙。
      然后她还没开口,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忘词了。
      这个剧是可以手拿剧本表演的,但我对自己的记忆有自信,所以剧本一上台就被我丢到了小几上。于是我趁她说台词,赶紧把剧本拿到了手里。她的台词大意是我们的祖先是鱼类都是冷血的谁也没他妈有那么多意见。
      接下来的几句争执变得很随意,我说谢天谢地我是个有感情的人,她说感情最没用,我说没有感情人就是一堆行尸走肉,她说那多方便,问我来不来口酒。我说不用了,我今天喝的量已经到了,然后点烟。她说每天有定量对你有什么好处啊。我有点生气,说,非要说的话,我现在还是清醒的,算好处不。她说,算坏处。
      然后她打开收音机,我让她关上,说我头疼。她说让我吃片止疼药,我说不是那种头疼。
      那个时候开始才真正进入角色吧。
      不是那种头疼,我盯着她,而你,是我头疼的原因啊。
      她问我那是哪种头疼,我走近她,盯着她满不在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是那种一直一直,都不会停下来的疼。
      我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Elle真的有那么好的演技,但我觉得,她眼睛美丽的绿色一瞬间变深了。
      然后她便笑了,讽刺,甜美,危险。
      她说,我能不能提出一种治疗方案?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那时候我居然放松了,我说,嗯,你说。
      她说,你进屋去,我的手枪在床头柜里,你自己把保险打开。
      她眼神里恶毒让我明白,她不过是在说,你自杀了头就不用疼了。
      她是在叫我去死。
      我怒极反笑,我说说不定我哪天真的会用那枪,让你大吃一惊呢。她说,不,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吃惊的。
      然后我意识到她说的对。
      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在走来走去,瞎闹,废话连篇,而她始终漫不经心。
      我深吸了一口烟,从她身边走开,说,是啊,我猜也是。
      但是又不甘心,回头质问:你真的活着吗?
      她笑笑,讽刺道:“我想,是的。”
      我就笑了,因为觉得荒谬:“但你不完全确定?!”
      她耸肩说:“没人能对什么事情完全确定。”
      我步步紧逼:“你有感觉吗?”
      “有啊。”
      “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东西?”
      “有啊。”
      “你喜欢什么?”
      她居然真的开始回答,一项项仔细回忆思考,我终是被她的态度激怒,抬手按灭指尖的香烟:“你还喜欢出轨是不是!!!!”
      真的是大喊。声嘶力竭,几乎破音,视线模糊。
      她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我,忽然笑了:“是啊,最喜欢了。”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忘了眼前这个人是谁,忘了我自己是谁,满脑子只有那一句,最喜欢了。
      我忽然想起我男朋友经常说,他最喜欢我了。
      如果有一天,我男朋友出轨(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我们家那个软哭包就跟个鼻涕虫似的粘着我天天),我问他你是不是喜欢出轨,他说最喜欢了,就如同当初说最喜欢我一样,我会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这太荒谬了。
      我无法接受。
      于是我颤抖着笑了:“你真是出奇的……直白,啊。”
      我无法再看向她的眼睛。我偏转了视线,然后看到了……
      观众。
      好多好多观众。
      说实话我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我在舞台上来着。
      Elle在那边说:“我不该直白嘛?”
      “你或许想体会下我的感受!”我立刻被她带回剧里去了。
      “你的感受是你的,又不是我的。”她说。
      “可是你曾经爱过我!”我有点生气。回头,又看见观众,平复了一下。
      “是吗?”
      “是的,曾经。”我说。我也意识到了是曾经。不过还好有曾经,至少还有过去,至少过去的记忆是美好的。
      “说不定我撒谎了呢。”她说。
      我又想到了我的男朋友。
      那个每天都粘着我和我说他有多么多么爱我的男孩子。
      如果他骗了我。
      如果他说的爱我都是骗人的。
      “如果你骗了我,你就应该被拖出去吊死!”我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冲她喊。
      “凭什么啊。”她仍旧漫不经心。
      我向前迈步,几乎要冲到她面前,却又不敢,就怕积在胸口的这一口气散了;视线一片模糊,声音都没了调:“因为我相信了你!”
      你骗我说你爱我,而我相信了。
      你用你精湛的技巧骗了我,那么,你就应该承受后果,你就应该去死!
      那一瞬间,心里竟然满是恶毒。
      她开始吐槽我年轻时的天真,我怒极反笑:“我猜我从来都没属于过你这么自豪地代表着的这种见鬼的……鱼类!”
      她似是又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我只记得我的台词。
      舞台上的演员,只能说台词。
      我只能用那单薄的语言表达我的愤怒:“谢天谢地我血管里的血是红的!”
      然后我冷静下来。
      是啊,都是台词。
      喂,我们还在演戏。
      我和她,也没有那么水火不融的关系。
      冷静。
      结果一冷静,我就忘词了……
      然后才发现之前因为太不冷静了全都是把词背出来的,我少翻了两页的剧本……
      于是赶快翻剧本:“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我没办法活下去。”
      “那就在乎点儿什么呗。”她漫不经心。
      我看着她的背影。
      我在乎的是你啊,我曾经在乎的全部,都是你!
      “我一无所有了。”可是你现在,却什么都不是了。
      “那就找点什么来。”
      “找什么?”
      “……恋人……?”
      恋人。
      恋人。
      你曾是我的恋人啊!可你看看你他妈对我做了什么!
      “那种东西……恶心透顶!”我咬牙,几乎哭出来。
      “你看你很奇怪吧,你说要在乎什么东西,我给你提点建议你又说恶心透顶。”她漫不经心地耸肩。
      “我想要……一些真实存在的东西!不是什么幻想出来的……乱七八糟!”我咆哮。
      她哼笑一声:“那我就帮不上忙啦。”
      然后又打开了收音机。
      她根本就没他妈在用心听我说话!
      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关掉它!”
      “不要。”
      “那声音让我心烦意乱的快疯了!”
      “我喜欢这个乐队。”
      “你知道我受不了这动静!”
      “那又怎样?这是美国,是自由的国度,是我们的故乡!”
      “……也许是你的,不是我的!”
      “这是我们遨游的金鱼缸。”
      “我、恨、它!”
      “因为这很粗俗野蛮?”
      “不是粗俗野蛮!我还说它过于都市化呢!这他妈就是神经病!”
      “那又怎样?”她起身,步步紧逼,“我也是,你也是,这块土地就是这样的……”
      “够了!”我咆哮着,声嘶力竭地打断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终于停下:“亲爱的,你的神经。”
      “是啊,神经痛。”我无力地笑笑。
      “去睡一觉吧。”
      苦笑,这次的争执如此一来变得毫无意义:“是啊,睡一觉,真是个好主意。”
      我下台,向剧院外走去。
      “你介意给我留根烟吗?”
      ……
      烟盒在她身后的柜子上,我手里,只有我还没吸完的半支,我还指着它让我冷静。
      她连我最后仅有的这点东西,这点依靠,这点支撑,都要多走。
      我反身走回台上,狠狠将烟拍在桌上:“给你!”咬牙切齿。
      我离她很近,几乎贴在她身上,我能够清晰地看见她眼睛里带着恶意的得意和笑意。
      “谢谢。”她得体地微笑。
      “不客气。”我冷笑着离开。
      走了几步,没再听到她说话。
      你不准备再从我这里夺走些什么吗?就这样,你就够了?
      我回身,也学她那样微笑,身体却在颤抖:“我还能再为你做些什么吗,George?”
      “不用了。”她摇摇头。
      我又往前走了两步,再次回身:“你确定吗?”
      “没事了。”
      “没事了……”我低声重复她的话语,来到门前,“没事了!”退开剧院的门一头扎出去,又狠狠把门摔上。
      没事你个鬼!你个人渣!
      我背靠着门板,大口地喘着气。
      渐渐冷静。
      剧院里除了台上都是黑的,而门外的大厅则明亮如白昼。
      我仿佛活了过来,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温。
      身后的门里传来掌声。
      故事结束了。
      我偷偷把门推开一点,问门口负责清点观众人数的同学:“我可以溜进来了不?”有些怯怯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噗嗤一声笑了:“进来吧,演得不错。”
      我吐吐舌头,道了声谢,溜进门里。
      August过来拥抱了我:“你们棒极了!”
      我终于放松下来:“谢谢!”
      然后朝台上跑去——我的外套还在那扔着呢!
      路上遇见Elle:“你演的真好!”
      “谢谢,你也是!”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她变回了那个和我一起听August啰嗦的可爱女生,不再是那个抛弃我的人渣。
      我小心地溜到台上,趁大家给下个剧目布景的过程把外套抓过来就溜回了最后一排,听见了前排观众善意的笑声。
      到最后排和其它演员一起等着看最后一个剧目,每个人都和我击掌,鼓励我,我也笑着一一道谢。
      真的是非常愉快的经历。
      August特意过来拥抱祝贺了Elle,然后和我们一起看了最后一场演出,那是一个关于相亲的故事。
      直到所有短剧结束,退场的时候,迎面碰上的观众也好或是其他演员都会跑来祝贺一句,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也有些小得意。
      这次的表现除了数度忘词,我自己都很满意呢。
      愉快地一蹦一跳地回的寝室~
      只是在那个舞台上站一会会,心情就会变好哦!
      这是专属于我的魔法!
      不相信的话,读这个故事的你,也可以试试!
      于2013年9月19日星期四, Hiram College,East Hall,310C,寝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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