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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往事如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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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飞胧没敢一直让天希说话,他的毒刚解,身体正是虚弱,于是变着法子哄他睡了。她的脸上还挂着晕红,想起刚才的种种,心底泛出丝丝甜蜜。
她贪婪地凝视天希的睡颜,虽然最初打心眼里不怎么待见他,但也绝对承认他是个帅哥,如今凑近了看,当真是越看越精致,他的五官没有一丝瑕疵,简直是造物主最费尽心肠的雕刻作品。
天希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但他与沐三以及风闲羽不同,沐三的身上有种仙人般出尘的气质,遗世独立,仿佛随时都可能羽化登仙;风闲羽天生长了张桃花玉面,他的美可男可女,可谓风华绝代;而天希则是俊朗中带有强烈的男子气息,他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浑身透着潇洒和不羁,这种气质反而往往让人忽略了他那精致的容颜。
玉飞胧痴痴地想着,老天实在待她不薄,她虽然阅人不多,可这天下少有的美人,她却一一领略了遍。哎,这么败人品的事,着实太伤了点。
正想着,她突然记起了秋蝉子临走前的话,要她不可在别馆久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还是决定趁天希睡着的时候回山间木屋一趟。她知道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秋蝉子不会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山间木屋里,秋蝉子刚好收拾完行李,玉飞胧就一脚踏进了门。
“回来了?”秋蝉子淡淡地说了句。
玉飞胧“嗯”了一声,然后奇怪得看了看秋蝉子身旁的几个包袱,疑惑不已:“师父,您收拾行李做什么?又要去别的什么地方了吗?”
秋蝉子招了招手:“胧儿你过来,为师有话对你说。”
玉飞胧顺从地走到他旁边的木椅上坐下,只见秋蝉子递过来一封家书,她一阵惊喜,摊开信纸飞快地看完,信上大略写着她大哥玉飞逸和唐淅雪已定亲的事,两人将于两月后完婚!
“师父!大哥和淅雪姐要结婚了!天哪,我真是太开心了!这两人本就郎情妾意,总算是要功德圆满了!”玉飞胧拿着信纸激动地指给秋蝉子看,那样子简直比自己结婚还开心。
秋蝉子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了笑:“所以,我们得赶紧回府了。”
“怪不得师父您老人家要收拾行李呢……”玉飞胧顿时明白过来,可是一想起天希他还病着,回府的喜悦就瞬间被冲淡了,她犹豫着说道,“离婚礼还有些时日,不用急得现在就回去吧?”
秋蝉子沉默了半晌,道:“胧儿,除了飞逸的婚事外,还有一件事让我们不得不提前赶回侯府。”
玉飞胧抬头看向秋蝉子,只见他眉头微锁,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表情。
秋蝉子轻声道:“时间不多,为师只能长话短说。”
听着这话,玉飞胧一时之间有点懵,只能糊里糊涂地听秋蝉子继续解释:“太子殿下今天中的毒出自为师的旧时相识——凌想若之手,此毒为她所制,只有她和我能解。”
“凌想若是谁?她,她为什么要刺杀天希?”玉飞胧惊得从木椅上跳起来。
“因为她是医药世家唯一存活下来的族人。”
“医药世家……她,她是想报仇?”玉飞胧心头一凛,当年医药世家因为不肯为天淳帝最宠爱的云贵妃治病而被满门抄斩,这漏网的凌想若要报仇,进不了深宫内院,于是便先拿到南斐来的天崇未来君主天希开刀。
秋蝉子点头:“是,她想报仇。她还想一箭双雕,引我出现。”
“师父,我不懂。”
“你当然不懂。为师和她曾有过一段渊源,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为师不得不离开了她,我知道这伤透了她的心,可是……”秋蝉子苦笑,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没想到这么些年,她一直在找寻我,一刻也未放弃过,真是何苦如此对待自己!”
玉飞胧愣住了,她从来都知道秋蝉子是个有故事的人,却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做这种抛弃女人、为人不齿的事。她有一瞬真的好想为这个凌想若抱不平,可是秋蝉子是他的师父,是教她文学武功的恩师,是这么些年来一直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她了解秋蝉子的为人,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秋蝉子继续道:“不知道她此时是否在南斐,如若在的话,想必已经知晓我为太子解毒之事。所以胧儿,为师必须尽快送你回侯府,然后为师光明正大地离开,与侯府不再有半分联系,这样她才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师父……你说什么?你要离开?不,凌想若她不过一个人,就算她想找我们玉府的麻烦,难道我们还怕她不成?”不是玉飞胧夸口,以玉府的实力,根本不惧任何人。
“不能再多说了,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她找到这里之前离开。”秋蝉子一手提起包袱,一手拉住还没反应过来的玉飞胧的手臂就走了出去。
“等等等一下,这……师父……我……那个……”玉飞胧脑袋里一片混乱,她真的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不是……那个……风大美人呢?”
“他已在城外等我们,若和我们一起在南斐皇城出现难免会有问题,所以为师已经让他先出城了。”秋蝉子一边解释,脚下却一刻不停。
“啊?”玉飞胧又不明白了,风闲羽不是南斐大皇子吗?他离开南斐皇城,难道不想争皇位了?为什么要在城外等他们?不会想和他们一起去天崇吧?
这样想着,她就真的问了出口:“所以他要和我们一起回天崇么?”
“这事要看他是何想法。”
“哦。”
被秋蝉子拉着走下了山,这一路,玉飞胧的思绪还是理得乱七八糟。
这个凌想若是医药世家的人,这个家族的族人专门行医治病,且族中无人会武功。医者救死扶伤,仁心仁术,可秋蝉子为什么把凌想若说得这么可怕,好像谁被她抓住就会倒八辈子大霉似的。
秋蝉子也说了,他们俩是旧时相识,虽然他因某不知名原因抛弃了她,但女人向来容易心软,理论上应该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难道,是秋蝉子本身不想再见到她,所以急着逃避?
“师父,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我们要避开这个凌想若?就算她来找麻烦,可她不过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我们难道怕她不成!”
“你忘了太子中的毒箭是谁射出的?”
玉飞胧一惊:“黑衣人!”是啊,能调动这些武功如此高强的黑衣人替自己做事,凌想若就算不会武功,但手段也必定不凡。
“如果猜得没错,这些黑衣人是蓝衣门的人。”
“蓝衣门?”玉飞胧震惊得不是一点点,简直是被雷劈了。天哪,凌想若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让蓝衣门的人出手。“就是在我出生那年一夜间横空出世、如今的天下第一大门派?”
“没错,当年蓝衣门一夜间扫平不少小门小派,震惊江湖。你应该知道蓝衣门的门主叫什么名字吧……”
玉飞胧好歹也算半个练武中人,天下第一大门派的门主的名号自然是知道的:“蓝见凌!”
秋蝉子的表情微一耸动,随即恢复无常。
“可是,这事和蓝门主有什么关系?”玉飞胧有点云里雾里。
“为师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本姓为蓝。”
“师父你姓蓝?而蓝门主又叫蓝见凌,蓝,见,凌……”玉飞胧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挣扎了半晌才弱弱地问道,“师父,蓝门主的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秋蝉子不答却反问道:“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
是的,玉飞胧甚至可以确信,“蓝见凌”这三个字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就是让秋蝉子去见凌想若。天下第一大门派的门主的名字,只要稍微晓事之人都是知道的,秋蝉子自然不能例外,别人或许不懂个中含义,但凌想若确信秋蝉子一定懂。说起来这位凌姑娘可真是痴情不改,这么多年居然依旧如此执着。由此可见,蓝见凌的本名想必也并非如此了,堂堂蓝衣门门主,为什么会为凌想若改名换姓,他们俩又是什么关系?
“师父,那么‘一色无蓝’的意思……”
秋蝉子点了点头,肯定了玉飞胧心中的想法。那是凌想若终于接受失去了他。只可惜,她还是不肯放弃。
“既然凌想若可以动用蓝衣门的人,那么她就算不会武功,也确实让我觉得可怕了!”
“她会武功。”秋蝉子面无表情地道。
玉飞胧甚为奇怪:“可是传说医药世家的人从不练武功啊!”
“传说没有错,医药世家祖训除了不得为朝廷中人医病外,还有一条是族人永不得练武。她先前也不会武功,应该是这些年才学的。”
“既然族训不让练武,她怎么敢违反家族规矩?”
秋蝉子闭了闭眼,语气有些许忧伤:“是我的离开刺激了她……”
玉飞胧一听气氛不对,赶紧换了话题:“如果这样,她才学了几年,大概功夫和我差不多吧!”
秋蝉子停下脚步,郑重地道:“胧儿,记得前些天我们提起过的‘千面圣手’吗?”
“千面圣手?”又是这个千面圣手,在美人村的时候已经让玉飞胧大吃一惊,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凌想若就是千面圣手。”这么爆炸的一句话,秋蝉子却说得平淡无奇。
“什么!”玉飞胧再次惊得眼珠和下巴都要一起掉了,今天听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她好几年消化了,“她就是那个有着特殊喜好的整容界的大师?我记得师父你说过,千面圣手有着峰造极的武学造诣和出神入化的医术,医术可以理解,可是武术呢,她只是学武几年,是怎么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的?”
“不怪你惊讶,通常一个人练武,就算资质颇高,也需练上十几二十年才能有所长。但世事总有例外,比如凌想若,她拥有一本神功秘笈——《桃花手记》。”
说起《桃花手记》,练武中人无一不晓无一不知。江湖上为争得这本秘笈而打得头破血流的人数不甚数,所有人趋之若鹜,可是谁也没有机会一堵它的真容,更别提拥有它了。
有人说秘笈被藏在悬崖下山洞里,有人说秘笈早被人秘密送去了西域,也有人说它已收归皇室所有……原来这本秘笈在凌想若手里,谁会想到一个弱女子会拥有这本至尊武学经典!
“《桃花手记》多年来一直为医药世家所有,只是世人从不知晓,”秋蝉子解释道,“由于秘笈里的武功怪异,一不小心就可能引人入歧途,所以被严令禁练,医药世家甚至因此而定了不得习武的族规。”
如果真如秋蝉子所说,凌想若练成了《桃花手记》,那么这世间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可以成为她的对手了吧!
玉飞胧的思绪转得飞快,今天秋蝉子告诉她的所有话都让她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她第一次听到凌想若这个名字,第一次知道秋蝉子的往事,第一次重新认识了蓝衣门,第一次明白千面圣手和自己的联系,第一次清楚了《桃花手记》的下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秋蝉子和凌想若有过的曾经而起。往事如烟般飘渺随风散,可是散落到何处万般不由人。执着的那一缕始终都存在,一念成魔,也许它早就忘记了当初为何而追寻,却一直不肯停下脚步回头看来路。
玉飞胧又回忆了一遍在“美人村”时的所见所闻。那个不大的村落里种满了桃树,却听说十几年来都没有开过花,桃花不再,原来竟是凌想若练《桃花手记》的缘故,想必凌想若当年也一定是看上了那里利于练功的成片桃林。而美人村里没人敢拒绝她的特殊要求,大概有一半原因是屈服于她的淫威吧。
正当玉飞胧还在慢慢整理这些头绪时,他们面前突然冒出几个黑衣人,虽然他们浑身都是黑色,没有明显特征,但玉飞胧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几人正是在碧湖游船上刺杀天希的刺客!每个黑衣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冷冽的杀手气质,让人不由胆颤。
领首的黑衣人站定,并不急于动手,只是在玉飞胧和秋蝉子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眼神时而迷惑时而清晰,变幻莫测。
“师父,他们就是那些刺客。”玉飞胧焦急地看向秋蝉子,她是有些害怕的,也许是天希中毒的阴影在她心中留下了烙印,这些黑衣人的出现就像一群地狱恶魔,会随时夺去她在乎之人的性命。
秋蝉子拍拍她的肩,让她放松。然后他面向黑衣人,冷静地开口:“诸位来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如此黑巾蒙面,未免……”
“秋道长好眼力!”领头者左边的一个黑衣人张口打断他,一边冷笑道。
“既是如此,秋某和各位就此别过,想必列位并不想泄露身份。”秋蝉子一句话点明此刻形势,如果黑衣人要硬攻,那么秋蝉子就会说出他们的身份,他们刺杀皇室太子,即便是天下最大的蓝衣门又如何,皇室想要剿灭一个门派实在易如反掌。
那些黑衣人一听,心下倒惊了惊,没想到这秋蝉子不仅识破了他们的身份,居然还要威胁他们,遂齐齐看向领头之人,等他发号施令。
“胧儿,我们走。”没等他们说话,秋蝉子就淡定地拉着玉飞胧转身离开。
正那时,领头的黑衣人却对着转身的秋蝉子幽幽说了三个字:“蓝辰赋!”
秋蝉子的脚步一滞,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行去。
见秋蝉子不为所动,领头的黑衣人竟有些生气,一个跃身挡在了前行的两人面前。他的语气冰冷,无丝毫感情:“蓝辰赋,有一位故人想请你到家中叙叙旧。”
蓝辰赋?是在叫她师父秋蝉子吗?玉飞胧疑惑地瞅了瞅他,对啊,他说过他本姓蓝,大概蓝辰赋就是他的本名了。
秋蝉子叹气:“往事如烟随风逝,请告诉故人,逝去的就让它逝去吧。”
“哼,当年你一声不吭就抛弃了她,你可知姐姐为你流了多少泪,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你一句随风逝就想把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蓝辰赋,你应该下地狱!”领头黑衣人怒极,满眼都是喷涌而出的恨意,抬手就是凌厉的一掌。
秋蝉子本能一侧身,拉着玉飞胧灵巧地闪了开去。
这时一列列士兵围了过来,带队的正是天希的贴身护卫逐日。
领首黑衣人愠怒地盯了一眼秋蝉子,自知对方人多势众,打起来必定难以全身而退,遂当机立断喊了声“撤”,带着他的手下施展轻功飞出了包围圈。
“追!”逐日迅速发令,士兵们随即朝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逐日!”玉飞胧急忙叫住了他,得了秋蝉子的默许后,她对逐日道,“你先别追了,他们是蓝衣门的人。”
“蓝衣门?”
“是,具体不便与你细说。”玉飞胧顿了顿,“逐日,麻烦你一件事,我和师父现在要回天崇了,请你替我转告天希,还有倾城山庄的陈缇……”
逐日纳闷:“郡主何故走得如此之急?何不自己与主子说去?”
玉飞胧这么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刚才碰到黑衣人的时候她就开始有这个想法了。
天希的毒刚解,虽然自己很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但一则她一个姑娘家没有理由成天成夜地陪在一个异姓男子身边;另一则也是最为重要的,黑衣人甚至凌想若随时都可能出现,他们不能把凌想若的两个目标聚集到一起,即秋蝉子不能和天希逗留在一个地方,天希那边的守卫森严,凌想若会暂时放手,而对于秋蝉子,她会不顾一切地找到他,很显然秋蝉子并不想和她再有瓜葛,所以玉飞胧他们必须尽快秘密离开,消匿踪迹,回到侯府,然后秋蝉子光明正大地离开,去云游四海。
玉飞胧也想过她可以和天希一块回天崇,而秋蝉子先离开,但是她知道这个方案完全不可行。秋蝉子的责任心极强,既然带她出来,一定是要把她安然送回去才行,皇室和诸侯的矛盾已经明里暗里开始激化,他绝对不会放心让玉飞胧跟着天家的仪仗队一起回去。
所以,玉飞胧只能无奈地先离开,连和天希、陈缇亲口说一句再见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必须争分夺秒!赶在黑衣人再次找到他们之前消失!
其实,这一切完全不关她玉飞胧什么事,她不是别人要找的对象,也不是别人要杀的仇家,可因着这两人和她的亲密关系,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卷了进去。
“因为……因为我大哥要结婚了!我急着赶回去喝喜酒!”玉飞胧这样回答逐日。不能把真实原因告诉别人,若对方是天希还可以,但天希的手下就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