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遗忘（已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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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医院。
走廊上，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只能透过朦胧的月光，隐约辨出前方的路。
顾宸轻轻走到顾曦的病床前。透着月光，看着脸颊上布满汗珠的顾曦，有些心疼。
大概是因为从小体弱，小曦这次发烧一直都是断断续续。温度总是上上下下，就好比昨天还是３８快退了烧，结果今天就成了３９。总之是苦不堪言。
径直走去浴室，取出一块干净的干毛巾，用温水浸润，再拿出来。自己终究还是舍不得小曦，所以每天晚上都等着小曦睡下了偷偷来看他。
坐在病床前，掀开被子，慢慢脱去小曦的病服。在月光的倾洒下，顾曦的本来就十分白皙的身子就好似洁净的雪，衬得脸颊上病态的嫣红越发明显。乌黑柔软的短发沾着汗珠，柔顺地贴在耳侧和雪白光洁的额头上。柳眉下，那双平日里灵动至极的墨眸，此刻紧紧地闭着。眉头紧锁，想来并不好受。
温柔地，将小曦身上的汗擦去。期间，顾宸修长的手一不小心碰到了顾曦裸露的肌肤，虽说滚烫，触感却滑腻胜玉，令人难割难舍。那滚烫的热度，似乎正通过指尖，传向身体各处。
强行压下内心的炽热，认认真真地将小曦从头到脚轻轻擦了一遍。完事后，再替他穿好自己拿来的新的病服。掖好被角，确定不会因过分的热而蹬了被子，这才安心离开。
漆黑的走廊里，顾宸轻轻叹一口气。似是在诉说，又似在自言自语。口中的呢喃，不过转瞬，便消弭在这茫茫黑夜。谁也不曾听闻，谁也不曾知晓。
“小曦……我该拿你怎么办……”
半夜里，身上总是因为出汗黏糊糊的，况且头还带着闷痛，很不舒服。顾曦却又不想专门爬起来换，于是就一直拖着，直到睡着为止。可是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出现在上半夜，等到下半夜的时候，身上好像被什么人用毛巾轻轻擦拭。很舒服，暖暖的，直达心底。身上的汗渍也没有了。
偶尔，那人的手指会在不经意间碰到自己，凉凉的，轻轻拂过。虽然有短暂的停滞，却没有突破底线，于是顾曦也就随“她”去了。
第二天早上，远远看到扎在一堆的护士，顾曦这才反应过来。
替他换衣服的应该是．．．．．．护士吧？！！既然．．．．．．既然都已经替他换过衣服了，岂不是被看光了？！还是被护士？！！
后知后觉的顾曦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羞耻，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一边捂着脸纠结一边碎碎念：“真是的，怎么可以这样．．．．．．我好歹也是男性．．．．．．怎么可以就这么被扒掉衣服．．．．．．这么可以这样．．．．．．”
就这样，他也就硬生生地错过了护士羡慕的目光，以及，真相。
“．．．．．．真好呢．．．．．．太羡慕了，顾先生居然能亲自到医院照顾弟弟，兄弟之间的感情还真让人羡慕，这么体贴的男人要是是自己丈夫就好了．．．．．．对吧．．．．．．”
————————————————家中————————————————————
中午，顾宸抽空回了趟家。尽管知道．．．．．．家里不会有人。
一个人坐在家里。家里很大，也很空旷。冷冷清清的，就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种高处不胜寒。
熟练地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修长的手指夹住烟，再用打火机点燃。动作娴熟而优美。甚至可以说是高贵。
凌厉的凤眸微微眯起，带着卸下全副武装之后的懒散与疲惫，一吸一吐，云烟缭绕。他好像隐约记得有什么人对他说过，他吸烟时的样子很性感，带着一股疏离和沧桑。如果不是看他这么年轻，还是中国人，还以为他是英国某个没落的贵族。毕竟，骨子里那股天生的高贵，实在太像。
说穿了，那只是本性薄凉。在商场上混，没有政治背景，就只能一点点地练成薄凉奸诈和满心城府。商场上怎么会存在公平？合伙人能不在落魄时再在背后给一刀，那已是万幸。更何况，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
其实，在商场混，最不能有的就是执著和尊严。永远不会执着于眼前的利益，永远都是放远了看。懂得取舍，恰当运用人际关系，关键时刻还得放下身份去求别人，这才是一个真真的商界赢家。但很可惜，他并没有这样的优点，一个都没有。尊严，大概是从小在精英教育下的培养。执著，大概是遗传于自己那个软弱，可怜至极的母亲。面对风流成性的父亲，从来没有想过离婚，只是守着冷清的家。尽管对他们不闻不问。即使是父亲在外面包的小三找上门，也只是忍气吞声。
可是就算如此，也时常忘记烧饭，忘记洗衣或者其他一些生活日常。经常性的一消失就是七八天。最严重的一次，出去了两个星期也不曾回来。那次，他也就７岁的样子。后来问顾曦，顾曦说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可是他自己记得很清楚。至今还记得顾曦可怜兮兮地扯着他的衣服直喊饿，他却只能无能为力地拍着他的头说“冰箱里没吃的了，咱们等妈妈回来，妈妈肯定明天就回来了”。再后来，他们实在是饿的不行了。顾宸知道父亲有把钱放床边的习惯，拿了钱，准备照着电视上的外卖电话叫一份外卖。可是，他太矮了，不得已，只能拖了一张凳子放在电话下。纵然如此，也仅仅只是勉强够到。
看着弟弟狼吞虎咽地吃下外卖，他第一次由衷地感到深深地无力。默默地把自己的份分一半给弟弟，轻轻拍着他的背。用糯糯的童音劝着弟弟：
“慢一点吃，别噎着了．．．．．．”
自此以后，只要是母亲长期不在家，他都会叫一份外卖。如果家里钱不够了，就去典当行卖首饰。反正父亲又不会在意。就这样，顾宸在和典当行老板的唇枪舌战中磨练出精打细算。
可是后来，有一次小顾曦不舒服，他带他去医院。医生虽然很奇怪是两个孩子自己来看病，但还是如实说这是营养不均衡导致的。从此，他不再叫外卖，只是自己从网上找菜谱，自己烧菜，自己搭配。虽然第一次烧出来的菜很难吃，可当看着小曦满心欢喜的说“最喜欢哥哥烧的菜”的时候，他真的哭了。那也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哭。
相依为命的含义，顾宸真的理解。
他也明白，只有执着和坚强，才能活下去。
那个时候，也就１３岁左右吧，由于长期的缺乏父爱和母爱以及其他各种因素，他曾一度患上广场恐惧症，时常感到心悸。所以每当小曦要求自己跟他睡的时候，心里总免不了一阵欣喜。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发现自己对顾曦的那份不耻的感情
终于，薄凉的父亲死在了温柔乡里。父亲死后，母亲也是郁郁寡欢，没过多久便撒手人世。只能由他一人，用瘦弱单薄的肩膀，扛起顾氏的一切。不为自己，只为小曦能过的更好些。
这些，从来没有对顾曦提过。当然，也从未在顾曦面前抽过烟。他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他的天使面前，就算穷极一生，也要守护他不受人世的玷污。
本来，也仅仅只是默默地守护，那股不清不白的情愫，本来，并不是那么明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当他在打雷的半夜拉着他的衣角，祈求自己陪陪他？还是因为怕冷一个劲的往自己怀里钻？再或者是在自己商业受到极大的打击，能拿去抵债的都拿去抵了，人情冷暖，只有他用小小的身躯抱着自己，安慰他“哥哥不怕，就算哥哥成了穷光蛋，小曦也陪着哥哥？”或者，从他黏着自己一个劲的叫哥哥开始？在点点滴滴中，亲情变了味，成了更加炽热的爱。
指缝突然一烫，顾宸条件反射的松开。那根极短的香烟燃着最后的火苗，掉在了冰冷的大理石上，随即熄灭。
捂着脸，突然很想哭。
自己真的是太丑陋。
顾曦对于顾宸来说，那就是信仰，神圣不可染指，能够帮他挣脱泥潭的束缚，也好像黑暗中的最后一丝光明，即便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现在的自己，太贪心了。只要远远地看着，远远地守护就好，为什么他还不满足？还要去玷污心中的最后一抹净土？疯了．．．．．．自己已经疯了．．．．．．
＂可是小曦啊，小曦，．．．．．．如果．．．．．．你对我冷漠相视，或许，就能抑制住我的疯狂，可是现在的你完完全全地变了，让我更加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保持理智．．．．．．
你说，我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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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个星期，顾曦出院了。
是他一个人自己回家的。
掏出钥匙，打开门，意料之外，没有预想的昏暗和落满灰尘，反倒带着些家的味道。干净的，温暖的。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左右的和蔼老人迎了上来。
“啊，是小少爷吧。”顾曦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就是，您．．．．．．”老人性子十分直爽，完全不像其他人那么拘谨：“我是大少爷找来的管家。小少爷管我叫王叔就成。”
顾曦乖巧地应了声。已经半只脚踏进自己的房间，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王．．．．．．叔，哥哥，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见老人摇了摇头：“大少爷只是说最近公司忙，让您晚饭就不用等他了。”顾曦顿时感到一阵失望，果然，连一向反应迟钝的自己都感觉得出来，哥哥是在有意疏远他。
罢了罢了，或许公司是真的很忙吧．．．．．．等哪天有空亲自去问问哥哥原因好了．．．．．．
绝对不要再一次重蹈覆辙。
明天就要去学校上课了，高中都开学一个星期了，他居然一节课都没去。不过应该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吧，上一世学的知识可是牢牢印在脑海里，不然，在一中这样的重点高中里，还怎么考进全年级前５０。
正如顾曦所料，现在顾宸的公司已经不是一个乱字足够形容的了。
“喂？请问哪位？哦，原来是吴老先生啊，真是麻烦您特地打来电话．．．．．．什么？找董事长？”
韩萧瞟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一脸悠闲的ＢＯＳＳ，自家ＢＯＳＳ不但盯着他并且还是一脸威胁地盯着他。没办法，为了这个月的奖金，谁管这些个老不死啊。
“啊，吴老板还真是抱歉，董事长现在不在，您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跟我说吧。诶？怎么了？怎么我这边好像信号不太好不太听得清您说的？喂喂？抱歉，就先这样吧，您说的我是在是听不清了．．．．．．”说罢，便挂了电话。
强忍着被压榨的怨气，一脸幽怨：“顾宸啊～～你知道光一个早上～～董事会的人就打了多少电话吗～～几乎每一个都打过了啊～～～你！你他妈的居然还！居然还能如此淡定地坐在沙发上！！知不知道下面的董事会已经过来催你跟他们解释多少次了嗷．．．．．．我现在是他奶奶的后悔死了，当初怎么就踏上你这条贼船了．．．．．．”
我们的顾董事长那是相当淡定啊，一脸道貌岸然：“不就是没出席董事会嘛，肯定是小曦的身体更重要。而且，他们对我反应的单方面不满，也只能代表你的组织能力以及领导能力并不能让他们满意。要不是看在你这个星期帮我推了不少骚扰电话，你这个月的工资还指不定得扣一半～～”
看着自己的ＢＯＳＳ愉快地剥削着自己，韩萧能干什么？冲上去甩他一巴掌？那太像原配看见出去偷人的丈夫。似乎这个比喻不是太恰当。或者一脚踢上他的命根子？虽说有练过几年跆拳道防身，不过面对这种黑带．．．．．．＝＝好危险．．．．．．况且作为朋友．．．．．．也不太厚道【喂喂话说这原本就是一个错误有木有！！】再或者，直接说不干了？．．．．．．这个更不靠谱！老子【哗——】这个月生活费就全靠它了怎么可以辞掉！！
由于多种情况，以至于我们的小韩童鞋只能在内心一个劲的腹诽一个劲的内心扭曲．．．．．．ｏｒｚ．．．．．．混蛋啊．．．．．．早知道就不来了．．．．．．一失足成千古恨．．．．．．
虽然顾宸此刻表现的很淡定，但很明显，还是觉得有一堆麻烦缠上了他。不就是让那帮老不死的感觉没面子吗，至于一个星期接连不断地骚扰？好久没回家了，除了那一次。自己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一来怕感情抑制不住，二来怕董事会查到私家的座机电话，一直打打到爆为止。
本以为感情或许淡了些，可是现在，却又十分思念远方的小曦，想他在做什么，或者，那晚上细腻胜玉的触感．．．．．．
身上一阵燥热，顾宸在心中暗自鄙夷自己的定力不够。
本来召开这事还想再拖拖，不过．．．．．．现在的他，好想回家看看．．．．．．虽说明知，那是他生命中的惟一一株罂粟......
起身，整整衣服，不顾身旁韩萧的错愕。
“下午一点半，楼下会议室，准时开会。”
“诶诶？！！你不是说还要再拖一阵子的吗？！！怎么转性了？！！喂喂！混蛋啊！！听到我说的话没．．．．．．”
抱歉，小曦，我忍不住了。
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遗忘（已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