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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伤滞南疆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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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顾忱一脸没心没肺,小瀛气不打一处来:“你搞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么能不来!早知道你在这儿装疯卖傻,我那字条就不该留给你!”
顾忱一脸委屈:“不装疯怎么办?一醒来警察就要来问我,那帮警察恶声恶气的,恨不得把我当成文物贩子关进去!可是我这回遇上的事,跟他们哪里说得明白!两天啊,方同学,两天没吃饭了,就这么躺着!”
他可怜兮兮地指指肚子:“肚子都饿瘪了!一睁眼警察就问东问西,只好装疯卖傻……都是你,悄悄地来多好,现在警察招来了,待会还得继续装,到了大医院,还指不定怎么折腾我!你可得负责啊!”
说着,他艰难地伸出手,拉着小瀛的背包不放手,另一只手已经急急忙忙翻腾起来:“有什么吃的,快拿出来,饿死我了。”
小瀛拿出路上带的饼干,无奈地塞给他:“吃吧,吃吧,待会警察就来了,有你受的。这次的事怎么回事,你自己交代吧,我管不了!”
“怎么能交代!”顾忱一边迫不及待地撕开饼干袋子,一边急急地喊道:“这种事除了你,我还能跟谁说?这次的事太奇怪了,我的脑子,到现在都是昏昏沉沉的!还有,那个炉子……”
顾忱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描述了在苏巴什的事情经过。是杜清筑想要断了沈听的念想,要他来新疆随便找个博物馆把匕首捐了,也算了却察察的心愿。顾忱听说古代龟兹的伊逻卢城就在苏巴什附近,所以有意到那里走走,没想到在那里遇到‘强盗’,他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打伤,只知道醒来人已经在医院了。
顾忱咯吱咯吱地整张嘴巴都塞满,楼下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料想是警察来了,他手忙脚乱地擦把脸躺下,却还来不及把剩下半包饼干交给小瀛,只得揣在怀里。
门被推开,警察是个四十多岁浓眉深目的男子,一脸严肃,进门立刻四下打量了一番:“您是病人的家属?我是赵三友警官。”
小瀛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帮顾忱把被子掖了掖,盖住他怀里的饼干袋子。
赵警官走到床边,一眼扫过顾忱的脸,他腮帮子还鼓鼓的,小瀛暗自叫苦。只见赵警官眼珠一转,颇有深意地笑道:“呦,一上午不见,这小子就长胖了!”
小瀛干笑道:“睡多了吧,有点肿。”
警察玩味地笑道:“你们什么关系?”
“朋……友。”
“知道他去苏巴什干什么吗?旅游?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应该是旅游吧。”小瀛抬起头,镇定地答道:“苏巴什是个景点,去那里除了旅游还能是什么?”
“那可不一定。”赵警官笑笑:“我们库车虽然是个小地方,全国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变着法地往这里跑,你说为什么?我们是历史名城,龟兹古国发源地。这年头,历史不值钱,但是历史里面生出来的东西样样都值钱。那么多文物贩子在我们这个小城里来来去去,为的就是我们这片地下面的宝贝。去年我们这里建大楼,地基里挖出九座古墓,这种事在我们这儿太平常了……”
赵警官直直地盯着小瀛:“更平常的事就是,那九座古墓只有一个还没被盗过,盗墓贼永远比我们先一步找到宝贝,你说是不是?”
小瀛不知如何回答,顾忱只顾闭着眼装死,赵警官冷冷一笑,一把拉起了他:“别装了!起来看看吧!”
说着,他拎起一只背包,扔到顾忱床前,顾忱怀里的饼干掉出来,眼看装不下去,只好硬着头皮坐了起来,一脸苦相。
“你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这是空的背包,里面东西被人抢了。结果刚才我来的时候,发现这背包重的不对劲。你在夹层里面藏的东西很不一般啊年轻人!”
赵警官猛地一抽,将那把察察的匕首扔了出来:“没看错的话,这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旧货市场能买到的东西吧。带着这个去苏巴什,还那么巧碰到了一群人的抢劫——你当我们警察是傻瓜吗!”赵警官怒气冲冲地吼道。
“他们就是没抢这个,我有什么办法!”顾忱厚脸皮地摊开手。
“少装傻!苏巴什附近几个村子最近十几年来相继有好几人因为盗墓、倒卖文物被抓,但这种事仍旧屡禁不止。说是旅游讲不通,要说是你和一伙同党因为分赃不均发生械斗,你负伤逃走,这就通顺多了!现在这个季节,那附近根本没什么游人,谁会去苏巴什抢劫?!”赵警官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你这叫有罪认定知道么,你们警察就这么办案难怪盗走的文物都找不回来!”
顾忱也气了,口无遮拦,小瀛眼看再这么下去只怕顾忱要被那赵警官一拳打成两半,急忙拦住他,赵警官胸有成竹地瞪着他们,用鼻子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去年抓了一伙盗墓的,早就交代过,盗墓贼手里这几年流传着一份地图,说雀离大寺里面藏有古代高僧埋下的金玉佛像,就在苏巴什下面。
今早有人报告,说一个塔基废墟下面有被挖过的痕迹,陆续还有好几处这样的地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找什么!现在说还能从宽,把匕首的来历说清楚,等我们找到你们真正的盗洞,承认可就来不及了!”
话说到这里,小瀛与顾忱面面相觑,都一时语塞。匕首是沈听当年从墓里盗出来的,来路见不得光,现在这样,真是有口说不清。偏偏也那么巧,真的有人在苏巴什废墟那里挖东西,也不知挖的什么,连解释也无从说起。
“行了,跟我回局里。咱们慢慢耗。”赵警官提起顾忱,冲外面喊了一声:“塔里甫,进来帮忙,把两个人都带走!”
那个叫塔力甫的年轻警察一脸犹豫地闪进门:“头儿,有个电话……”
“没看忙着呢!”赵警官暴躁地大喊。
“那个……是局长。”年轻的塔里甫警官脸上露出胆怯地表情,小心翼翼地把电话递给了赵警官。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赵警官脸上的怒气转为温顺:“喂喂,局长,是,是我。”
……
“是是是,您这么快就知道了……证据?有!有证据!在我手上呢。盗洞没找到啊,可是有赃物。咱们人手不够,不然把苏巴什翻个底朝天,哪有找不到的!什么?区长?区长也知道了——什么,是市长办公室通知的?”
赵警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知道,我知道了。”
电话很快挂断,赵警官刚才的暴躁平静下来,显得十分踌躇。
“警官,情况都解释了,还是不放人啊?”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子声音,轻快活泼,好像一点不着急。
听到这声音,小瀛知道是沈听来了,她长出一口气,料想顾忱这回是得救了。
沈听拿出一张文书递给赵警官,说匕首是杜清筑的私人收藏,委托顾忱捐赠给库车博物馆。顾忱一直温顺得像猫一样点头:“是,是,我叔叔是这么交代的。”
赵警官把文书左看右看,知道无法再施展,只有绷着脸看顾忱喜滋滋地换下病号服:“赵警官,背包也该还给我们了吧。”
赵三友冷不防抬手一丢,背包和匕首同时飞了出去,小瀛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背包,却顾不上匕首。只见站在门边的沈听忽然一个箭步俯身向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如闪电般划过,匕首牢牢抓在她左手中,紧接着腰肢便如柳枝般轻松折回,一连串动作轻松流畅,几乎是在眨眼间。
“呼,还好抓住了!”
沈听长出一口气,顾忱目瞪口呆地撇了撇嘴,沈听这身手露得太不是时候,任谁看也不是一般的练家子,他忙不迭仍想遮掩,却见赵警官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听:“小姐,你是左撇子?”
“干嘛,搭讪啊!”沈听嘴上厉害,心里可有些虚。小瀛早就看出来了,沈听在做一些重要的事情时候,都是用左手。
“没什么。”赵警官笑得有些叵测:“左撇子的人,可比别人辛苦些。有很多专门的活计,工具只有右手能用,左手用不了。我就认识一个人,他是那一行唯一一个左撇子,所以做起活来,工具都要自己做。日子久了,倒自成一派,连徒弟也只收左撇子。不过这事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本事高当然好,可处处跟别人不一样,太招眼可就未必好了,你说呢。”
说着,他把一个病历夹子伸过来,眼神狡黠:“今天的出院记录,那位小姐扶着病人,你帮着签个字吧?”
沈听眼皮抽了下,伸出右手,龙飞凤舞地签了个名字,又开玩笑似的把笔在右手手指间转了漂亮的一个圈递过去:“警官,干什么事只有一手都不行,两条路走路才稳当。”
小瀛暗自惊讶,沈听虽是天生的左撇子,却已把右手练得和常人没有差别,大概只有做那些高难度的“地下工作”,才用得着左手。
三人在赵警官意味深长地注视之下,故作镇定地走出了医院,待进了沈听租来的车子里,才松了一口气。
顾忱执意要再探苏巴什,他坚信在苏巴什的废墟里,有自己遗忘的重要线索。
为了避免赵警官的怀疑,小瀛提议先行联系库车博物馆。在捐赠仪式之后,当地博物馆主动邀请他们游览名胜古迹,正中了三人的下怀,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