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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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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世灿发现有的时候即使是再厉害的老师,也总会碰到那么几个难搞定的学生,一向坚持原则与学生保持安全距离的他却在来到胜利高中之后一点点被攻破了防线。眼前这两个家伙应该算是现在面对的学生中头号棘手的了吧,爱逞强又口是心非,幼稚的一塌糊涂还总是无视他的苦口婆心。可是被改变的就是这里,现在的他竟然选择了用尽各种方法来不断的挽留他们,再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学生,啧,实在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存在啊。
“啊,真是的,”姜世灿把手中的扫把扔给高南舜,疾步走向打算离开的朴兴秀挡到他面前:“啊,还真是不听话啊。”目光在高南舜和朴兴秀之间来回的移动着,最后还是选择了用不符合教师风范的耍赖一招来对付。“我不管,反正谁也不能离开这里。在高南舜放弃退学之前谁都不能离开。知道了吗!”担心这两个家伙再作反抗,姜世灿干脆转身向外走:“我不管!谁都不能出去,知道吧!”
几次撞门无果之后,被姜老师把他们锁在门内的假象骗到,高南舜深感一种艰苦时刻还有人在和你玩笑一般的哭笑不得的无奈,可是姜老师还是坚持着以此逼迫他放弃退学,身后的朴兴秀没有一丝的反应,就那样看着自己和姜老师相周旋。可是不言语并不代表同意,高南舜知道朴兴秀根本不会在意老师的逼迫,他认定的事就是注定的事。而且,抛弃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来换朴兴秀回到学校,这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请开门。”高南舜敲着门无力得喊着,“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来上学。”感受得到身后突然笼罩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想象得出朴兴秀会怎样看待出尔反尔的自己,可是现在迫于无奈的高南舜只能选择暂时妥协。终于被打开门放出去的时候,高南舜扔下一句“把人关起来威胁人是最幼稚的事”给姜老师径直走了出去。
朴兴秀跟在高南舜的身后一起出了体育馆,走在前面那人身后几步,朴兴秀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多少次,想要把他找回来的时刻,都会被灰蒙蒙的现实击得溃不成军,又有多少次,想要把他推离开自己身边的时刻,都会被各种不算巧合的巧合把两个人缠得越发紧密,几乎连喘息的空隙都不留。这样挣扎着,挣扎着,却还是挣脱不开的命运的网。好像被神明耍了一般,自己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直到高南舜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朴兴秀才抬起头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稳稳地对上他的视线。可是没想到那人嘴里吐出来的,却依旧是带着冰凉的话:“不要担心,我不会来学校。”那一瞬间朴兴秀几乎想笑出来,高南舜,你还真的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要我在此刻为你赞扬吗?为什么我发现无论你怎么做,都会让我觉得满身充斥着难以言语的烦躁与愤怒呢。
看到高南舜转身欲走的模样,朴兴秀即时开口:“你还是来上学吧。”看到他回头投过来的看不出情绪的平淡的眼神,朴兴秀隐忍着内心的翻滚一句句把想说出口的能说出口的全都说了出来:“班主任他们好像不会放弃。我不想因为这事总跟你扯上关系。”可是被高南舜一句“不要”顶了回来,朴兴秀几乎快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听话臭小子,因为你这种人是否退学这件事拿我作借口,本身就很让人恼火。”
“不是拿你作借口。”可是高南舜只是平静的反驳着他的话。那目光蕴含的意义他看不透,也不想看透。不是?那又是什么?难道要我相信你的疯话?呵,我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我是吗?是吗?!如果是的话,那为什么三年前要在毁掉我的腿、我的梦想之后像丢掉垃圾一样轻易的丢掉我?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可以这样随手丢弃的吗?既然那样容易就能抛弃我,为什么现在要一副难以割舍的心痛模样对着我说这些话?
那一次毁灭似的痛,是你带给我的。
你来告诉我,要我怎样再全身心地相信你。
“不是的话是什么?是想用你的退学抵消我的腿吗?”
听着从朴兴秀嘴里吐出这样带着讽刺的话,不被相信的冰凉感让高南舜说不出话来,只能苍白的说着“不是这样的。”好像这样一直在心里默念着,只希望朴兴秀能够看到他的苦,明白他的痛,相信他的心。不要再用这样抵抗敌人一般的讽刺与无情来对待他。即使是贪婪,也渴望着朴兴秀给予的哪怕一丝的温情。
“抛弃我吗?开玩笑。”看着高南舜越发无助地垂下眼眸喃喃自语的模样,即使胸腔里阵阵的刺痛逼得他眼眶湿热,朴兴秀还是挡不住已经滑至嘴边的那些话,带着尖利的匕首,戳进高南舜的胸膛的同时自虐般折磨着自己。“不要搞错了,你抛弃我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3年前你逃跑后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就不要耍什么手段直接上学吧。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是背叛我的混蛋了。所以现在就不要装什么好人,厚着脸皮上学吧。”
不是这样的,兴秀啊。
这个人眼里浓厚的怨恨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芒,高南舜嘴唇轻颤,终究是难发一语。被怨恨,被厌恶,被误解,被嘲讽,被这个人不停的向外驱赶,即使这样,即使承受着这所有扭曲似的痛苦,还是无法为自己辩解。因为太过于在乎,反而连解释都成了苍白。尽管一切都是那该死的失误,却还是掩盖不了实实在在存在的,我犯下的错误。
所以兴秀啊,我会离开,只要能换来你的未来,我会离开。
看着高南舜神色复杂的眼神,朴兴秀明白自己的话像双刃剑,折磨自己的同时更加刺伤了他,目光纹丝不动得射向那人的眼底深处,像是如此便可以像以往一样将他看透,可是高南舜却是在垂首之后转身离开,那瞬间好像抓不住一切般失控的不安让朴兴秀匆忙的喊出“回答我”,带着焦躁的语音消弭在寒风中,看着高南舜执拗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好像有什么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范围之内,愈发浓厚的不安感混合着那股烦躁让朴兴秀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我究竟是欠了你什么,让我被你折磨至此也无法摆脱。
班里的同学因为校长突然宣布的进行选课的通知闹成一团的时候,朴兴秀带着耳机希望能阻挡一些吵闹的声音,让内心一直翻腾的焦躁感稍作平息,可是眼前不知不觉间又浮现出那个人那样复杂而又难言的双眸,那样欲说还休,那样苦不堪言的眼神。
正出神间,感觉右臂被人轻拍了一下,朴兴秀抬起头发现竟然是李志勋那小子,略感惊讶得看到他明显不同于平时的凝重表情,“出来一下。”那瞬间好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心脏重重的一顿。来到顶层的楼梯间之后,李志勋果然带来了那个不安源头的信息:“高南舜只要被看到骑着那辆摩托车走了就会死得很惨。我不想看到那样才告诉你的,在十字路口的台球厅前面。”兴许是终于明白了很多行为的意义所在,李志勋的话语间充满着担心和愧疚,而不是戏谑和玩笑意味。
可是朴兴秀却无暇去顾及那些变化,内心因为他的话而混乱不堪,不想承认的,可是又不得不承认的是,无论何时,只要关乎高南舜的安危,即使他恨他入骨,也挡不住那颗心为他担忧不安的冲动。被左右不安晃动的眼神出卖了自己的真心,朴兴秀再也无法冷静地装作事不关已,可是那仅剩的自尊心又命令他不许再因此陷入那个纠缠了他多年的名叫“高南舜”的漩涡,不去理会对面看着他的李志勋,朴兴秀逃避似的快速奔下楼梯回到了班里。
不关你的事,朴兴秀。高南舜的死活,和你没关系。
既然已经把他从生命中判了出局,就再也不能给他任何重新开始的机会。
不断地自我催眠着,朴兴秀坐在人声嘈杂的教室中,满心却是更加剧增的焦虑,折磨得他坐立不安。没有用,全都没有用。每催眠自己一刻,却更加深了赶向那个人身边的欲望。那欲望愈发庞大,几乎快要驱使他的行动。心慌意乱的朴兴秀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要做什么,即使坐在教室里也抓不到自己的心。
那颗向来喜欢自作主张的心。
【高南舜只要被看到骑着那辆摩托车走了就会死得很惨。我不想看到那样才告诉你的,在十字路口的台球厅前面。】
高南舜只要被看到骑着那辆摩托车走了就会死得很惨。
高南舜会死得很惨。
高南舜……
高南舜。
再也受不住内心几乎灭顶的煎熬,朴兴秀猛的起身冲出教室,迎着风向学校外跑去。冬季凛冽的寒风在此刻仿佛也变得炙热,刀割一般的刺痛也比不过内心翻涌的痛苦。他不该犹豫的,因为没有什么,再没有什么要比高南舜重要。如果高南舜出事……那根本是他不敢想象的情形。一直飞扬跋扈桀骜不驯的高南舜,是他心里最璀璨的光。朴兴秀从未想象过那道光泯灭的可能。
他明明,明明给予过他承诺。至死也会全力保护他,哪怕牺牲自己。
让那些什么该死的自尊心全都见鬼去吧。
南舜啊。
高南舜挂掉老板打过来通知要快递的物件的电话之后,骑着快递摩托来到了指定地点,果然见到了那个要递送的摩托车,从后备箱里找到钥匙之后,骑着明显是新买的摩托车驶向要递送的地点。
可能是由于冬季越发的深入,空气中寒冷的因子愈发茂盛,高南舜觉得脸颊上被寒风抚弄而得来的刺痛更加深刻了一些,出口的哈气迅速的在空中消散。这种时候会特别怀念三年前的每一个冬天,他和朴兴秀窝在自己家的小房间里看漫画吃零食来消遣时光的日子。那样温暖,而美好。
一路出神地怀念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快递的目的地,高南舜把摩托车停在台球厅的楼下,打算上楼去找请快递的人,可是完全出乎意料的,看到了那个绝不可能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看着朴兴秀一脸惊慌的从楼上跑下来,在看到自己的瞬间一副又焦急又松气的表情,高南舜疑惑地问出口:“你怎么会在这?”
“快点把钥匙扔掉走。”
“你在说什么?”看着朴兴秀不同寻常的担忧表情,高南舜愈发感到迷惑。
“那车的主人在上面,白天吴正浩偷走了。他们为了陷害你要让你背黑锅,快点跑吧。”话音刚落就看到楼外聚集而来的人群,明显是这辆摩托车的主人身边的混混,“是你们吗?”渐渐包围过来的混混们堵住了向外的出口。身后的楼梯上又出现了几人,这样两面受夹击的状况让朴兴秀和高南舜站在原地无法行动,暂时只能两个人交换眼色观察着形势。
“借走了吗?也不说一声,高中生吃了豹子胆啊。还是你们不知道我是谁?”状似混混的领头人的男人打量着高南舜和还穿着校服的朴兴秀,一脸嘲讽地说道:“干什么呢?要收回借摩托车的租金啊。”
听到这句明显不怀好意的话,朴兴秀料想到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会更加棘手,再不有所行动会更加难以脱逃,随即拍向高南舜喊着“跑啊!”率先向楼梯上跑去,一把推开因为他的突然动作而猝不及防的混混们,朝楼上的台球厅跑去。高南舜跟在他身后一脚把楼梯转角堆叠的废弃报纸和纸箱踹倒,让翻滚下楼梯的杂物妨碍着混混们的追赶。
跑进台球厅后,几个还在打台球的人不知情况并没有阻拦两个人的行动,朴兴秀迅速跑向窗边,一把拉开窗户打算跳窗逃出,却在右脚踏上窗台的一瞬间僵住了动作。高南舜跟在他身后提防着混混们的追赶,却在回头的时候发现了停在窗前一动不动的朴兴秀。情急之下根本无暇思考他这样的举动的缘由,只是焦急得喊道:“干什么呢!快跑啊!”可是因为身后的一片沉默毫无应答而疑惑地转过头看向朴兴秀。
那人同样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和挣扎。那一瞬间好像根本忘却了眼下严峻的事态,高南舜看着朴兴秀的双眸,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顷刻冻住了所有的动作。只剩下能够泄漏内心的眼神的颤动。
这里,是位于二楼的台球厅。
这样的高度,虽然对于高南舜而言是可以挑战逃离的可能。但对于朴兴秀而言,却是自三年前便无法企及的高度。视线不由自主得飘向朴兴秀的右腿膝盖,高南舜只觉得这一刻像是被人重重拳击,径直打在心上最脆弱的位置。没有伤痕却是致命的痛楚。
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而失去的可能性。无法逃离的高度。
渐渐蒙上模糊的光的双眸,是高南舜,也是朴兴秀。千钧一发之时的凝视却是漫长得令人喉头哽咽。
誓死不想放弃你的抉择,如影随形的无法救赎的对你的亏欠,这是我们吗?是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不停伤害彼此惩罚自己却逃离不开的我们吗?
迈步或奉献双手,我要怎么做,才能予你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