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的一千年》书臣

3、鸿门宴

　　吃饭的时候，我只是低着头自己默默地吃饭。其实，我很少能有机会和爹一起吃饭，多数爹都是像现在这样和客人一起吃饭，因为大娘一直不待见我，所以这种场合她不允许我的出现。爹虽然疼我，却万万考虑不到这些。我自然乐得清闲，大娘也眼不见心不烦，只有娘天天对着我长吁短叹。我知道她担心要是不得爹的宠爱，将来就没办法找个好婆家。其实，娘大可不必担心，爹表面上对我不闻不问，也不像关心大姐，二姐那样的关心我的针线女红，或是请嬷嬷教我礼数，而是让我和哥哥们一起跟先生学习，有时候他甚至亲自教我。别人都以为爹是实在不想管我了，又担心我会闯祸，才让我跟哥哥们一块读书的。其实我知道爹觉得我天资聪颖，不想荒废了我的才智，所以即便我是一个女孩，爹也坚持让我读书知礼。这些用心别人也许不懂，大娘是懂的，所以她才会处处与我为难。
　　诗诗，你今年有十六了吧，大娘看了我一眼默默地的问了我一句。我满满的一口饭刚吞进嘴里，哪敢张口说话啊，可是大娘又要趁机说我不懂事了，所以我就直接咽了下去，忙回了声是。我顺了口气，不敢再吃了，万一大娘要是再问几句，我得活活噎死。果然，大娘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按理说，你这个年纪应该也可以找个婆家了，可是我听说你现在连针都还拿不起，这要是真的到了婆家，人家还不说我们家不会教女孩啊。我低着头狠狠的拧着自己的衣袖，我心想你平时连见都懒得见我，我拿不起针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舅母就笑着说，依我看啊，诗诗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想学一定能学会的。况且，诗诗以后要嫁的人家哪用得到她动针线啊，恐怕有人抢着为她做呢。大娘看了舅母一眼好像不太明白，过了一会才又讷讷的对舅母说，话是不错，只是难免会让人笑话啊，再说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家都是看出身的。她停了一会又别有深意的对舅母说，偏偏诗诗又不是我亲生的。舅母笑笑没有再说话。娘，诗诗那么漂亮，你还担心诗诗嫁不出去吗？二姐笑着看着我，又给我加了一块肉。我本来就不开心，又听她们说了那么多的废话，一时气急就接着二姐的话说，二姐还没有出嫁呢，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可以抢在姐姐前面呢。大娘一听了我的话就气得放下筷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管怎么样我想她总不会当着爹和舅舅舅母的面教训我吧，果然她只是冷笑了一下，我知道她是又想要挖苦我。爹见状笑着给大娘加了点菜说道，吃饭就是吃饭，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大娘不好再说，狠狠的握着筷子吃着爹给她加的菜，她一定是把那菜当成我了。我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想到这我再吃不下去了，想要离开，又不敢再得罪大娘一次。因此只是坐在那儿拿着碗装模作样，浑身都不舒服。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着头吃起饭了，过了一会沉沉的说，你要是吃饱了，就回你娘那去，别坐在这像针扎似的。我知道爹是看我不自在，想让我回去，因此高高兴兴的放下筷子说，爹，大娘，舅舅舅母，二姐，表哥你们慢用，诗诗就先告退了，说完我就快步离开了。
　　小鱼本来在无聊的数星星呢，见我出来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说，怎么样啊，小姐。我摇摇头说，能怎么样啊，不是活着出来了吗。小鱼哦了一声为我将裙摆理好，继而说道，那小姐你快去夫人那看一下吧，刚刚夫人听说你被二小姐和老爷带走了，担心你会闯祸，急得不得了呢。我抬头看了一眼今天的月亮，我记得今天应该是满月的，怎么好像一都不圆，连星星都不亮。我回去的时候，娘眼睛红红的，她见了我就一把拉起我的手问我说，没事吧。我看着娘无助的样子，有点心酸，同样是爹的妻子，大娘可以任意做她想做的事，甚至是欺负我，而我的娘却只有默默流泪的份，若我是娘，我当初宁愿选择做一个小户人家的妻子，只要那个人一心对我，我就满足了。
　　我不愿娘为我担心，于是强忍住泪水对娘笑道，没事，是爹让我和那个二姐的舅舅舅母一块吃饭而已。娘见我说的那么简单就放下心来，拉着我的手进了屋里。我一边不解的跟在娘的身后，一边顺手拿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刚刚顾忌着大娘，我根本就没吃多少，还是娘这里好，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娘见我这样惯了，也不管我。她奇怪的示意李妈将门关上，又让小鱼在外面守着，我不知道娘想干什么就问了娘一声。娘看着我拨了拨手中的佛珠说，你说你那个二姐的舅舅是鄂尔泰将军吗？我摇摇头说，不知道，爹说那是舅舅，我又不知道是哪个舅舅，反正不是我那个秀才舅舅。娘瞥了我一眼说，你也别嫌弃你的穷舅舅，别忘了他才是你的亲舅舅，你小时候他最疼你了。我知道娘一说起舅舅就没完没了，我最不愿听娘的啰嗦了，于是就打断她说，娘，我都知道，舅舅对我最好了，你叫我进屋不会就是跟我说，舅舅对我有多好吧。娘看着我压低声音说，那，除了他们还有谁啊。我不明白娘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那个表哥算不算娘的说的谁，我想了想说，还有一个叫苏…苏秦，对，苏秦，好像是二姐的表哥。娘听了我的话好久都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我见娘不理我就又拿了一块点心吃，李妈见我好像很饿的样子，就说，小姐，要不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我摆摆手，喝了一口水说，不用了，我差不多了。我正说着，娘突然站了起来对李妈说，李妈，你去看看老爷，要是老爷没什么事，就请老爷过来一下，就说诗诗不舒服。我不满的看了看娘一眼说，娘，你是不是特别想我生病啊。娘呸了一声指着我说，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我想反正你都已经说了，还多我这句吗。得得得，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说不过你。
　　我刚说完就听见爹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怎么又跟你娘吵起来了。我回头一看，果然是爹。李妈笑着对娘说，我刚出门就看见老爷在院门口了。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和爹对视了一下，复而对李妈说，你把小姐带出去，我和老爷有事要谈。我撇撇嘴就准备跟李妈一块出去，哪知爹却对李妈说，李妈你自己先出去。李妈答应了一声，就走了。爹笑着对娘说，我有事要和诗诗说，先让她留下吧。娘不知爹是什么意思，我就更不明白了。爹坐了下来，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对娘说，袖珍，你先坐下。娘就在爹身旁坐下来，我见爹看了我一眼，以为他也让我坐呢，我才刚坐下就听见爹说，还是这么没有规矩，让我怎么放心把你送进宫呢。我一听吓得急忙站了起来，爹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说，冒冒失失的，哎。爹摇摇头对娘说道，这次，宫中要选妃子，负责这件事的人正是君杨公，鄂尔泰夫人的哥哥。君杨公只有一名幼女，无法送进宫，就连鄂尔泰将军家也没有一名合适的人选。所以鄂尔泰夫人才会想到我们家，前几日我已经收到鄂尔泰将军的书信，因为我一直没想好没有回信，没想到今日他们竟登门拜访了。现在静儿已经嫁人了，只剩四儿和诗诗，无论是外貌还是智慧，四儿都远不及诗诗。就连鄂尔泰夫人也很中意诗诗，元培本来是不同意的，鄂尔泰夫人正在劝她呢。虽然说入宫不及在家自在，但是帝王之家，一般人可是想都不敢想的，诗诗那样的人品，一般的人家我是绝不舍得的，这次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
　　娘看了一眼惊恐的我，担忧的对爹说，可是就是诗诗那样的性格，万一在宫里闯祸怎么办啊。爹拿起娘的手说，袖珍，你放心好了，诗诗虽然莽撞，但在大事上还是很有想法的。爹说着看了我一眼又说道，我从小就让她读书，对她寄予厚望，难道她会那么不懂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