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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雏菊之语 ...

  •   那场冰冷刺骨的雨,让我足足发了三天烧。一直在睡觉,醒来的时候问我妈程祺回来没有,答案总是否定,于是又闭回眼睡觉。
      清醒了,靠着床。门开了,诗怡出现在我面前。她一直打我电话没人接,就跑我家来了。我妈把事情都跟她讲了,当然,至于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妈什么也不知道。把心里所有的难过所有的无助通通倾倒出来,心里舒服很多。诗怡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许久之后,她说了很多话,从剖析我自身的性格开始,一直讲到我的感情问题,每句话都是一针见血。我的性子一向很和静,很少有让我冲动让我疯狂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有展示过自己热情的一面。她说我太过于隐藏自己的心了,有痛苦,我不会去好好发泄出来,有热情,我也从来不会释放。我和程祺之间的感情,他的付出远比我多,而我,我做过什么?我甚至都没有自己去争取过幸福。当初和沈弈炜,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出现,我立刻分手。我对他的感情深吗?曾经我没有怀疑过。而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却什么事情都没做,就只会自己一个人像受害者一样,躲在房间里只会哭。我爱程祺,我很爱,我要争取我的幸福,我不能就这样被误解,我不能失去他。我没有好好爱过自己,我更没有好好爱过别人,我该学会,我也该懂得,什么才叫爱。
      我跑去程祺住的那个小区,问了门口上次交给我纸条的保安。约了沈弈炜出来见面,当面把事情搞清楚。沈弈炜说过,是潘伊婷找他来的,说是谈公司之间业务上的事情,那天被程祺打后送去医院,医生说他体内含有某些药物,所以才会让他浑身燥热失去理智。我想,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借用程家的势力,去查了那个酒店的开房记录,登记的名字果然是她。我约了潘伊婷出来见面,在他们分手的那家中式餐馆。“真是稀奇,我和你哥在一块儿的时候你我都没单独见过面,怎么现在分手了,你倒跑来找我了?”“潘伊婷,说实话,从第一次见到你,一直到这之前,我都觉得你是一个绝对完美的人,我没有一点能和你相比的地方,我哥选择你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可是,我没有想到,就你这张漂亮的皮囊下,竟然藏着那么多肮脏的心眼。你做这些事,你得到了什么?”她不屑地笑了一声,“你不觉得我是在帮你们吗?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法院是不允许的,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违法的。你和沈弈炜不是初恋吗?我看得出来,他还是没忘记你的,他现在和女朋友分手了,你们还有机会在一起,为什么不呢?你和程祺想在一起,还是下辈子吧,别投错胎!”“真是让你费心了,如此为我们着想。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和程祺一定会在一起,我们会结婚,会生小孩,会有我们自己的家。因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无比惊讶地瞪着眼睛,“你说什么?”“你做的这些虽然让我们有点误会,但是,不会有太大影响,他信我。”“这真是个好剧本,这么精彩。就算你们不是亲兄妹,你们能在一起,但是社会舆论你们还是吃不消的。你们不管怎样,都是兄妹,如果这件事情让媒体知道的话,我想,你们程家的公司就不好说了。”“你尽管去做,只要你做,我就回敬你。酒店里的茶你下过药,我有监控录像,小区保安也能证明你假递消息,我和沈弈炜都能控告你陷害他人。我不知道,到时候谁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一点。”“你……”“你慢用。”说完这些话,眼前一下子就亮了一半。
      马上就到出国的日子了,这段时间,他没来找我。我打电话,他不接,他说过24小时为我开机的。我到处找,怎么也找不到。
      终于,还是到了出国的那一天。天下着蒙蒙的小雨,我拿着机票,不知道该不该出发。他真的就不要再见我了吗?我深深地伤了他,却一句道歉一句解释都没有机会说。此时他在哪里?我不相信我们之间就因为这个错误而不再见面,我不相信他看不出这是个阴谋,我不相信他这么不信任我。我相信他,他一定在等我。可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手里的机票被我捏出了好几条皱子,没有他,这张机票根本没有任何价值。我再一次拨了他的电话,却还是无法接通。我妈进来,看我把机票扔在一边,行李也没有准备,便知道我不会出国了。“妈,程祺不会就这样离开我的。”“我知道,他不会的。”“可是他都没有来见我,也不接我电话,我要怎么办才能找到他?”“要不,我打个电话试试?”这才想起,他有两个手机,说不定另一个还能打通。“妈你快点打。”“好,不过,这几天我也没少打电话,都没人接。”电话通了,嘟嘟的声音连续响着,响得越久,我紧绷的心也要断弦了。隐隐约约听到另一个声音。我飞快地跑去对面程祺的房间,他的手机在床边的抽屉里响着。我拿出来,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只为我开机的白色手机,那他应该是带走了吧,可是为什么我打不通?他房间里的东西依旧,什么都没少,唯独少了他。我翻开他的手机,短信是空白的,相册是空白的,邮件也是空白的。他连手机都删得那么干净,他那么一个做仔细冷静的人,为什么就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呢?他怎么可能不去了解事实就丢下我离开呢?泪水滴到了手机上,我小心地擦去,不小心触到了通话记录的图标,里面有一条通话记录。大概是他忘记删了。我放下手机,关上门出去。门被关上的一刹那,才突然醒悟过来,连忙开门进去拿起手机,那个号码的最后通话记录是十天前,也就是事情发生那天。具体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那个晚上我在家,可是我发烧了,我不知道程祺也在家。我跑去问玲姨,玲姨说那天程祺确实回来了,但是他什么时候又走了她一点儿也不知道。我按了那个号码,地址显示竟然是荷兰。他怎么会打电话去荷兰呢?荷兰是我们准备去的国家,因为一部韩国电影,我特别喜欢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我也喜欢荷兰的郁金香,我一直向往荷兰角落里一个宁静得连汽笛声都没有的小镇,所以我们选择去荷兰。电话通了,对方操着一口标准的英语,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对方欲要挂电话,我连忙问那是荷兰的哪里,他回答说是阿姆斯特丹。这时玲姨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是寄给我的,“它夹在一堆报纸中间,程先生这几天都没看报纸所以都没有发现,应该有好几天了。”我接过来看,名字和地址都是打印的,看不出字迹。我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设计图纸,是一栋小别墅,简约而精美,和我想象中的荷兰小镇的小别墅一样,透过玻璃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草原和大海,阳光填满整个小屋,微风吹动洁白的窗帘,院子里的小风车呼呼地转,郁金香开在窗台,开在屋顶,开在院子的花坛里,雏菊星星点点,伴着郁金香盛放,外面的草地上,雏菊一簇一簇地生长着。房子的屋顶有一个小小的天台,摆着一张小桌子和两把椅子,天台可以露天也可以用玻璃盖住,雨天的时候按一下按钮,天台就会被玻璃围住,人可以坐在里面喝茶,雨哗哗落下,却不会打湿自己。我和他说过,我喜欢下雨天,可是淋雨后会生病,他说他会实现我的愿望,即使淋一天雨都不会生病,我取笑他说大话。脑子里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蓦地回过神来,仔细地看这张设计稿,设计稿的角落里,写着小小的CQ,我看了下邮戳,是荷兰寄来的。我冲回自己的房间,迅速地整理好行李,捡起那张被揉皱的机票,直奔机场。下午三点多的飞机,中途在新加坡停留了两个多小时,到达阿姆斯特丹的时候是次日八点多了,但当地时间是凌晨一点,找了家酒店住下。第二天就去找程祺手机里那个电话的主人,可是电话里的人不愿意见我,她说主人不在,她只是家里的佣人而已,我没有办法。走在阿姆斯特丹的街头,古老的建筑或是现代建筑,都在温和的阳光下发着迷人的光芒,荷兰的冬天和温和,没有刺骨的风。在酒店大堂拿了一份荷兰的地图大全,整个荷兰也就两个半北京大,程祺,只要你在这,我一定能找到你。在阿姆斯特丹找了十多天,几乎所有的居住区都走遍了,但根本找不到那个房子,也没有人见过设计图上的房子。即使荷兰小,但即便是这样一个小国家,要找一个房子就像大海捞针一样。程祺的设计稿应该是几个月前刚刚完成的,我拿出稿子再次自己看了一下,CQ下面写着日期:101206。也就是说,三个月前刚刚完成的设计图,现在不可能已经造好了这幢房子,如果他要造,那现在也应该只是在施工阶段。于是,接下来,我以阿姆斯特丹为中心,找寻所有在施工的住地。找遍了阿姆斯特丹,也走遍了周边的小镇,这个陌生美丽的国度,始终不曾出去一张熟悉的脸孔,满街的花朵似真非真或似假非假地开着,由于有些花是真的,有些花是假的,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离开阿姆斯特丹,去了海牙,去了鹿特丹,大城市走得多了,再美也感受不出了。荷兰的乡村却是我最向往的。桑斯安斯,沃伦丹,动人如画,赞斯堡美得不像是真实存在的,走了那么多地方,大半个荷兰都留下了我的足迹,而我想要找的那双眼睛却始终没有出现。下一站,我该去哪?在荷兰已经三个月了,任凭它风景如画,也无法在我心里抹上一丝颜色。在地图上圈上代尔夫特,下一站,去那吧,那里有荷兰的国宝,蓝陶。说到陶器,我的脑子里只有中国,异国的陶器或许也能感受到一点点中国的气息吧。
      荷兰人说荷兰语,但英语也很普及,有些老人却不太懂英语,问路半天毫无所获。而代尔夫特是那么小,完全不用担心迷路,走累了就骑自行车穿梭在小路上,荷兰也是一个自行车大国,处处可见自行车。家家户户的窗台上都长着各种花,河流交错,静静地流着,带走小城岁月的尘埃,让这个地方永远干净,新鲜。郊外,有一大片的草地,农舍稀稀疏疏地点缀着。躺在草地的小土坡上,看头顶宁静的天空,云轻轻的,轻轻地飘下来,越来越近,我就这么躺着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到那所房子,梦到房子里的阳光,梦到雨中的天台,梦到那张浅淡的笑脸。醒来的时候太阳快要落山了,黄昏的小镇美得无法形容,此时已经是初夏,雏菊盛开到了最旺的季节,我不忍心摘下,拿出拍立得与它们合影,照片里,雏菊笑得很欢,而我的笑容却那么僵硬,后面一个遥远的风车屋成了背景,这是我第一次在荷兰给自己拍照片。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竟有点陌生了。
      “Hello.”我回头一看,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牵着一个大眼睛白皮肤的荷兰小男生,约摸七八岁的样子。我微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Your photo is so beautiful.”那个小男孩看着我手里拿着的照片说。“Thank you.”“Can you take a photo for me”我拿起拍立得,以同样的角度给他拍了一张,他显得非常高兴,“So nice! Do you think I am cool”“Yes.”“ So can you be my girl friend”我一听就笑了,他的祖父也笑得花白胡子不停地抖动着。我摸了摸小男孩的棕色的头发,把我的照片送给了他。他祖父问我是否一个人来这儿旅游,我说我是来找一个人的,但一直没有找到。他说只要有心,一定会找到的。小男孩有趣得很,说我现在不是已经找到男朋友了吗。我说,我在寻找爱,它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他说爱是无形的,如何找得到。我看着地平线上的夕阳,告诉他,当爱长大的时候,会有一个新的家,爱就住在那个房子里,不会丢了,我在找那个住了爱的家。“Love house”他转着蓝色的眼珠子认真地看着我,我点了点头。他可爱地说他明白了,女孩子都在寻找love house,而男孩子要建造Love house,他以后也要自己造一个漂亮的房子。看着他们爷孙俩远去的背影,我也收拾好东西回去旅店。这个小镇的气息深深地吸引了我,热闹与安逸都是那么温和,我决定在这里多呆几天,自然每天出去,都会带上那张稿子,时不时问问当地的居民。既然已经找了这么久,我也不再心急了,冥冥之中,我觉得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如果真要找一辈子,我也愿意。坐上那里最常见的交通工具—游船,近距离听一听水流的声音,没想到开船的就是那天下午遇到的那个老人,小男孩背着书包也坐在船上,他见到我很开心,他说他要去上学,每天都是爷爷摇着船送他去的,他还问我找到我的love house了没有,我摇了摇头。他也替我难过似的,双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说,有的人在寻找,有的人在等待,他说着,突然坐直了身体,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我看,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有个哥哥看到了我的照片,要他告诉他我在哪儿,他说他也不知道。我的心一下子绷了起来,连忙问他那个哥哥长什么样,他说和我一样,是黑头发黑眼睛的,还说那个哥哥也在造Love House,我拿出那张设计图给他看,他大声说“Yeah Yeah Yeah, the same as his.”我问他这个房子在哪里,他问我这是我要找的吗?我说是,我找了它好久,我快要走遍整个荷兰了。他说在他家附近,他拿出纸和笔,给我画了一张地图,叫爷爷靠边,我谢过他们飞快地往回跑。小男孩画的地图我看得不是很懂,这儿的小路河流都很多,我都不知道该在哪个路口拐弯,我跑了很久,终于在大片居民区的镜头看到了一处正在建造的房子,外形轮廓已经基本显现了,是和设计图一样的没错。远远地看着那幢房子我就止不住汹涌的眼泪了,我跑了过去,里面空荡荡的,突然走出一个人来,却不是程祺。我一下子失落了,心像掉进了万丈深渊,失了重。他看上去应该是亚洲人,用英文问我是谁。我说了声sorry,就扭头走,无意踩到飘落在地上的一张纸,我移开脚,发现那是一张和我手中一模一样的图纸,我捡起来,那张纸的角落里,分明也写着CQ,我问他这是不是他的房子,他说不是,是他朋友的。我问他朋友在哪,他却不说,一直问我是谁。我拿出手机给他看,屏保就是我和程祺的合照。“原来就是你。”他笑着用普通话对我说,“程祺出去找你了。”我立刻跑了出去,忘记一切的疲惫与酸痛,在代尔夫特的石板路上跑着,一个弯一个弯地拐过去,我早已不知道南北是哪个方向了。而我知道,他就在附近,就在咫尺。再拐过一个弯,同一条路上,出现了那个梦里出现过千百次的身影。我们之间就差一幢房子的距离。这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好怕这又是一场梦。直到他张开双臂,露出那浅浅的笑。我飞快地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紧紧地,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梦里,我总是抱不住他,每次快要碰到的时候他都会突然消失。
      “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终于来了。”
      我踮起脚,他弯下身,此刻,不需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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