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青木赤炎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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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间，我和燏到了伯域国最大的港口城市——流州。远远地就看到了之前追杀我们的刺客之一站在城门边——不是我记性好到认清了他们的脸，而是那副锥帽灰衣一身煞气的样子也太有品牌效果了！没办法只好先投宿在城外的一户农家。不用燏说我也知道，两人一马的目标本就明显，小黑又那么神骏不凡，变变毛色糊弄陌生人还行，对方既然是冲着我们来的又哪能轻易骗过。思量再三，燏决定暂时将小黑寄养在这户农家，带我先去城里看看情况。
第二日一早，我们向留宿的农家买了两身旧衣与一车青菜，乔装进了流州城，也终于来到了那个有名的港口——白亚湾。舍弃了直通海港的穿城大道，在小巷中东拐西绕，‘卖菜的生意’居然还挺兴隆，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穿出巷口，历时就因眼前的景象呆在了原地。豁然开朗的空间，远处的海水一望无垠，阳光如金子一般洒落水面，晃得人睁不开眼。长长的海岸线上架满了宽宽的栈桥，泊在水面上的船只各式各样，不论是客船、渔船还是各商号的私船，都在忙忙碌碌的装货卸货，管事们的指挥，船工、伙计们的吆喝，送行人的话别，船长的催促，甚至牲畜的鸣叫……所有的一切交织在几乎被淹没的海浪声中，让人不免有些兴奋非常，却又生出一丝胆却。
“发什么呆。”燏放下手中的小推车，将我拉回神来。
我笑着指向前方，“是海哎！”
“是海，那又怎样？”
……算了，早听燏说过，在这个世界大海被看作带来食物的神圣场所，可一旦大神降罪发生海蚀则会变成可怕的灾难——无论怎么说都没一点浪漫的影子！不理燏，我转过头去继续望着远方的海平线微笑。
燏站在我身边，指着其中一艘大船道，“那就是来往赤炎的客船。”
“就是我们明天要座的？”我好奇地扭头看去……恩，虽然没有泰坦尼克号那么巨大豪华，但在一众船只里也算是最抢眼的了，高高的船舷，船舱能看到的就有三层，宽阔的甲板上桅杆无数，几名工人正在检查船身及风帆的状况……“看起来这么结实，应该不会轻易沉没吧。”我的自言自语。
燏敲我一记暴栗，笑道，“虽然不在乎吉利缘起，但诅咒自己要乘的船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揉揉头顶，白他一眼，“就是因为自己要上去才要弄清楚啊！比如前面有没有冰山啦……”
“赤炎在南，此行只会越来越暖，怎么可能遇到冰山。”
“那海盗呢？”插着骷髅旗，带着眼罩，专门掠夺载满金币的船只……帅！
“来往两国的船只持有正式通行文书，被称为民间官船，为防止海贼觊觎，不禁船员个个孔武善战，更配有强弩刀剑等武器，在所有船只中是最安全的。”
“那……如果出现什么妖怪、龙神什么的怎么办？”
“龙神……？”燏愣了愣，然后大笑出来，“那不是正好么，拿你当作祭品。”
我眯着眼睛，转身就走。哼，很好笑是吧，那就让你自己笑个够！
“咳，也快到正午了，去吃些东西吧。”燏在身后不凉不热地丢来一句，成功地让我停下了脚步。“唔，难得来到港口，当然是去吃海鲜……咦？原来你不饿么？那就在这儿歇歇吧，我去吃饭不会耽搁太久。”
这个，这个男人真的丢下我走了？！我转身看到燏走向另一边的背影，撇撇嘴，还是追了上去。刚好一行搬运货物的工人经过，连人带货简直个个都像一座小山，我左闪右避地走过之后，前方行人熙攘，哪还有燏的影子！……所以说，我才讨厌这个没有手机的世界嘛！呆愣了一会，我深吸一口气用力大喊，“燏——！”不管周围人惊诧的目光，刚要再喊第二声，却被捉住了手臂迅速拖入一条小巷，抬头看到燏正一脸无奈地看着我摇头，“你这个大喊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
“还不都是因为你丢下我走掉！”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傻瓜，我怎么可能真的把你放在那！”
“……所以你是故意吓我？”我觉得自己在微微颤抖。
燏勾起唇角，顺了顺我被海风吹乱的头发，“那种情况下，女人不是应该流着眼泪焦急地四处寻找么？居然大喊逼我出来，真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奇怪。”
我躲开燏，背转身，“不好意思，我就是这种奇怪的女人。”
“你知道我是说……”燏转到我面前来，看到我眼中的泪水后愣了一下，将我拉到怀里，圈住了我所有的挣扎反抗，“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
“……我跟自己说你不会丢下我，我跟自己说你会来找我，我跟自己说我不会一个人，可是，我好怕那些都是自己骗自己……”
燏放开我，拉起我的右手，紧紧地握个严实，“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可要抓紧了。”燏的笑容好耀眼，温热的手掌传来安心的温度。
“……燏。”
“恩？”
“钱带够了吧。”
“钱？”
“事先声明，我现在饿的要死，海鲜，要最贵的！”
“唉，真是个败家的女人，小心吃穷了我把你卖掉换钱。”
我晃晃牵在一起的手臂，得意道，“没关系，反正你跑不掉。”
“……似乎有点糟糕。”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哦！”
“不，我是说，午饭时间不得不延迟了……拜这些老朋友所赐。”
老朋友？我转头望望，果然前后各有一个灰衣刺客挡在路中间，“他们，不会是听到了我的喊声才……”
燏勾起唇角，“证明了‘爱的呼唤’威力无穷啊。”
“你真是……”现在是说笑的时候吗？！
燏不理会我的白眼，朝两名刺客笑道，“大爷想买菜么？不好意思，今儿生意好，两位还是明天请早吧。”
简直晕死！他还玩，没看到人家都挥着大刀杀过来了？！
燏左手牵着我，闪过一人的攻势，回腿一个旋踢，将两人拢作一堆，“都说了菜已卖完，你来抢也是没有的。”
两名刺客不发一言，其中一人将一只响笛弹向空中，随着一声清亮的哨音两人再度攻来。燏眼神一凛，右手抽出藏在衣内的长剑，主动迎了上去。锵！刀剑碰撞，震得我有些耳鸣，两名刺客被逼退些许，还没回过神来，燏已抱起我飘身后退，翻过高墙钻入了人潮拥挤的集市。
“不要追了，”刺客之一阻止了同伴的动作，“既然已经知道他们在城里，还怕他们跑了么。”他看看赶来会合的第三人，吩咐道，“他们没带着马，一定有落脚的地方，阿三，你去追查，阿五，你马上去将阿二、阿四找回来……明日上午开船前，收网！”
好好的海鲜大餐居然变成了简陋食肆里的……恩，说实话，烧烤鲜鱼的味道还不错，难怪有那么多的船工都在这里用餐，害得我们只能坐在料理台边。只是，这里的嘈杂环境实在是不敢恭维！这不，才吃没几口，旁边那位满身汗臭的船工大哥凑了过来。
“小兄弟长得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咱们是从台州过来的，要去赤炎国拜访一位叔伯。”燏站起身来为船工大哥到了杯酒，不着痕迹地拉开了我们的距离。
“台州？都城啊！”船工大哥拍了拍燏的肩膀，一脸羡慕，“那你一定知道皇城里那些变故了？你可见过主上没有？”
“唉，咱们这等身份，又怎么见得到那些贵人。只知道城中来了军队，首府大人被抄了家……至于其中详细就不得而知了。”
船工大哥哈哈大笑，“想不到你一个台州来人，反不如咱么这些远地儿的消息灵通。”
我也来了兴趣，学着燏的样子为船工大哥续满酒杯，压低了嗓子道，“看到那些拿着刀剑的兵将，怕都怕死啦，哪还敢打听什么变故，一路就逃了出来。这位大哥，你很清楚么？”
“怎么不清楚。”船工大哥喝下酒，又不客气地吃了些菜，才得意地讲述起来，“话说那伯生，本是个头上长角的吃人妖怪，这些年来化作人形处心积虑地就是为了要亡我伯域江山。但他又怎能敌得过天降下凡的孟青将军，两人在天上大战了三百回合，直打得风云变色，才分出了胜负，这结果当然就是妖怪毙命于天降的大刀之下……”
“原来如此，”我一脸崇拜地点点头，“那主上呢？”
“主上？咳，对，主上，别看她年纪尚轻，但其实是神女转世，力大无穷，一抬手就将那伯生打飞了出去……”
“咦？与伯生对战的不是天将下凡的猛将军么？”我虚心地提出疑问。
“这……其实是，那个……”
“我知道了，一定是主上觉得那伯生不是对手，就让座下的孟将军代为出战，是不是？”
“是，就是那样！”船工大哥用力点头。
……我努力忍住爆笑的欲望，低下头去。
“小兄弟怎么了？”
燏上前一步，笑道，“舍弟不胜酒力，想是刚才听得入迷多喝了半杯，有些醉了吧”
“大男人两杯水酒就醉了像什么话！”船工大哥不屑地向我伸过手来，燏皱眉去挡，但比燏更快一步的，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船工抓住了他的手腕，“歇够了，也该上工了。”
船工大哥明显地畏缩了一下，收回自己的手，乖乖随着周围的人走了出去。慢慢地，嘈杂的食肆安静下来。
我靠在燏身上笑够了才想起来问，“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一直躲到明天上船吧。”
“你啊，再这么玩下去，就是想躲也躲不了。”燏似笑非笑地看我。
“先开始玩的可是你哎，我只是配合而已！”
“我那是……算了，走吧，先回去看看小黑，再想对策。”
“燏……我们明天能顺利上船吧？”
“……啊。”
灰衣人已经不在城门边了，我和燏顺利出了城，沿着小路向农家走去，临到近前，燏却突然停下，抱着我跃上树枝，悄无声息地隐藏了踪迹。
“怎么了？”
“有血的味道。”
血？！“难道是那些刺客？”
燏皱眉摇头，“我去看看，你待在这儿。”
“是圈套怎么办？！”我拉住燏。
燏挑眉，“放心。”
“那么，我也去！”我抓紧燏的衣袖，“如果真是圈套，这里也不安全吧，万一被抓当作人质就更糟糕！”
燏皱眉看了我两秒，然后勾起了唇角，“真拿你没办法。”话音刚落，他已带着我腾身而起，在另两棵树上借力之后，落在了农家小院之内，上前几步，燏抬手‘吱’的一声推开了屋门。突然间屋□□出无数飞箭，燏抱着我纵身向旁跃起避过，还没落地窗中又挥出一柄大刀，横扫千军地劈了过来。燏凌空扭身后翻退开，同时拔剑出鞘将不停射来的羽箭挡落在我们身外。
“还真是盛大的欢迎方式呢！”燏看了看站在自己两旁的灰衣人，发出一声冷笑，“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都跑去偷懒了么？”
两名刺客不答一齐攻了上来，燏将我推到身后，举起长剑同时接住两人的攻势，‘当’的一声之后，双方僵持不下，其中一人目光一闪，竟向我扑了过来，燏的剑上一轻，抬脚将自己身前一人踢飞，手中长剑如灵蛇般地向另一人手臂削去，那人一惊，急忙收回了砍向我的大刀，改而上挑接下燏的攻势。燏手上施力，又是‘当’的一向，刺客的大刀断为了两截。
“玄铁剑？！”刺客两人对看一眼，竟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我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被一柄剑吓跑了？“他们不是刺客吗，也太没职业道德了！”
燏没理我，径自向屋里走去，我吐吐舌头跟在后面，却在门口撞上了燏的背脊，“干嘛突然停下啊！”我边推燏边抱怨，却没有让燏移动分毫，这家伙，什么时候改行当了门神。
“别进来。”燏沉声道。
“为什么？”我好奇地左探右钻却始终躲不过燏的遮挡，被逼急了干脆跳到了燏的背上，也终于知道了他突然停下的原因——两具尸体，两具四肢分离身首异处的尸体。我皱皱眉，从燏身上滑下来，跑出去大吐起来。
燏抬手击在门框上，卸下了一整扇门，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进室内，将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摆在上面合成两具人形。
等我终于止住了呕吐，燏已取了块布帘覆在尸身上，拿着散落在地上的一小袋银子发呆——上面有几根黑色的鬃毛。
“燏……”我轻推他的肩膀。
“夜不见了。”
“小黑？……可是，院子里没有血迹，应该不会有事，它会不会自己跑去……”
“不会。”燏摇头打断我的猜测，“夜不会丢下主人自己跑掉。”自己跑掉……呵，如果这对夫妇还活着，也许就会拿这句话当借口吧。
“那小黑呢？”
燏将手上的钱袋‘哚’地扔到扔回尸体旁边，“那也只有这两人才知道了。”只是他们不知道，小小的贪念竟然会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二百两……卖的是夜，还是他们自己的生命？“走吧。”燏拉着我转身走了出去。
“可是他们……”难道就这样把尸体凉在这里？
燏顿了顿，从厨房取了油罐砸碎在覆住尸身的布幔上，打着了火石，“既然如此爱财，就将他们所有的财产送做陪葬吧。”
春末的风强劲得不留情面，简陋的木屋迅速被火焰吞噬了，燏拉着我越走越远，回头望去只能看到腾腾升起的黑烟，却不知为什么心中异常伤感。
我们再次进了城，悄悄地‘走访’了为数不多的几个马贩，甚至连官家的马房都去‘逛’了一圈，却不见小黑的踪影。
“小黑……不会有事吧？”
“……但愿吧。”夜，如果能够脱跑自然能够回到故乡，但如果被人圈养起来，那么烈的性子啊……燏的眼中有浓浓的愁绪。
“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转到燏的面前，扬起笑容，“我看到了哦，小黑在我手中吃糖的画面……它一定会平安回到我们身边！”
燏愣了愣，也露出了笑容，“既然神使殿下的这么说了，回到赤炎去等它吧……或者它会赶在我们之前呢。”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青木赤炎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