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隐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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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境の長いトンネルを抜けると雪国であった。夜の底が白くなった。信号所に汽車が止まった。」
第二次穿过这条隧道了。
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曾经买了川端康成的作品集来培养自己的日本文学修养，首先看的便是《雪国》。但对于日本小说平淡细腻的叙述方式以及译成中文后稍嫌罗嗦的对话模式，实在无法给出过多的耐心，于是在读到那名男子在旅店里结识了一名风尘出身的女子，并且拜托这个女子帮自己找艺妓之后，就搁下了，然后宏图大志的要在一年之后去图书馆把原文的读完。很遗憾的，一年以后我决定秉持贵人多忘事的原则，只做个沉迷于日剧和动画片的俗人。也因此我心里总会记着，日文的雪国一定要比中文的美丽许多。
第一次来日本，是在07年的3月，工作的关系一直待在东京。好不容易盼来周末，就在老板的带队下、和同事一起在东京站买了赏心悦目的便当后搭上了去越后汤泽的火车。
穿过隧道的时候，老板一脸兴奋地看着窗外说：「トンネルだ。」
当时我，哦不，是我们所有人都将询问的目光射在他身上。惭愧，同行的除了老板一个日本人，貌似我的日文水平最高。
「知らない？川端康成の、あの有名な雪国の始まり、長いトンネルを抜けると雪国であった……」
「ああー」
我很想现一下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两页书，在记忆里找了半天，却发现，脑海里一直徘徊不去的是《伊豆舞女》里那个下雨的开场，不知道是木村那个穿着和服，踏着木屐，带着学生帽，背着书包，自大雨里走来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还是那个裸身在浴室前笑着挥手的13岁小女孩太纯太美。当时的我无法把小说中描写雪国的字句想像在真实的场景之中，只是品味似的轻轻重复——穿过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然后，仿佛咒语般的，眼前突然一亮，之前的阳光明媚，变成了一片雪的世界。
「まもなく、越後湯沢に到着いたします。降りる方は、ご用意ください。」
伴随着乘务员柔美的提示音，列车缓缓地驶进了站台。5、6点钟的光景，天色有些阴沉，但在雪的映照下，丝毫不见夜晚将至的颜色。车站里那些便当、拉面、以及土特产的摊铺似乎改变了一点，但仔细看看又觉得售货员的面孔有些熟悉。我背着自己的旅行袋，慢慢地步出车站，乘上了日永屋来接我的班车。
「お前、何で道に雪が積まない、分かる？」
「え？なんで？なんか、塩とか撒いてるんですか？」
「お湯だよ。真ん中の白い線、見た？そこの穴からお湯が出てくんだ。」
「あっ、本当、なるほどね。」
雪山离得很进，确切地说，我们正沿着唯一的公路盘山而上。地上的热水口依旧像小喷泉一样洒着，出租滑雪用具的商铺正忙着回收滑雪板和手杖。5点的时候牵引的索道就已停止，高高的扩音器中会放一些流行的曲子，除了几个拿着自家小雪橇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几乎已经没有人停留在滑雪场了。
「お客様は、お初めてですか。」司机见我一直望着窗外发呆，便试探着询问。
「いいえ、二年ほど前に、一度来たことがあります。」我笑了笑，将视线自远方调回来。
「あ、そうですか。」
「ええ、その時も日永屋さんに泊まったのです。」
「あ、そうですか。それは、どうも。」
「いいえ、こちらこそ、一杯お世話になりました。」司机将我的说辞当成礼貌，又狠狠地客气了一番。那个时候，不习惯泡汤的我，自温泉中出来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全身无力地倒了下去，旁边的一位哦巴桑扶我坐在长椅上，并将一杯冰水放在我手边。恢复意识以后，我想起那位帮过我的哦巴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于是，这里之于我除了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也多了份额外的温暖。
夜晚，下起雪的时候，就觉得一切都沉静下来，氤氲的热气中，只有披上了昏黄灯光的雪花，飞舞得如此妖娆。日永屋的露天温泉叫做一望千里，泡在汤里可以看到远处的雪山和穿行其间的JR，站起身还可以看到山下的公路和民居。
我抬起双手，让那些美丽的冰晶落在我因热汤而泛红的手臂上，一点一点的冰凉，无比舒爽。透过手指缝间，不意看到了旅店的后方，冒出缕缕白烟。我揉揉眼睛，再次确认不是自己看错。看不到灯光，那里应该没有房间，那么是野外的露天温泉么？
走出浴室的时候，我询问了这里的服务员。她告诉我，那里是日永屋的□□，因为是很小的泉眼而且并不是常年都可以涌出汤来，所以只是作为一处景观，没有对外开放。
道了谢，我回到房间，榻榻米上已经铺好了被褥。纯白的组合，暄软而带着干净的味道。拉开纸窗，在蒙上了水气的外层玻璃上画出一些圈圈叉叉的图案，然后再全部抹掉擦出一块明亮的空间。黑夜和白雪，映照出很大的反差，但又有着另类的融合，温柔的包容与绵绵的情诗。□□的小泉仍旧腾腾地升着热气，想来是有很高的水温，呵，不知能否煮熟鸡蛋呢？对小泉的好奇越来越多，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9点多，嗯，正好出去走一走，回来好眠。
沿着走廊向后一直走到尽头，步下楼梯，便是后门。门是从里面插上的，玄关处有一些鞋子留下的雪水渍。拉开门，看到一条被清理出来的小路蜿蜒向上，直到小泉跟前。
屋内的灯光映在雪上，淡淡的明亮，但已足够将周围看清。小泉直径不到一米，呈不规则的圆形，外围由大小不一的石块围砌。水面上汤气很浓，看不出到底有多深。我俯下身，沿着石壁的内侧向下试探——水温比浴室的汤要热一些，但并不若想象中的烫手。撩水的动作使空气产生了些波动，凝聚的汤气在一瞬间散开了些，石壁内侧，似乎写着什么。我把身子压得更低，挥着浴衣的振袖，让汤气散去，し~~神~~~神隠し！神秘失踪？呵，我想起了千与千寻中那个有汤婆婆和小白的异世界，不禁微笑出来。嗯，按那个服务生的说法，也许，是因为这里的温泉水时有时无，才会得了这样的名字吧。浓浓的汤气让我有些气闷，我站起身，不期然的眼前一黑，没有耳鸣，但听不到任何声音，周围的世界越来越远，脑中开始空白，身体也开始麻软……又晕汤了，唉，看来我还真是不适合温泉呢！我撑着神隐泉边突起的大石，等待晕眩过去。
一片白色的浓雾，渐渐的出现一个灰色的轮廓，然后显现出形体，是一匹纯黑的马，它向我走来，美丽的眼睛注视了我一会儿，然后突然转身奔去……我下意识地想喊想去追，但无法发出声音，也不能移动脚步。
｢お客様、大丈夫ですか。｣
有人在叫我！我醒过来~~~是的，我知道自己做了个梦，站在这里，仅仅几秒钟的时间！有点好笑，但身体的不适让我笑不出来。忍着强烈的晕眩，我慢慢向声音处转过头去。后门的廊下有个身影，背着光看不清面孔。我抬起手想招呼那个人过来，然而才离开支撑身体的大石，就失去重心地到了下去……会掉进水里~~~应该不深吧，会有人过来救我吧……我看着自己离水面越来越近，然后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神隐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