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囚禁》风桥叶泊

10、一心吃定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不过7点整条街道已经华灯初上，将漆黑的夜妆点得璀璨绚烂。明亮如昼的光却没有一点点热力，嘴里吐一口气，眼前便白茫茫雾蒙蒙。凛冽地寒风吹在脸上冰刀子般，冷而刺骨。
　　佟菡雅心里已经不再生气，可是依然别扭着。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却又气恨朱孝北木头疙瘩蛋似的毫无所觉一点点没有要给她个台阶下的意思。这到底是哪来的火星人，魏寒禧那家伙虽然从来不给她面子，可是吵完架再见面的时候他总会不计前嫌的和她说话，虽然是为了使唤她。
　　她苦着脸绞尽脑汁，到底该说什么呢？既不显得刻意，又不会被自动忽略。苦思冥想许久，脑子乱成一团。哎呀，即便换成了小雅的脑子，佟菡雅毫无头绪的思维方式不爱动脑的习惯依然顽固的保留下来。
　　你怎么这么笨啊，只得了小雅馈赠的美貌，半点没得小雅的优雅和智慧。
　　佟菡雅飞快地摇摇脑袋，狠狠把自己唾弃一番。
　　不管了，还是用自己的老一招吧。
　　佟菡雅正想着，忽然觉得身上一重。她诧异地看自己的肩膀，上面披着朱孝北的外套。她呆呆地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的男人，他沉默着，却无来由像一座山给人厚重的安全感。
　　“你吃过了吗？”佟菡雅嘴一张便冒出这句朴素如白米饭，无味如凉白开的话。哼，看在你把衣服给我的份上，我才赏脸和你搭个话。话说，这带着体温的衣服真的好暖，还有股熟悉的朱孝北的味道。佟菡雅心里暖烘烘甜丝丝，两只眼睛不知怎的有点酸涩。
　　朱孝北微怔，这才想起他和佟菡雅都还没有吃晚饭。
　　“你还饿着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有了中午和晚上两次吵架的经历，他暂时还是不对她的吃食指手画脚的好。
　　佟菡雅撅着嘴冷哼一声，算你识相。事不过三，再对姑奶奶念唐僧经，姑奶奶见你一次就把辣椒薯片可乐地沟油吃一遍，顺带着把三鹿奶粉当指定饮品。
　　“冬天肚子里没东西冷，先吃块巧克力垫垫。”朱孝北见佟菡雅没有立即回答，心想她可能还在犹豫。估计，要等很久才能吃上晚饭。
　　佟菡雅不客气地接过朱孝北帮她撕开包装的巧克力，直接递嘴里嘎嘣嘎嘣嚼的欢快爽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不知道是因为巧克力可以给人好心情，还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总之她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
　　佟菡雅嚼的太快，一块巧克力很快就下肚。只是这点巧克力不仅不解馋还把她的馋虫勾上来。
　　“还有吗？”她有些羞赧面上却故意端着，语气硬邦邦直通通。
　　朱孝北宠溺地看着她嘴角黑色的巧克力糊，从善如流的又掏出一块撕开递给她。
　　佟菡雅欢喜的嘎嘣一口咬掉一大块，眼睛余光看到朱孝北在寒风中衣衫单薄的身子，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她抬手把咬了一口的巧克力从包装袋里抽出来，两边一掰，豪爽地分给朱孝北一小半。
　　朱孝北慢条斯理地接过来，却放在指尖端详许久。街头的霓虹灯将他瘦削白皙的脸镀上一层温暖的彩光，只是他的表情怀念中带着一丝苦涩，恍惚中夹杂一抹惆怅。
　　“朱孝北，你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这么计较吧。要不，我把这块大的让给你。”佟菡雅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巧克力，犹豫一下，壮士断腕般塞进朱孝北掌中。讨好饭票，确切的说是巧克力票是很重要的。一定是这样的，她肯定不是因为被他的男色所诱惑。
　　“我爸爸走的前一天打电话给我说回家的时候给我带巧克力，小时候我特别爱吃巧克力。他和妈妈一起去买巧克力，然后再也没回来。遗物里面还有一盒巧克力。后来，我再也没吃过巧克力。”朱孝北的声音低低沉沉仿若这冬夜，不论这霓虹灯多炫亮，不论这车马声多喧嘈，空气的基调中仍然脉脉流淌着黑暗和静寂。
　　“那······你为什么有巧克力······”佟菡雅偷偷瞄见他长长的睫毛下疑似泪水的亮光。
　　朱孝北深深吸气，抬起头看着路灯笑了。“人生就像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味道。”
　　他摸摸佟菡雅的脑袋，把她肩上微微滑下的大衣往上提提。
　　“那时我以为我会去孤儿院，没想到会被你外公收养。初时，你妈妈不在家，我以为就会孤单一个人长大，没想到尽给你当老妈子了。后来······”
　　我以为我和你会成为一对，永不分离。没想到，总是待在我怀里背上的你会跟在顾南屁股后面。然后，我以为你们会一起健康成长，没想到你会有心脏病。最后，我以为你会和顾南在一起，没想到顾南会英年早逝，而你会一夜之间淡忘顾南。
　　他心中五味陈杂，最终所有的难言都化作一道叹息。
　　“你不吃巧克力？”佟菡雅垂涎地盯着他掌中的巧克力。
　　朱孝北失笑。“馋猫。”
　　佟菡雅顿时两眼冒光，伸手便要去抓那块巧克力。
　　谁知朱孝北手一扬，把指尖和掌中的两块巧克力全投进嘴里。他眼角瞥着她气急败坏可怜巴巴的模样，陡然觉得趣味横生，嘴里的巧克力也变得无比美味。果然，食非抢而不香。
　　佟菡雅眼巴巴看着他。朱孝北的吃法是把巧克力含化细品滋味，全不似佟菡雅那般。他像德芙巧克力广告中演员那样，微闭双眼静静陶醉，佟菡雅立时气结。“你······哼！说了半天原来是苦肉计加美男计，博取我的同情。”
　　“老味道，香醇丝滑。”朱孝北微叹，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童真的夸张笑容。
　　“大男人这么好吃，随身装着巧克力，还不只一块，还跟女孩子抢。”佟菡雅气不忿，嘴里嘟嘟囔囔。这可是剩男和小受才做的事。她死也不会承认，他吃巧克力的样子好看的可以做广告。
　　“傻子。”朱孝北打趣她。黑巧克力有强心，增加血液氧含量，预防心脏病的作用。她查出心脏病之后，他便整箱整箱的买巧克力，之前在大院和她住一起时便每天在她兜里装几包，自己也每天哄着她吃。后来发现那些巧克力都进顾南肚子里去。后来他便每天在身上装几包，非看着她吃下才罢休。
　　“你才傻。”佟菡雅不满地反驳。“你全家都傻。”
　　“好，我们都傻。”朱孝北轻柔地擦去她嘴角的黑乎乎的巧克力，我的家人不就只剩下你们一家。
　　这时，一阵闷闷的《献给爱丽丝》的钢琴曲传来。
　　佟菡雅诧异地左看右看东翻西找，朱孝北从容的两指一拈从她披着的大衣里拿出手机。
　　“是你妈妈。”朱孝北小声说道。
　　然后便听他说，“我和小雅在繁华大道，正打算去吃晚饭。”“嗯。”“好。”“阿姨，再见。”
　　“小雅，阿姨下午买了手工水饺，让我们回去吃饺子。走吧。”朱孝北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抬手招出租车。
　　“欧耶！我要吃三大碗水饺。”佟菡雅一蹦三尺高。
　　“小雅、小北回来啦！老卢，饺子可以下锅了！”卢妈妈把门打开招呼两人进门，冲厨房里的卢爸爸大嗓门喊一声。
　　“爸，我回来了。”佟菡雅喜笑颜开。
　　“叔叔，我和小雅回来了。要我帮忙吗？”朱孝北眼中暖意融融。
　　“小雅和小北回来啦。小北过来帮我整油碟，小雅过来端碗筷。再等几分钟热气腾腾香喷喷白胖胖的大饺子就要起锅了。”卢爸爸稳坐厨房，指挥若定。
　　“来了！”佟菡雅急匆匆把鞋子甩掉，趿拉着拖鞋奔过去。
　　朱孝北看着她东歪西倒的鞋子，无奈的笑笑。
　　卢妈妈一转头见朱孝北弯腰把小雅的棉靴扶起来，整齐摆放在鞋架上面。自己的皮鞋因为一会要走，所以靠墙放在鞋架旁边。
　　“小雅这丫头不知怎地现在做事毛毛躁躁，都让我给宠坏了。”卢妈妈不好意思地嗔怪女儿。
　　“不碍事，女孩子就该宠，况且宠她我也有份。”朱孝北丝毫不以为意。
　　卢妈妈闻言眼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上前拉着朱孝北进屋。“小北，今晚就别走了，你的房间我隔段时间就会打扫一下。换洗的衣服都在。快过年了，明天你再收拾几件衣服就搬过来住，省得你总是来回跑。今年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个欢喜年。”
　　“好。”朱孝北当即点头应了。
　　“朱孝北过来整油碟，不许偷懒。”佟菡雅勤劳的小蜜蜂般来回穿梭，已经摆好碗筷。
　　“死丫头，你叫小北什么。没大没小，你可是小北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小时候都是叫他叔叔，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死活改口叫哥哥。现在倒好，直接连名带姓喊上了。你这越活越回去了。”
　　“咦，那朱孝北之前岂不是叫妈妈姐姐？妈，你看我多好，硬是帮你抬了个辈分。”佟菡雅一口一个朱孝北叫的毫不含糊，还恶作剧似的冲朱孝北吐舌头，这边还跟她妈讨好。他拉扯大的是卢雅涵可不是佟菡雅。北哥哥，北哥哥的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朱孝北眸中添了一抹笑意，比起叔叔、北哥哥，他更喜欢朱孝北这个称呼。比起慈爱的叔叔、宽厚的哥哥，他更想做个可以和她吵架被她欺负的大唠叨朱孝北。
　　“香菇大肉馅饺子好嘞！”卢爸爸捧着盘子献宝的在三人面前转一圈。
　　“啊，好香！”佟菡雅眼疾手快伸手拈起一颗吹两下就扔嘴里，差点烫歪嘴。“朱孝北，油碟，油碟！我的要多加醋，蒜泥，香菜，辣椒都要!”
　　卢爸爸笑眯眯瞅着，“宝贝，香不香？”
　　佟菡雅比了个大拇指，“老爸，真香！”说着又要伸手拿。
　　卢妈妈啪的把她的爪子拍开。“用筷子，这都成什么样了。女土匪，还是女流氓！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佟菡雅拿着筷子夹起一颗递到卢爸爸嘴边，满不在乎地说。“不是有朱孝北嘛。”
　　卢爸爸惊得张大嘴，嘴里还没来及咬的饺子翻滚几圈，从上衣落到裤子，从裤子落到地上。
　　卢妈妈惊喜交加，嘴上却没好气。“敢情你是吃定小北了。”
　　佟菡雅嘿嘿傻乐，冲过来的朱孝北大喊。“油碟，我的油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