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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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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医谷是一个生产神医的地方,总部坐落在一处繁花环绕,四季常开的峡谷之中,与世隔绝。
一白衣少年背着个药篓行走在山间,不时弯腰采下需要的草药,反手丢进背后的药篓中。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来了,四月的阳光暖暖的,照着人很舒服,直想睡觉。
又抓住一条蛇,少年这次没打算将它放了。看看几乎满了的篓子,他在花蛇的七寸处轻轻一捏,登时没了动静。
“小花啊小花,今日午时的民生大计就全靠你了!”少年对着花蛇的尸体念念有词,又在附近找了几棵草,就向着南边走去。
少年看着弱不禁风,脚程却快,走了不一会儿,一个天然的瀑布出现在眼前。像是一帘白色的屏障,飞流直下,落下来的水形成一潭清澈,又缓缓分流向山间谷里,生生不息。少年不知道这瀑布的水是从哪儿流来的,也不知道瀑布之上是怎生一番景色——他还没到可以出谷的年纪。
选了块平整的地方将药篓放下,少年来到水边,掬了一捧水饮下,清甜爽口。就着一潭活水将花蛇处理好后用树枝串着,又将一大把看上去汁水富足的草叶洗净,少年开始生火烤蛇。
不时转动串着蛇肉的树枝,没过多久,烤肉特有的香味飘出,他又将一旁的草叶拿起,用力挤压,碧绿的汁水流出滴落到蛇肉上,即刻,肉更香了。
吞了吞不自觉冒出的口水,少年有些心急——饥饿的人闻到肉香味是很难受的。又如此滴了几次汁水,翻烤一阵,终于,小花熟了。
“咦?”塞了一嘴的肉,少年瞪大眼睛。只见一坨不明物体顺着瀑布飙了下来,“咚”地一下沉入了水里,不一会儿,又漂了起来。
“……死……人?”愣愣的看着手里那半截蛇肉,少年抖啊抖:“这、这水底,不会泡着几具腐尸吧……”
那尸体,姑且先称之为尸体,顺着流水漂了过来。少年地处下游处,随着距离的拉近,尸体的形状也逐渐清晰。浑身湿透(这是一定的),面无血色(这是必须的),衣衫破烂(这是可以理解的),前胸的衣襟被水浸透后贴实地与那两团高耸切合……
高耸……
少年倒吸一口凉气,手里那半截烤蛇肉掉在了地上,他伸着手指抖啊抖,抖啊抖,半响方喃喃道:“女、女的……?”
女人不奇怪,这世上不是男人就是人妖和女人,但这世上像少年这般将一个女尸看呆了去的,嗯,还是不曾多见的。
回神的少年将女尸打捞上来放平,还没等歇口气,少年又诧异的“咦”了声,立马趴在她胸口上,半响方抬起头。
“居然,还活着……”
(二)
“哟,小师弟回来了……诶?”院中分散着十几个青春洋溢的少年郎,清一色的白衣飘飘,每个人或坐或站或蹲着打理草药,听到这话都抬起头望向门口,然后就都与说话之人一个反应。
诶?
苏木双臂不自觉地紧了紧怀中之人,看着满院子的师兄们,露出警惕的眼神:“这是我的!”
离他最近的九师兄缓缓站了起来,十分激动的打量,半响方不确定地询问:“女的?”
这一声像炸开了一锅开水,一时间众人丢下手中的药草,全都围了过来,苏木被里三层歪三层的团团包住,进出不得。
“小师弟,这真是女人么?”
“果然看着与我们不大一样……”
“这是在哪儿捡来的?”
“小爷有生之年居然能在谷里见着女人!”
……
……
众人七嘴八舌询问之,惊奇之,感慨万千之,之之之之之……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们都在这儿杵着干嘛?!”冷不防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响起,众人立马作鸟兽状分散开来,苏木抱着人稍慢,被一把揪住了后领。
“苏木,你抱着个什么东西?”
还未等苏木回答,那边时刻注意此间动向的九师兄就嘴快道来:“三师叔,小师弟抱的个女人呢!”
被称作三师叔的中年美大叔决明子默了默,绕过僵硬的苏木看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面色已然青白,浑身湿透,奄奄一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众多,可以看出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无济于事,出气明显比进气多——一个受了极重伤的将死之人——还是个女人。
“这、这是我的!”苏木见三师叔一个劲盯着他怀里的人看,紧张强调。
决明子的太阳穴跳了两跳。难不成老子还会跟你抢?!
“你把这个快死了的人捡回来作甚?”决明子双臂环胸,努力做到看上去好整以暇的模样。
“可她还没死……”
“离死只有一线之隔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一定会治好她的!”
“哦?”决明子挑眉。
在三师叔带着笑意的注视下苏木皱着脸垂下了头。
“我、我也没十足把握……”将怀里的人又收紧几分,苏木将头垂得更低了:“我治不好她……”
看着小师侄悲痛欲绝的身板和漆黑的脑袋瓜顶,决明子觉得有点心生不忍。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从那么小一坨到如今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的岁月蹉跎了某些人也雕琢了某些人,面前这个如画的少年说到底也只是想救一个人而已。况且……
“也罢。”三师叔拍拍苏木的头顶,长叹一口气:“见你如此难过,三师叔就帮你救人一命吧。”
“真的?”苏木惊喜地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三师叔还骗你不成?”
“也不跟我抢?”
“嗯……”这一声是从喉咙里憋出来的。
一个怒发冲冠拿着根棍子挥舞的小人儿在决明子的脑海里蹦踏:╰_╯!要不是谷里已经二十几年没出现过女人了!要不是老子想看看师傅吹胡子瞪眼的跳脚模样!老子尼玛吃饱了撑的来帮你救这死绵死绵的丫头!
(三)
梦里的场景变幻莫测,时而有边塞放肆飞扬的风沙,时而是军营里豪迈的搏斗,时而又变成两军血腥的拼杀……石头,云梯,弓箭,烧得滚烫的油,断成两节的长枪,面前举着大刀狰狞的脸,那人被斩下肢体的嘶吼,和一双有力的臂膀。
战争洗礼后的天空都是红的,房屋倒塌,可爱的妹妹和温柔的母亲倒在血泊之中,在十米外是父亲死不瞑目的断头,周围也有很多像她一样无助的大人和孩子,或是悲痛欲绝或是麻木。
满目疮痍。
新来的将军赶走了前来抢掠的强盗,却救不活已然冰凉的尸体。发放的粮食被其他人抢夺,这世上本就是强者生存……
一个热源靠来,就像小时候母亲的怀抱,暖暖的,但多了股淡淡的药香。
耳边有人在低喃,不要怕……
心境在这安抚下慢慢变得平和……梦里场景又一转变,一个稚嫩的孩子站在她面前问话——
“嘿,你要不要做我的影卫?”
“影卫很好哟,有高强的武功!”
“影卫还可以飞来飞去哟!”
“跟着我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好……”
“影……啊?好好好,那么,以后你就是我的影卫啦!”
孩童为自己终于找到影卫而兴高采烈,但那时或许她根本不明白影卫到底是什么。
只是在这片温暖的包围下,她仿佛也忘记了曾经的彷徨……
不知睡了多久,她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
胸口的疼痛刺激得她愈发清醒,有人在替她包扎——如果忽略掉那只不规矩的咸猪手的话。
“看了这么久还是觉得好神奇,怎么会长这么多肉呢?”咸猪手的主人一边缠纱布一边嘀咕着让她恨不得灭他九族的话,偶尔还戳了戳另一边没伤口的,那坨肉……
全身使不出一丝力气,恐怕连一只蚂蚁也不能轻易捏死,她放弃了抵抗的打算,闭着眼死命忍耐,但怎么也控制不住呼吸的深浅和身体的逐渐僵硬。
“咦,怎么开始发抖了?”那贼人将她的愤怒理解成寒冷,加快了包扎的速度,终于没再不规矩,替她盖好了棉被,收拾着东西出去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努力平复心中的那团怒火。此时应是晚上,从外面的漆黑与屋内的烛光可以判断出。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也不知是她身上的还是房里本就有的,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她难以推测身在何处。
困意来袭,当她不能抑制将再次陷入混沌之中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刚刚那贼人去而复返,她赶紧闭上眼睛,不一会儿,耳中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那贼人,居然在脱衣服!
震惊之中那贼人已经坐到了床边,他伸出爪子搭上了她的额头,“又做噩梦了吗?”
然后,然后他竟翻身上床将她一把抱住!
她惊怒到极点,一句“王八羔子”就要破口而出——
“不怕不怕啊……”他说,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渐渐入睡。
这是一个不掺一丝杂质的怀抱,源于一个陌生人。
而她,竟突然觉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