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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周六晚上,和吉儿去大礼堂看电影《东邪西毒》,一边看一边给她嗑瓜子,嗑了十几颗瓜子肉放在手心送到她嘴边,她就着我手心吃了,眼睛还看着银幕,吃完了才想起我没吃,我说吃了,她不信,我只得从实招来,确实没吃。她便也给我嗑瓜子,我说不吃了,看电影吧。放下瓜子袋,用纸巾擦了手,牵着吉儿的手看电影。
      看完电影走出大礼堂,我们都还沉浸在故事里,吉儿重复着一句台词说,我曾经问过自己,你最喜欢的女人是不是我,现在我已经不想再知道了。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起,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心里有多么不愿意,也不要告诉我你最喜欢的人不是我。
      我没有出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吉儿拉着我停住脚步,认真地问我,你喜欢我么?
      我说,怎么问这个?中电影的毒太深了。
      我回避这个问题,原因一如以往,不确定怕负责。在我看来,喜欢是天大的事,不深思熟虑不能随便说,说了是要负责任的。何况,对待感情我骄傲惯了,承认喜欢不是很没面子的事么?不说,打死不说。
      吉儿叹气,哎,我又自讨没趣了。你怎么会喜欢我呢,你有你的莹儿,璐瑛,还有老婆儿子哥们,怎么也不会轮到我头上。
      我忙说,不是的吉儿。
      不是什么?又是什么?她问。
      我又没出声。
      两个人牵着手绕着操场跑道走两圈,彼此都不说话,吉儿用小拇指轻轻地划着我的手背。春日月明星稀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远处葡萄架下有人点着蜡烛唱着歌,我说,盈盈月色,悠悠夜风,携佳人闻暗香,醉卧蓬莱阁,叹玉露初零,清狂顾曲,人生几时有?
      吉儿叹气,月阴晴不定,风欺客梦,纵然拟把疏狂图一醉,终难长久,不过南柯一梦耳。
      我正色说,梦也好,毕竟做过,一晌贪欢。
      吉儿说,你怎的总是不想长久?好象一切于你不过过眼烟云,别人是无可奈何,你是巴不得。
      说我巴不得是没有的事,我得承认我是悲观的,总有早看透如此的准备,因为有了准备便泰然处之,又或者是太过期盼天长地久花常开月常明人常在,希望的同时又害怕失望,惜春常怕花开早,才至于什么事都先往坏处想,若现实是不好的,我已然有了准备,若现实是好的,我当拣到,有惊喜。
      吉儿不理解,在她看来,高兴了要表现出来,在乎了喜欢了要让对方知道,怎可收着藏着?除非是不喜欢,至少是不确定。她有她的理解,她有她的方式,我们互不干涉,各自理解行事。
      两个人相处,也不是非要什么念头都一致方好,最主要是摸索着找到适合的方式,我一直觉得我们就是求同存异、互相包容、互相欣赏才能相处愉悦、总有惊喜的。我愿意延续着这种模式,吉儿却觉得不够,恨不得一时半刻同化为灰烬,她说,侬你侬我,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合,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小妖去珠海上班,家里给她找了单位。
      吉儿和晓双要回家乡上班,都已经安排好了。
      阿蔡暂时在广州她哥那,她说她只想尽快找个人嫁掉,并不想工作;
      小凡先回家,家里正给她找机关单位之类的工作;
      波也回家乡工作。
      璐瑛要继续上学。
      跌打师傅确定去中山某造纸厂工作。
      丁现在就可以去上班。
      课程设计完毕,我的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这样安排,似乎工作问题并未让大家烦恼。通过答辩后,我们工科班的都可以离校,我和波回家,随便找个单位实习好写实习报告,只等七月份回来参加毕业典礼。
      去团委交接了社团的工作,交回社团办公室钥匙的一刹那,有万分的舍不得,书记搭着我的肩膀说,谢谢你这些年为社团作的努力,我底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泪就滴下来,弄得书记也心酸酸地,说,每一年我都要送走一批学生,年年感伤。
      从团委出来,去了广播通讯社,几个干部和播音员都在,吉儿刚给她们开完会,也是说的交接班的事。我说我已经通过答辩,明天收拾完东西可以回家。大家唏嘘不已,男同胞握手,女同胞拥抱,低年级的小师妹有的已经掉了眼泪,拿了笔记本让我给她们写几句话,我什么都写不出来,倒是他们都给了我卡片,有的写着“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有的写着“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我和他们只是泛泛之交,他们写这样的话我已很知足。
      和小妖、吉儿走出播音室,迎面碰上璐瑛,她快步走来说,找了你好久,终于找到!小妖和吉儿相视而笑,又看着我,意思是你小子艳福不浅,靓女找上门了。我也笑嘻嘻,问她找我做什么。璐瑛从背包里拿出纸笔,写了撕下来递给我,我接过来看,是她家里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笑着说谢谢放进口袋里。她说,把你的也写给我,以后才不至于失去联系,你知道好多东西都会换,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一般是不换的。
      小妖弯着腰,示意我垫着她背部写。
      璐瑛又拉着我的手说,七月份回来我们还要见面。我说好的,到时候我找你。
      璐瑛走后,小妖叹气说,老妖,她的脾性和你有些相似。
      吉儿来了兴趣,追问是什么。她最喜欢别人说和我有关的话题,说是可以借此多了解我。
      小妖说,你们么,望之俨然,即之也温。
      吉儿说,君,你对璐瑛的欣赏,其实是自我认同的表现。
      我莞尔,何以见得?
      吉儿说,你们的某些相似除了小妖刚说的那个,当然还有其他,只是我很难概括。你敢说你欣赏她不是因为你们的性情脾气相投?不是因为她是你心目中理想的自己的模样?
      吉儿说她不了解我,这不是了解得十分透彻么?我得承认,在一定程度上我是自恋自怜的,只是从未把自己和璐瑛想到一起,我如何敢高攀?也许,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晚上和吉儿出去逛,无目的地乱走,累得走不动了才坐下来。她说,今晚不回去了,就在外面过夜吧,你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明天再收拾吧。
      在外面过夜其实也没好去处,好在我们穿得多,可以随便在哪个角落过一夜。来到中山大学的湖边,垂柳依依,灯火昏暗,隐约可见恋人们一对对分散在僻静角落,或窃窃私语或依傍无言,吉儿选了一个幽静的草坪拉我坐下,我自动自觉地偎在她怀里。
      吉儿说,君,我想过了,我们一年至少可以见五次面,五一、十一、元旦,你每年八月有大假,我每年可以请一次公休,可是五次也太少啊!
      我倒没打算经常见面,见面何用?在我看来,时间、空间正是考验我们的法宝,我愿意在思念和牵挂的灼热、甚至苦痛中体会相思,痛并快乐着,非如此,不足以证明我们的感情,而证明了又有何用我倒未考虑过。再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生本就聚散无常,顷风流得意之事,殆为都尽。所以,我未解离愁味。
      只是吉儿的语气和忧虑一时竟也感染了我,勉强笑着说,我会常常给你写信。心里却想起: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们相隔那么远,不知他年他日,桃花依旧,人面何处?想来也黯然消魂。
      你当然得常常给我写信,要详细汇报你身上发生的事,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心情怎么样等等,越详细越好。写信于你是不难的,你莫要编借口。吉儿什么都想到了,我点头说好,承诺给她写长信。诚如吉儿所言,写信于我是不难的,甚至兴趣盎然,从对方的遣词造句和笔迹,甚至一个标点一个分段都能感受写信者的心情,或懒散或深情或着急或平淡,试问感情的表达,有什么比亲笔信来得更传情的?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吉儿在这个地方亲了我,之后我们感情一日千里,她和她男朋友分手,我和文喜分手,中间有过猜疑和伤害,全都为了爱,一周年竟可以发生这么多事。
      也许是因为分离在即,也许是因为好久没有单独在一起,吉儿狠狠地亲我,她的霸道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栗,怕,也爱着。她在我耳边呢喃,君,莫忘了我呵。我分明尝到咸咸的眼泪的滋味,心一下就乱了。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吉儿吉儿,我如何能把你忘了?
      在回家的夜车上,我全无睡意,尽管前一晚基本没怎么睡,脑海里象放电影似的闪过和吉儿在一起的点滴,往事一幕幕。我一直微笑着,那是怎样的一些甜蜜呵,吉儿吉儿,亲爱的人儿,我竟然也能尝到动心的滋味,之前我怎么敢想?曾经以为和文喜间的相敬如宾、若即若离就是爱恋了,我曾经以为一生里的爱情就这这样了了,不想还有别样的的惊喜,霎时整个人好象被激活起来,既轻松又兴奋,好象非找个人说说话不可。
      睡在我旁边的波正说着呓语,我凑过去屏息侧耳倾听,只是含糊不清的嘟囔,想必又是梦到了谁吧。也许大家都有这样的经历,想一个人,朝思暮想,夜里入梦,梦后求证,一整日神情恍惚,忽喜忽狂,又自得其乐。我才离开吉儿几个钟头,却已经进入这种状态,她知道了该笑话我还是不敢置信呢?
      侧身睡觉,假设身边有个吉儿,给她留了个空位,又怕空间太大她不能靠近我,伸出手做一个拥抱的动作,好了,她就在我怀里,又暖又舒服了。
      回到家胡乱睡了一觉,梦里全是吉儿,她的脸,她的笑,她的手,她暖过的被窝,临别时她叮咛的话语,醒来文思涌动,选了白色的信纸在背面给她写信,白纸黑字显得非常生动,我想吉儿会喜欢的。
      想起她日前问的喜不喜欢她的话,心里早隐约有答案,又因为思念,难抗心中焦灼的热情,下笔的时候也便写了喜欢和她在一起一类的句子,我说,吉儿,长相思,欲问卿何在?空蹉跎,何处觅芳踪?回家,吃饭,睡觉,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你,在梦里不管不顾亲你,你可感应到?连自己都觉得奇怪,向来被动的我,何以在梦里头又会如此主动?呵呵,以后你应该在被动二字面前加上“貌似”字样了。听说日有所思方夜有所梦,如此是不是可以说我其实是闷骚型的?呵呵,又笑,我若真如此,你必定更喜欢且感慨:朽木可雕也!是么吉儿?
      你问我可喜欢你,其实有些话即便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你知道我一直不擅长用话语表达,用你的话来说是不屑表达,或者因为如此,你更喜欢信里的我?或者只有信里我熟悉的字迹,能给你一些证明?实对你说了吧,最怕你飘然远去,让孤独笑我痴狂。
      从信寄出去的那天,我开始期盼回信,日子缓慢,信件辗转,心也跟着受折磨,一时想起吉儿对我的依恋和往日的甜蜜又兴奋地头昏脸热耳中轰鸣,一时想起回信还未到不知道她看了有什么感觉又烦恼得坐卧不安抓耳挠腮,好不容易等到了来信又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拿信的手抖个不停,想快点看信又怕看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字句,好不容易小心翼翼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的一瞬还要看看老爸老妈是不是正看着我,他们不注意便好,注意了我还得讪笑着说,爸妈,那个,这个,害他们面面相觑问我究竟怎么了为何鼠头鼠脑,我嘴里说没有没有脚下却抹油一般跑进自己的卧室,才细细地看信。
      吉儿说,君,你写信一封,大笔一挥了事,却苦了我反反复复看它那么多遍,多恨你,明明抛下我飘然远去,却自命“痴狂”,狂就有你的份,痴却不见得。好一句“长相思,欲问卿何在?”我本知你何所在,却只好当你一如往昔好好住在五楼,不用我去患得患失,而似以往尽情挥霍本可以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整日在外头作我的行尸走肉,我要自己不要再想你,不要再找你。你究竟在我身上中下什么魔法,我何以这么不像原来的我?算了,信上再多恨,再多怨,见到你还不是一样会烟消云散眉开眼笑?就说这会吧,也已因你信中若有若无的一些东西想得喜孜孜的,只怕自己会错意,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最后似乎确定:你是有想我的!!!外面似乎有雨声,想起你是爱雨的,你在哪?在做什么?想什么?君,如此的夜晚,没有你的夜晚,凌晨两点,我伏于枕上写信,齐秦唱: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不让你的脸梦里相对……你说,写歌词的何以知道我此时的心声?原来全世界都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另,今日见一女孩,是你的Fans,她居然拜托我同你讲她很喜欢你,岂有此理!她没看见我眼里的杀气!你说可气不可气?哼,你老到处留情,看我不收拾你?!
      亲亲你,夜里如果睡不着就数“吉儿”,你数“一个吉儿”,“两个吉儿”,“三个吉儿”,就像当初你教我数绵羊一样,这样一定能睡得很好的。君,你可不可以把头发留长?我好想看你长头发的样子,特别特别想!如果别人问起,我就可以骄傲地说,她是为我留长头发的!
      看罢吉儿的信,我兴奋得在床上做起仰卧起坐来,天啊天啊,她想我不比我想她少啊!好,我就留长头发,留长长的头发,让头发代表我的情,长长的情谊,让它缠绕着吉儿的心,缠绕着我们的爱。
      我一时兴奋难抑,竟跑下楼去,跑到半楼梯对着楼下正喝茶的阿群和她老婆大声地说,亲爱的,我要留长头发!他们两个交换了眼色,由阿群她老婆发言说,知道了。说完又继续喝茶看电视,留下我在半楼梯一脸没趣,我觉得自己在宣泄情感的时候居然得不到他们热烈的呼应很不甘心,叫着阿群说,群,表示一下支持的意见啦,平时老妈欺负你我可都帮你,革命同志关键时刻应该给予声援!
      阿群看了我一眼,把茶杯端到鼻子边,用力地闻了闻茶的味道说,好茶啊,妹妹也来喝一杯!那个,你为什么突然要留长头发?怎么那么高兴?平时好象只有拿稿费才这么雀跃的,今天这封信又不是汇款单,你乐什么?
      哎呀,你真不解风情!我跺着脚对阿群说,不要老和钱联想在一起好不好?
      老妈把对着电视的视线转向我,又转向老爸,说,群,你女儿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在恋爱啊?她现在这个年龄算不算早恋啊?
      天,我都参加十八岁成人宣誓了,还早恋?!
      阿群的老婆发话,他总是赶快回应,嗯,有道理,有恋爱的迹象,可是她都快参加工作了,应该不算早恋了。
      两个老头又互相交换了眼神,齐齐望向我说,是不是拍拖了?
      我摸着鼻子笑呵呵地说,不告诉你们!但绝不是早恋,我们二年级的时候学校请了心理专家来讲课都说这个年龄不算早恋了!
      我问自己,究竟是不是在恋爱呀?好象不是,也不见我爱上哪个男子,何来的恋爱?不过是收到了蜜友的来信罢了。这两个老头不解风情,我还是回自己房间再细细读信吧。其实我已经能把吉儿的这封信一字不漏地背出来了——我可不是故意的,不知怎的就记住了,似乎非对着她的字感受她的气息不能证明她是恋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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