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在哪里》译怀

9、第九章 离愁

　　纪泽安拿着温热的豆浆和脆香的红豆饼回来之时，看到江语辰的背影落寞而萧条。忽而穿着红衣的少女身形一动，掌下生风，带着浓烈的杀意欺向前方。

　　心中一沉，放下早餐，急急地掠到了她面前。

　　江语辰来不及住脚，和他撞了个满怀。

　　这丫头蛮劲还是和小时候一般，纪泽安拧了拧眉头，胸口撞得可真疼。

　　“让开。”她蛮不讲理地喝道，似水清眸泛起了红丝。

　　她生气的模样看得人心疼，纪泽安抚摸着她的眼角，软着声音道：“事情都过去了，莫要生气了。快把早餐吃了吧，待会就凉了。”

　　她一脸的不甘心：“那个混球贬低离哥哥，他活该！”

　　这一声叱责，陆宁黑脸血色尽失，粗着嗓子道：“那晚是苏离让我去的，要不然我也没这个胆！”

　　这句炸在纪泽安的耳中，他周身的气氛骤然冷凝。好你个苏离，打主意都打到辰辰身上了，不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姓纪！

　　他撇头，见阳光下白衣男子缓步而来。他丢下一句“快去吃早餐！”，人如离弦之箭般地冲了出去。

　　两片素衣霎时缠斗在一起。纪泽安双手交叠，萦绕着飘渺的水雾，向前一推。那些雾气带着利人的锋芒刺向苏离。

　　男子指尖催气，向上一指，土裂而起，勾成倒刺向纪泽安而去。今日见苏离出手，知他是习土法，应是得杨名真传。杨名擅长土与水之法，两法相融合，又能催生木法。

　　纪泽安并未被吓退，面容冷峻，看不出心中所想。身子源源不断地渗出水雾，碧绿瓦蓝交错，他的白衣在雾气之中若影若现。他向上一纵，掠出浓密的水雾，身形飘逸，手中轰出一道水鞭。

　　苏离幻出的土障爆裂，纷纷扬扬的落尘沾染着逼近的水雾，去了三分杀气。身后的水鞭快要挨靠在背部之上时，白衣覆尘，挡去了一鞭。

　　他挑起幽深的眸子，惑人的眼神微扫：“纪师弟，晨练都散了，这起床气怎还生得如此之大呢？”

　　一缕墨色的发从发簪冲滑落，遮了纪泽安半边的额头。他明亮的眼神之中散出一种刻入肌骨的恨意，浅色的嘴唇勾一抹难测的弧度。

　　“你该死。”他的双手撑向地面，喉间发出混沌不清的声音。水雾聚集，苍翠的紫薇树带着一树的湿气，枯竭腐烂。紫花的花球在空中萎缩，化为黑水，流入了地面。

　　江语辰看得心惊，一个是心之所爱，一个是心之所敬，她心中摇摆不定。

　　“别打了！”她呼出了声，都不许受伤。她挥手，招出了片烈风，向那浓密的水雾扫荡过去。

　　大风刮过，水雾依旧。她惊疑地放下了手，什么时候他的功力有如此之深了？

　　瞥到惨白着脸的她，纪泽安行动一顿。脑中翻涌的记忆霎时又淹没了他。那大片大片不见天日的血红，呕人的腥气如同梦魇般控制着他的心智。他要那些对不起他的人血债血偿！这般想着，手下的行动更加飞速起来。

　　衣摆翻飞，旋身之间，水珠四溅。烈火从远处冲撞而来，苏离分心之时被弹到远处。火苗灼烧着水珠化为渺渺蒸汽。

　　红衣飞掠而来，站到了两人之间，清丽的女声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杨名严厉的目光扫过两人，围观的人皆噤声。

　　“他骗陆宁去找江语辰。”纪泽安玉面冷峻，手又缓缓地举了起来。

　　“住手！”杨名再一次喝出了声，盯着纪泽安把手又收了回去。

　　她再望向苏离，他浅笑盈盈地开了骨扇，气定神闲地扇着。这般强大的男子，又有那三分心机，不能再屈于此地。

　　她沉吟了片刻：“苏离，你已不能呆在这里了。”周围发出抽气的声音，苏离是最强大的学员，难道要因为此事被特殊处理掉了么？那个离开江家的小姐真有如此大的权力么？

　　“苏离，从这刻起，你就是‘江心阁’的人，此处不容你半分。以你的天资，国师之争自有你一席之地。”她缓缓地把这个决定公布于众。

　　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不舍。

　　安宜捂着胀痛的心头，缓步走到他跟前。仰头，他笑得如沐春风。

　　眼睛泛上一阵酸涩，她低声细语：“你……会想我么？”

　　素白的扇子一合，轻敲着她的脑袋：“傻丫头。”他的目光依旧勾人魂魄，安宜觉得身心都要抽空了。

　　“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江语辰从牙缝挤出这句话。这两人的模样，好似伉俪情深的夫妻，她怎能不起疑。

　　“也许。”他的眼睛笑成一条墨线，扇子轻拍了下安宜的肚子。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我很喜欢你床上的模样。反正没法生育了，想我的时候来找我，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远处的江语辰听不见两人的话语，着实忍不住两人的亲昵，憋了一肚子火转身离去。负我者，我又何留恋。不知不觉，泪水淌了下来，身子被温暖地包裹住，她抓着纪泽安腰间的布料，嚎啕大哭。

　　安宜脸色很不好，无数次她告诫自己，不该如此地低身下气，可是真的舍不得。舍不得他的笑颜，舍不得他的好，舍不得他眼中的自己。她很卑微，这样天神般的男子能够眷顾自己，那是自己的福分。

　　勉强地挤出了个笑容，欲握上他的大手，被他皱眉地拂开。

　　眸光一黯，软声道：“我想你之时，自然会来找你的。”

　　静默了片刻，她鼓起了勇气道：“离，我爱你。”

　　“我知道。”他笑着又拍了下她的脑袋，目光落在远处，不愿再同她聊下去。

　　脸上的胭脂遮不住安宜苍白的脸色，她唇角的美人痣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其实你很傻。”陆宁拖着伤痛的身子，站到了安宜身边。

　　“你不也是，被苏离骗得团团转。可惜，你不爱他，自然不恨。”七窍玲珑心的女子，自然知晓自己傻气乱冒，然而爱情在，这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陆宁长叹了口气，闭了嘴。他望着大哭的少女，心又融化了。以前是自己对不起江语辰，以后不会了，他会好好守护着她。

　　傅冲穿着黛青色对襟长袍，刚吃完早饭，显得容光焕发。见到如此多人围在前方，脸立刻就拉了下来。一片红云飘过眼前，他换了一副颜，笑呵呵地追了上去。

　　杨名并不理他，清咳一声，召集了各位学员。

　　待众人围住了她之后，她双手平举在空中，并向下按了按，肃颜道：“今日苏离将要进入‘江心阁’，各位与他道个别，也希望你们以他为目标，勤奋练习。此外，今明两日，甲组和乙组将完成给定的任务，丙组和丁组照常训练……”

　　纪泽安抱臂听着，忽而全身收到一股向后的推力。他神使鬼差地走出人群，傅冲走到他身侧。他的手很自然地搭到纪泽安的肩膀之上，压低着声音道：“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水法运用得不错。你有没有兴趣学习全新的法术？”

　　五彩斑斓的世间是由最简单的五种元素构成：水、土、风、火、暗，最纯净的法术之间相互组合，又可以幻出其他的法术。往往水法大成之后，兼修土法，可以催生木法，就像杨名一般。不过这世上，暗术少有人能习，世人甚至怀疑这法术是否是说书人杜撰出来的。

　　纪泽安困惑于傅冲抛出来的橄榄枝，心中对于他的话还是有几分心动。傅冲是个严苛的老师，实力深不可测，若是他能倾囊相授，便是再好不过了。

　　“老师若是愿意教，学生自然尽力学。”

　　傅冲心下有了答案，拍着纪泽安的肩膀道：“我要教你的是——暗术。”

　　杨名把任务交代清楚之后，众人纷纷与苏离告别。姜乐华红着眼睛，走到他跟前，音如娇莺初啭：“离哥哥，恭喜你能入阁。莫要忘了乐华啊。”这般俊朗的男子一走，恐是要害好几日的相思病。

　　她含情凝睇着眼前的男子，朱唇微抿。苏离浅浅地一笑道：“乐华要努力练功，‘入阁’之时记得来找苏某。”

　　她面含羞意地应了，这时感受到了一道微烫的目光。与苏离告别之后，她如巧燕般旋身，看到段谦誉扬着脸，笑得暧昧。她目露媚态，朝男子眨了眨眼，算是邀请。

　　以往她选择身材魁梧的男子过夜，只是苏离要离去，也带走她心中温润如玉的幻想，段谦誉虽看似白面了些，至少能填补心中被苏离带走的空虚。

　　得到了回应，段谦誉的腰杆子挺直了。以往常有人嫌他瘦弱，嫌他娘们，他要让那些人明白什么才是男人！如此想着，心中又得意不少。

　　江语辰找不见纪泽安，心中焦急。心情本就不好，正要骂出口时，长臂把她搂入宽阔的胸膛。听着有力跃动的心跳，她的心骤然宁静。抬头与他灼灼目光相对，他的手指挑起她额边的青丝。

　　“辰辰，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他在她耳边轻语。刚刚与傅冲谈过之后，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暗术可驱暗鬼，那就让他用这暗中的力量助她一臂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