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宋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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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西走，空气愈发干燥，风吹到脸上，有些生疼。纪泽安的玄色斗篷飞扬，他的面色也因着连日来的奔波变得铁青，下颚上的胡渣开始肆意生长。
身下的枣红马长长地嘶鸣了声，他勒住缰绳，遥望着远方躲在雾霾之中的城池。西南之地，四季如春，毒虫漫飞。因而造就了西南人善于使用蛊虫之术的局面。只是东彦人推崇的是五法相融的法术体系，东彦的西南人蛊虫之术不如西秀人研究得精透。
四大家族分布在东彦四个角落，西南为宋家。每个家族都有属于自己的作风，江家是以惬意出名，小丫头出来采办些什么，都是晃晃悠悠，开开心心的。而宋家是以严谨著称的，很难在宋家的下人脸上看出些什么。宋家人看上去也是比较死板，认死理的。当年，江薇的自杀导致宋家颜面尽失，宋家也为此和江家断了关系。
而如今，形势变幻莫测。西北尉迟家出了万众瞩目的骠骑大将军，从此独领风骚。东南江家二女嫁入皇室，江昱对这个传说中的二姐压根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好歹还是能和皇亲国戚沾边，对于江家的地位也是有好处的。东北的邬家掌握着大量的煤矿和铁矿资源，西南宋家掌握着大片的林地和铜矿资源，两家皆掌控着国家命脉，实力不可小觑。
与邬家的联姻失败，导致江家步履维艰。邬家与尉迟一家走到了一起，邬依也改嫁给尉迟家的长子——尉迟明辉。据说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将两家更好地团结在了一起。在这个节骨眼之上，一步走错，可能就导致家族的没落。宋家适时地向江家抛出了橄榄枝。
如果拒绝邬家的联姻，是江昱的一己之私，那么前去宋家谈判，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宋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三子，如今男孩也到了成家的年龄，这么好的机会不容错过。只是，他又有另一层打算，让宋家三子迎娶江家旁支的姑娘，这样自己那关说得过去，也能通过婚姻加强两家的实力。
宋家所在之地为象州，处于西南的核心，四通八达，是战略要地。象州的城墙造得很高，很厚重，易守难攻。纪泽安拍马穿过宽阔的护城河，进了高大的城门。与东部的城市不同，西南的建筑大多是用竹子搭建的，随着小山坡排列得错落有致，别有风味。女子多偏爱银饰，行走在路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令人为之一振。
城内遵循严格的等级制度，如果没有办理证件，是不允许骑马的。纪泽安知道入乡随俗，就牵着马缓步前行，正好与前来迎接的家丁打了个照面。穿着灰衣的家丁列成两行，井然有序。他们接过纪泽安手中的缰绳，不卑不亢地前行。
与江逸山庄一致，宋韵山庄也是建在山腰。宋韵山庄不若江逸山庄的恢弘，主建筑用厚重的巨石建造，其余零星的建筑均是用翠竹搭成。一带清流九转百回，两岸绿树成荫，花团锦簇。
台阶石被打磨得光滑，不染纤尘。宋家的家丁江纪泽安护在中央，以整齐划一的步调向上走去。沿途，一句未语。
道路两边的香樟树碧色如云，翠叶随风摇曳。入耳的唯有沙沙之音，让人有种无言的压迫之感。
一人手执宝剑，衣袍翻飞，疾风而来。
纪泽安抬眸，看到那张棱角分明，剑眉冷目的脸面，眼睛立刻眯了起来。他分明记得十年前，宋正棋将带血的剑藏在身后，有一丝丝的犹豫。
“宋泽云，当年为什么走？”他的严厉不减当年。
“泽云听说了些不好的传闻。”他开口。这个陌生的名字，从唇边说出的刹那，还真有些不习惯。
“那你信么？”宋正棋打量着纪泽安，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仅长高了，似乎也历练了很多。
“流言蜚语不足信。”他回道。他不信流言，他信亲眼所见。纪家上下百余口一夜丧命，他很明白罪魁祸首是谁，而总有一天，等到他足够强大，纪泽安必然有所讨回。
宋正棋漠然地看了会他，手稍稍握紧了剑身，旋身向山上飞去。
纪泽安依旧被一群仆人带领。他心中思绪万千，不知不觉来到了会客厅。卸下了身上的包裹，眼前摆开一桌饭菜，四菜一汤，也不算亏待。
手中拿着碗筷，他忽而想到了江语辰。匆匆一走，都没来得及好好道个别，不知她在江家过得如何。他不在的日子，那些男学员会不会欺负她。而她会不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想起自己。
他夹了片竹笋放在口中，细细地咀嚼着。辰辰也最爱吃春笋，尤其是油焖春笋，每次都吃得满嘴脏兮兮的酱油。他总是细心地用手绢为她揩拭，然后她嫣然一笑，继续把自己的嘴吃得油腻腻的。他只好无奈地继续为她揩拭，心里却还是有小小的满足感。
吃完饭，被领到了住处。是个精美的竹楼，窗户洞开，蓝色印花的薄布微微飘拂。大厅中央摆着花梨木的桌子，桌上是一套倒扣着的青花瓷茶盏。他走到窗边，掀开了帘子，能看到潺潺的溪水。此处，与江逸山庄的“初莲居”有异曲同工之妙。
丫鬟们进进出出地换水，少刻，遂请纪泽安沐浴。他屏退了周围的人，独自坐到木桶之内，闭目凝神，辰辰的笑颜就在不经意之间浮现在脑海之中。初见的时候，她张牙舞爪，没心没肺的。那时候的她真好，不会埋藏自己的情绪。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挽回。有些人改变了，也就再也回不到最初。他感慨一番，默默地擦起了身子。
“听说来了个哥哥啊，我要看看他长得是圆是扁。”童稚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小姐啊，男子的房间不能随便进啊。”身后的老婆子苦口婆心地在劝。
那小丫头恍若未闻，在外面拼命地拍门，吼道：“哥哥，你快开门，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纪泽安皱了皱眉，听到门口的老婆子又道：“小姐，你这样做有失身份。你这是置宋家的威严在何处？”
纪泽安平日里也最烦这种说教，于是随意拿起一旁干净的衣裳，胡乱穿了下就拉开了门。
看似六七岁的小女孩抬头，闪着她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纪泽安。她穿着粉色的马面裙，颇有江语辰小时候的神韵。
“哇哦，哥哥，你长得好帅气。以后我跟定你了。”她猛然间抱住了纪泽安的大腿，死活不肯撒手。
“这是？”纪泽安嘴角微微抽搐。
“回少爷，这是我们府中的大小姐宋雨娇。老爷就得了这么个姑娘，宝贝着呢。”一旁的老婆子心中有怨气，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心里憋得气闷。
纪泽安抚摸着她的青丝，丝毫不在意她的顽劣。
“妹妹呀，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没事没事，我就来看看哥哥长得怎么样。”她忙摇头，“哥哥你住的地方风景很好，我要和哥哥赏景。”宋雨娇圆乎乎的身子滚到了床边，她双手扒在栏杆之上，兴奋地望着眼前的盛景。
纪泽到了塌之上，盘腿坐下。下人们端着果酒上来。西南的人极爱喝果酒，那勾人的味道在鼻尖萦绕，他有些迫不及待地为自己斟了一盏。举杯，把酒祝东风的潇洒之感。舌尖化不开的清甜，他的眼眸也氤氲起了醉意。
宋雨娇坐在她对面，拿着果脯欢快地吃着。她还是很开心的，多了这么个活生生的哥哥。
“哥哥，你给我讲一些有趣的人或者事，好不好？”她开口询问。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宅子里面，她闷得太久了，她太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了。
纪泽安不知为何想到了那个长得无比幼稚的人——叶子秋。他的身子歪倚在塌上，领口微敞，露出美艳的锁骨。宋雨娇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甩了过来，在他身上流连。还真是粗鲁的小丫头！
“有些人也许永远都不会长大。我认识一个人，他看上去明明只有你一般大小，事实上他的年纪已经和我差不多了。”这种人的存在，还真是少见。遇见更多的是明明年纪很小，却有一张老成的脸，不知是悲哀还是幸运。
“哇，居然有这样的奇人，快带我去看！”宋雨娇嚷嚷开了。
老婆子不干了：“小姐啊，我们快回去吧，都出来这么久了。”
“回去什么啊，才这么早。”
纪泽安又喝了口果酒，忽觉得两人的对话有些刺耳。他一只膝盖曲起，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上面，整个人是侧卧的，好不惬意。
“妹妹，你先回去吧。过几天我来看你。”
“一言为定啊！”宋雨娇又扑腾了过来。纪泽安轻拍了她的脑袋。此时，听得外面人数鼎沸。
“外面这是？”他的面色因为醉感而变得酡红，人也懒洋洋地不想挪身。
老婆子带着宋雨娇要走，听到他的问话，答道：“似乎江家的少爷要过来了吧，外面的人忙着准备呢。”
纪泽安瞬间就清醒了三分。江昱此时也前来宋家，定是有什么玄机。如果自己能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说不定能少走不少弯路。
门悄然关上，宋雨娇的鬼脸也被门给遮住了。屋内又剩下了寂静与空旷。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