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临江楼 ...
-
“真是难过啊，好好的姑娘家溺水了。”安宜的感慨让江语辰心乱如麻。
夏书烟的尸体从冰冷的湖水之中打捞上来时，惋惜声此起彼伏。尸体泡得发白，众人没来得及缅怀一眼，就被人裹了白布火化了。修习法术的汉子们心情从天堂又落到了地府。许是碍于郁青衫的颜面，众人都没有丝毫的抱怨。
乱糟糟的上半夜就这样过去了，江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此时万籁俱寂，郁青衫独立在月色之下，面容冷峻，望着远山。山腰的某处，纪泽安孜孜不倦地在修炼。郁青衫感到无言的压迫，还有棋逢对手的兴奋。
一团明火向他心窝处射来。他翩然转身，躲过了袭击。
黑影在眼前晃动，他明白这些人的小把戏，无声地追了上去。过去一个多月，被他打压的汉子们早已按捺不住。如果他不能打败他们，就无法树立威信，甚至永远活在那群人的欺压之下。
霜寒之气愈发厚重，连脚下的土地都覆盖着一层冰晶。
夜深厚得如同死水一般，沉寂而又苦闷。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荡着周围，脚下虚空，手指飞快地捻动。他的手指因为寒气泛出青白，而身后又如同燃烧起熊熊大火般升腾出来的热流与寒气不停地相抵触，发出爆裂的声音。
“快包住他！”只听一声急吼，尘土扬起，拢成囹圄围困住郁青衫。雷由水火而生，是众法术之中最快的，所以习雷术者最容易抢占争斗的先机。众人正是明白这点，于是火速出击。
然而不自量力的人总是会混淆先机和送死的两个概念。纷纷扬扬的尘土之中，郁青衫看到了施法者的躲藏处，手向前一突，撕裂了看似结实的土牢。
“围住他啊！你们在做什么，真是蠢！”火球如同蹴鞠砸到人一般，不痛不痒。郁青衫又将迎面而来的火球灌了几分力道，推向了催发土术的汉子。
那汉子避不急，右边袖子烧了起来，上蹿下跳地大吼大叫。
这一闹，原本在蹲在暗处的人都站了起来，为头的汉子气得满脸通红。他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手掌交错闭合。
寒气带来的冷气，让他身后法力低弱的人有些吃不消，缩到地面不停地打颤。
郁青衫记下了眼前的面孔，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身不由己，除了他，我其余人都不会惩罚。不过我不介意有人自投罗网。”他的手指指向催发寒冰的男子，一道细小的雷线直直地劈了过去。
汉子用寒冰抵挡，雷线炸到冰面的刹那，迸发出刺眼的光芒。猛然出现的光线，让人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郁青衫身子向上旋去，手高举向上，似乎想扯下天幕。
“老大，我们收手吧。他也没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黑暗和未知总是让人恐惧。无限奔走的思绪，是罪孽的延伸。
“我怎么能让这种狗东西骑在我们身上！”他丝毫没有听进去。
郁青衫白皙的脸颊在夜幕中隐去了一半，烟灰色的衣袍在寒气重若隐若现。他的头微微上扬，睥睨着眼前忙碌的汉子们。弱小的人总是坚信自己有信念就可以打败对方，真是无知啊。
他身体高速旋转，手如蝶般舞动，一道而又一道耀眼夺目的雷电带着浓重的戾气打向前方，空气中开始弥漫初硝烟的味道。
“我说过不会惩罚被逼迫的人，也不会介意自投罗网的人。”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沉的欺压。
烟雾之后走出几位高举双手的人，他们耷拉着脑袋，默默地走向郁青衫的身后。
“你们这群叛徒！”只剩下为首的那一人还躲在暗处，捍卫着他最后的尊严。忽而，他的语气从愤愤不平转成了轻快：“哈哈，都是你们逼出来的，也好，那你们就都等死吧——”
“你真可悲。”凉薄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陆宁的手如刀刃般插进了汉子的后背，毫不留情地捏碎了力道的来源。段谦誉整个人散发着阴沉的气息，站在他身后看着陆宁的所作所为。自从郁青衫动手的那一晚开始，这两人突然成长起来，两人的关系也愈发默契。
陆宁把手抽了出来，汉子怦然倒地。他的手上湿哒哒地往下滴血，段谦誉从怀中掏出手绢细细地为他擦着。他沉默了片刻道：“谁如果敢反抗郁青衫，地上的人就是他的下场。”
郁青衫抬头，望向段谦誉，微微颔首道：“多谢。”
“不客气。”
周围的人噤若寒蝉。杀鸡儆猴的举动，让所有心思活络的人都灭了以前的小念头。
寒气逐渐散去了，夜晚的风依旧凉入心。淡淡血腥味让人蹙眉。
“师父，你也感受到了么？”
傅冲盘腿坐在大石块之上，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与我们无关的事。”
“是。”纪泽安定了定神。
“但是你应该去了解，想要出人头地，不止知晓有关的事，更该知晓无关的事。因为也许有天，无关会成为有关。”
纪泽安有些理解了，正要告辞，又听傅冲道：“不过，此事你可以不去了解。她等了很久了，去和她聊会吧。”
“是，师父。”他站了起来，腿有些麻木。看到暗处站着的白衣，心中的某处瞬间就化了。身上落了点点的雪花，他抬头，黑夜之中如素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
他走到江语辰的身边，习惯性地牵过她的手。微凉的触感让他觉得有些心疼。
“对不起，让你久候了。”他开口道歉，看到月光下她的脸颊红扑扑地，忍不住捏了一下。
江语辰没有往日的嬉笑，而是一脸沉重。
“白天的时候，看到苏离了。”江语辰缓慢地开口。
“哦。”纪泽安有些忐忑，那个男子是她爱上的第一个人，他怕离别会带给江语辰莫名的愁绪。
“他看上去更混蛋了。”
纪泽安淡淡地笑了，轻柔地抚摸着江语辰的脑袋。
“还有，二哥和我说，我从来都是江家的人，当初的仪式只不过是父亲投我所好的玩笑。”
纪泽安眸光微沉，问道：“你会回去么？”
“不。”江语辰急切地否认，“哥哥永远是我哥哥，但是这不会成为我回去的理由。不过我明天要去邬家，协助两家联姻，如果不幸联姻失败，我就会嫁给邬家的人。”
“你不会嫁给邬家的人。”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江语辰的脸颊，双目对视。
“你在害怕，你在担忧。”他继续道。
“是，我习惯了你的气息。”江语辰坦然地回答。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陪伴，他的气息就像这周围的空气般，让人无法离却。
雪花一片又一片落下，在她脸上化开，聚成水珠划出道道泪痕。
纪泽安的目光墨墨，浅笑之中带着一抹化不开的惊艳。他的手向下滑去，微曲勾起江语辰的下颚。
他的脸忽然就这样俯了下来，温热的气扑在江语辰冰凉的脸蛋之上。唇上感受了暖意和缱绻厚重的情感。口中清苦的中药味让人欲罢不能，江语辰踮起脚尖，双手拢到少年宽厚的背上。
大手扣上了她的后脑，窒息和眩晕的感觉让她无意识地张开了双唇。他急切地索要更多，而她一败涂地。
“不要嫁给任何人，除了我。”纪泽安微微喘息地道。
她面色绯红地埋首在他胸前，说不出一句话。
“无论我以何种身份，我只会有一个妻子——那就是你。所以不要妄想着逃走，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找回来的。从你带我回来的时候，我就认定你了。四年不够，那就四十年，一百年。我说话向来算话。”
纪泽安的话让江语辰心悸动不已。她红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未来，她不愿意去多想，人生那么长，那么孤单，只要找到合适的人就好了。
翌日一早，江语辰背了包裹悄然地离开了。她回头的刹那，看到纪泽安站在屋顶上，迎着朝阳，出尘而高雅。而屋檐之下，站着郁青衫，他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算是祝福。
出了山庄，被接上了马车。她悄悄地掀起帘子的一角，看到穿着墨色长衫的男子和江昱在对话。那男子恰巧是昨日坐在首席的人。他的面容之中看不出丝毫情绪，应是个内敛的人。听人说是邬家的长子——邬从南。
马车缓缓地启动，邬从南也辞别了江昱，踏进了马车。他目光似有意无意地瞥向江语辰，她慌忙撤下了帘子，这个人似乎不好对付啊。
邬家在东彦的东北部，而江家在东南部，马车足足走了一个月左右。这一个月之中，江湖之上发生了些事情。一个叫做“临江楼”的江湖组织横空出世，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侵蚀了很多江湖组织的力量。临江楼主要搜集各种情报，同时进行刺杀活动获得大量的赏金。楼主身份不明，游离在黑白两道之外，一时间成了饭后谈资。
那日在客栈就餐，江语辰听得小二的闲聊，正是说到了临江楼的楼主。提到楼主行踪不定，但是每次出现于世都附狰狞的假面，身上戾气及重，似乎是从地狱爬上来的。
邬从南听到此，夹着菜的手一顿，对着身边的侍从道：“让那个小二莫要再提这话题，吓坏我们的江小姐没法向她一毛不拔的哥哥赔罪了。”
这一路走来，江语辰发现他是个善良和正直的人，只是在人前不苟言笑，私底下还是颇为有趣的。
那侍卫故作严肃地和小二说了几句，那小二反倒嚷嚷开了：“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不让别人说话的道理。”
江语辰看着上蹿下跳的小二，顿觉好笑，手指一弹，一道冷风灌了过去。
小二忽而扣住自己的脖颈，不停地打起了嗝，满面涨红，愣是说不出句话来。
邬从南无奈地摇首道：“真是顽皮。”
一餐饭遂因着小二的嗝生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临江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