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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慕容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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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一片熟悉的茫茫雪原,元赤海满心愉悦,爷爷,我回来了,我带回来一个女孩,她叫小连,请你一定要接受她,因为我这辈子只想和她一起,相守到老,地老天荒,两情不渝。
一队人马迎面而来,迎风招展的大旗上画着一个霸气的动物图案。
看清大旗下那英姿飒爽的身姿,连城又惊又喜,心里暗暗叫喊:“容姐姐,真得是容姐姐,她打扮成将军的样子,比穿女装更美了。”
雪容冷冷的目光从她脸上滑过,仿佛根本不认识她,径直驰向元赤海,马上拱手道:“小王爷,镇南大将军王有请。”
爷爷来了?元赤海吃了一惊,忙道:“公主殿下,你可知他老人家为何而来?”
雪容神情冷淡:“我不知道。”
元赤海想了想,躬身道:“我这就去。”转身,指着连城亲自介绍:“这位连姑娘……。”
“不必说了。”雪容冷冷打断他:“连姑娘自有去处,王爷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元赤海暗自咬牙,这位雪容公主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铁面无私,毫无情面可讲,他心中虽担忧,却无话可说。
思来想去,他从怀里掏出父亲留给他的旧竹哨,拉过女孩的手,珍重地放在她手里,柔声道:“拿着,等我,我很快回来。”他有信心,一定能劝爷爷接受小连。
连城笑了笑,掩住眼底黯然:海哥哥,对不起,等你回来的时候,恐怕已经见不到我了。因为……因为我注定不是那个陪你一生的人。
元赤海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后。
雪容转身,语气冰冷:“连姑娘,这边请。”
连城有一肚子话想对她说,见她这样,只好把话全咽回肚里。
小小的帐篷,一个和雪容一样面孔冷冰冰的侍女,雪容把她送到这里,吩咐了两句便走了。
连城四下打量,除了这座小帐篷,还有数百个帐篷矗立在荒野上,雪天寒冷,除了站岗巡逻的士兵,外面没有一个人。
侍女倒了一杯热茶,淡淡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连城忙拉住她的手,一连串地发问:“姐姐,请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刚才那位公主是什么人?她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侍女摇头:“奴婢不知道。”
连城眨眨眼,笑了:“公主一定不喜欢你。”
侍女急了:“你胡说什么,我是公主殿下最亲近的侍女喜桃,连我的名字都是公主起的呢。”
喜桃?喜桃!
连城怔住,那个桃花节对雪容,真得如此重要,如此难忘,那个冰山般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见她呆呆地不说话,喜桃以为她不信,急急道:“公主殿下爱吃什么,爱去哪里玩,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连城笑笑说:“这么说,公主殿下的心上人是谁,你也知道?”
“当然知道,她的心上人是平西将军慕容栎,皇上亲自下旨赐婚,慕容将军很快就是我们的驸马爷了。”
连城喃喃:“慕容栎?”
喜桃说起慕容栎,一双眼睛立刻放射出绚烂的光芒,脸颊浮起少女害羞才有的红晕,把这位慕容将军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没有,英俊潇洒,文武全才,人见人爱。
连城听她说完,忍不住笑着点头:“你果真是公主殿下最贴心的丫环。”
喜桃道:“那是当然,我这一口汉话也是公主教的呢,公主还说,要好好看着你,不许任何人靠近这座帐篷。”
连城:“哦,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
连城立刻奔出去了,雪地上一个凶神恶煞的士兵正在起劲地鞭打一个小男孩,男孩满脸污泥,衣衫破烂,手臂上露出道道鞭痕,新伤旧伤叠在一起,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倔犟地紧咬着嘴唇,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连城一看气不打一处出,上前喝道:“住手。”
士兵恶狠狠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我打奴隶,关你屁事,滚一边去。”
“你说话放干净点,她可是雪容公主的贵客。”喜桃走出来斥责道。
士兵吓了一跳,慌忙停下鞭子。
连城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男孩,转过脸对喜桃道:“这孩子挺可怜的,把他放了吧。”
喜桃为难道:“可是……。”
“奴隶是可以买卖的对吗?”连城到钱袋里掏出一把碎银子,递给喜桃:“这些够不够?”
喜桃无奈道:“姑娘,不是钱的问题,他是将军的奴隶,我也作不了主。”
连城眼珠一转,笑道:“喜桃,你可是公主殿下最亲近的人,这点小事对你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我说得对吧?”
喜桃沉默了一会儿,上前对那士兵说:“放他走。”
士兵不敢违拗,喝了一声:“还不滚。”
男孩立刻跑了,他跑得很快,象草原上的狼,象被猎手追赶的狼。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雪容坐在床前,赶紧起身道:“容姐姐……。”
雪容掩住她的嘴,看看四周,小声道:“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她扑哧一笑,又赶紧装出疑惑的样子:“公主殿下,您有什么事吗?”
雪容起身踱了几步,扭头质问:“说,你和元赤海如何相识,为何随他到魏国,你有什么目的?”
她眼珠转了转,轻声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公主殿下可有兴趣听我说?”
雪容点头:“当然,我有的是时间。”
连城把认识元赤海的经过如实说了一遍,只把大溪旁偷衣服的情节一句带过,雪容听她说完,严肃道:“你说得都是实话?”
连城道:“我可以发誓,所说没有一句假话。”
雪容道:“这就好,我会向皇上说明,免去你的死罪。”
连城吃了一惊:“什么?”
雪容神情一叹,轻抚她的脸:“傻丫头,你还不知道,元赤海的爷爷恨你入骨,向皇帝请旨将你赐死,若非我出面阻拦,你现在已经死了。”
连城怔住,元赤海的爷爷,那位镇南大将军王,他为什么恨她?
“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明白。”雪容面露感慨之色:“元赤海的爹娘都死在汉人手中,所以……。”
连城低低道:“我知道了,我不怪他,如果换作我,也许也会这样做。”
雪容松了口气:“你能这样想最好,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安心住在这里,过几天,我会设法送你离开。”
连城起身一拜:“公主殿下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雪容扶住她:“你我姐妹一场,我不会眼睁睁看你无辜受死,只不过……。”她没有说下去,连城知道她想问高月寒的事,却又不敢问,相思二字,刻入骨髓,无论如何都是伤心的。
一时两人都沉默下来,静坐听窗外雪花飘落。
“雪停的时候,就是桃花节。”雪容忽道。
连城哦了一声。
“桃花节只有齐国才有,我听嬷嬷提起,一时动了玩心,偷偷渡江来到邺城。”雪容说着,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连城暗想,莫非她就是在桃花节上遇见那位冷面冷心的高大人。
“桃花节本是女孩儿的节日,满大街的女孩儿,他挤在人群里,那么显眼。”
连城怔住,高月寒高大人冷着脸站在一大群莺莺燕燕的女孩儿中间,那情景,想起来好怪异。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时他正在办一桩案子,否则以他的性子,怎么会站在女人堆里,高大人是何许人也,世间女子,有谁能入他的眼。”雪容自嘲地一笑。
连城忍不住道:“公主殿下,天涯何处无芳草,依我看,他也不过如此。”
雪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你不明白,你还太小。”
连城暗想,我可不小,我的年纪和你一般大。
侍女走进来,在雪容耳边说了几句话,又看看连城,抿唇一笑。
雪容挑眉:“这爷孙俩倒也有趣。”转而冲连城一笑:“我有点事出去,等会再来看你。”
雪容走后,连城默默坐在床上,抱着膝,脑子里不禁闪出高月寒的身影,他站在一群脂粉堆里,表情依然是冷冰冰的,仿佛万年冰山不融的雪。
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这场景好滑稽,怪不得雪容姐姐印象深刻。
“小连。”雪容闪身而入。
连城急忙迎上前:“出了什么事?”
“元赤海和大将军王闹得很厉害。”雪容皱眉:“他岂不知这样会把你害死。”她转身从侍女手中拿过一套男子的服饰:“你快换上,此地不宜久留,我现在就送你出去。”
连城匆匆换好衣服,跟着雪容出了帐篷,帐篷外立着一个人,雪容在女人中算是个子高的了,他比雪容还高两个头,个子小巧的连城仰起头看他,头上的帽子险些掉到雪里。
雪容哼了一声:“你来干什么?”
那人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帽沿下的眼睛比星辰还亮:“有容儿的地方,怎么能没有我?”他的声音微微带着些沙哑,有着男人的粗旷和力量。
雪容沉下脸:“我这里不欢迎你,请吧。”
那人只是笑,对她的话一点都不介意。
雪容一拉连城:“我们走,别理他。”
连城哦了一声,与那人擦身而过,那人好象刚刚看到她,咦了一声:“这就是那位汉人姑娘连城?”
雪容挑眉:“不关你的事。”
那人叹道:“你这性子,也该改了。”
雪容:“不要你管。”
那人:“为人两肋插刀,果真这么有趣?”
雪容:“有趣,比你这位幕容大将军有趣得多。”
连城悄悄吐舌,原来这位就是雪容的未婚夫慕容栎。他看起来就象一只鹰,草原上食人的雄鹰。
慕容栎的目光转向她,“是你叫喜桃放走了我的奴隶。”
雪容立刻把她拉到身后,冷冷道:“你想怎么样?”
“私放奴隶是死罪。”慕容栎轻拍着衣上的雪,挑眉,笑:“当然,她是容儿的朋友,我不会做让容儿不高兴的事。”
雪容哼了一声:“算你聪明。”
两人上了马,驾一声,驰向茫茫雪原。
慕容栎独自立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
手下道:“将军,弓箭手已经备好,何时出发。”
慕容栎握紧了拳,半晌,徐徐开口:“公主只能送她到边境,我们现在过去,等公主一走就动手,除掉那丫头。”
“是。”
慕容栎轻叹一声,自言自语:“容儿,不要怨我,这丫头一定得死。”
雪中的雪容,象一棵傲霜的寒梅,她的风采令人心生敬意,这样的女子,偏偏为情所苦,连城心底莫名升起丝丝怜惜。
“这阵子,雪会一直下。”雪容笑了笑,手抚松树粗糙的躯干:“桃花开的时候,我会再来邺城,虽然他不想见我,但我当初说过的,每年桃花节的时候,我一定会去,他可以不见我,却不能阻止我去邺城,不是么?”
连城没有劝,这样的情,任何言语都没有意义。
她笑着,心底想着自己若有雪容一半英姿多好:“希望下次在邺城,还能遇见你,容姐姐。”
雪容大笑:“好,下次,我一定要和你豪饮三百杯,不醉不归。”
连城悄悄吐舌头,饶了我吧,三百杯,三杯我就要倒了。
雪容的笑声震下了树上的积雪,落了连城满头满身,两人相对而立,又忍不住大笑。
此景如画,此情永记。
离别的时刻到了,雪容就是雪容,她利落的上马,从马上朝连城一挥手:“后会有期。”马跑在雪原上,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城叹了口气,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做雪容的,因为雪容就是雪容,无人可以代替。
独自催着马儿在雪地里小跑,连城缩了缩脖子,一个人的滋味真不好受。
听到身后隐隐的马蹄声,她停下来,回头观望。
一队人马远远地跟着她,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是死亡。这些人将带来死亡。
连城一夹马腹,没命地跑了起来,果然,那些人也加速追赶。
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有跑,不停地奔跑,大冷的天,冷汗浸湿了背脊,浑身就象冰冻一样,风呼呼地刮过耳边,耳根子疼得厉害。
可她不能停下,因为停下,就是死。
有人放箭了,鲜卑人的箭法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枝箭能够射中。
风太大,这样的天气刮大风很正常,风中还夹着一团团棉絮般的雪花,而追兵正是逆风的,风雪阻碍了他们的箭。
没跑多远,连城就看到了旗,齐国的旗。
这面旗高高地飘扬在一片树林里,想必那里有齐国的兵。
果然,追兵不敢追了,他们停下来,手里的箭没有停,有好几枝擦过连城的臂。
终于,她进了林子。
天已经黑了,黑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连城一进林子就看见了他,他手中握着一杆旗,齐国的旗。
连城呆住了,吃惊地看着他,直到他慢慢转过脸。
这时她才发现,他脸上戴了一个黑色的面具,怪不得每次远远地看到他,都看不清他的面容,面具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下巴的线条很迷人,缓缓向上延伸,没有长胡须,似乎是个不太丑的男人,年纪也不算太老。
加上这次,连城已是第三次遇见他,这不能不让她怀疑他在跟踪她。
想知道谜底,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去问。
就在这时,他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冷,仿佛不带一丝人类的感情,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
连城迫不及待要知道一切:“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当年神帝与人鬼划定三界,各掌一界,人死后经黄泉入鬼域,过转世轮环方能投胎转世。不入冥道,直接往生,你是第一人。”
到现在为止,无人知道她穿越的身份,连城大惊失色:“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具下的薄唇微微弯起:“我可以告诉你,我叫血杀夜。”
连城打了个冷战,血杀夜,这名字好古怪,就象这个人一样古怪。
黑衣人侧身,指了指身后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可以到齐国。”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不想死的话,最好走快点。”
连城惊讶:“你为什么帮我?”
他闷闷地笑了一声,黑袖拂过,不见了。
连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他竟然一闪就没了。
只剩下那面旗,上书一个大大的齐字。
这个自称血杀夜的男人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