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尘（GL）》风中绯尘

4、今生补充之语默篇

　　我，常常做一个梦。
　　很小很小的时候，甚至我根本不明白梦中含义的时候，我就在做那个梦了。
　　梦中，总是会出现一个穿红衣的古代女孩，如火焰，如阳光，女孩总是在对我笑。我，每次都看见她站得好高好高，对我笑。灿烂的耀眼的傲然的笑。
　　但是，她的笑，也会很温柔。
　　每当她笑得温柔，她就会从那好高好高的地方，向我伸手，我，于是牵住，听她仿佛要对我说些什么，之后，我便会醒。
　　醒来的时候，我就会哭。
　　那是无法控制的一种感情，直到泪水渗透了枕巾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又一次哭了。

　　一直在想，一个梦并不能代表任何事，但是，心中总是在某个深切隐藏的角落希望着，渴求着连我自己都不懂的事情。眼神，于是穿透着众人，寻找着我并不明白的那个希冀。
　　因此，我变得很沉默。
　　早熟，甚至有些世故。

　　我十六岁。通常女孩子在我这个年纪时，总是做着无数华丽浪漫的梦，总是梦想着美好而神奇的恋情，很意外的，我，统统没有。
　　学校里，并非没有男生对我表示好感，只是，我没兴趣，觉得要不起，更不想要。
　　觉得好累。
　　觉得，想要的，不是他们。

　　朋友说是我的眼光太高了，而且，在这个年纪，都不过是玩玩，不用认真的。我笑笑，不置可否。

　　看着身边的女孩子们纷纷变得甜蜜幸福，我只是坐在窗前，凝视着窗外大树的枝叶。不只一次地想，我真的，只有十六岁么，为何，心中，总是沧桑。

　　上次作了个测试，关于心理年龄的测试，结果出来一看，居然有73岁！？
　　苦笑。
　　于是，我的一个朋友终于怒了，你，需要男朋友，压力太大而不适当减轻，迟早要英年早逝。
　　她，非要拉我参加她哥哥的生日宴会。
　　她说，她哥就比她大一岁，念的学校是全市那所精英荟萃的明星高中，里面的好男生千姿百态，应有尽有，趁这机会，叫我多认识几个男孩，她说凭那里的程度，就算我眼光很高也能找对适合心意的。

　　我拗不过她，只好去了。
　　坐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喝着冰茶，礼貌地拒绝着所有搭讪的男生，尽管朋友对我恨得咬牙切齿，我却依旧，淡淡笑。
　　不是我任性，不是我清高，我，真的，要不起。

　　直到，我看见她。
　　有些清冷傲然的脸孔，却是那样明媚灿烂的笑。
　　我怔住。
　　脑海，仿佛有很多瞬间涌现，走马灯般不断闪烁。
　　晴……晴……
　　梦中的那个红衣女孩，我终于想起来，
　　她的名字，是叫晴。
　　终于想起，梦中那句无论如何也听不清的话。
　　……尘，等我，我来找你……

　　晴……
　　你怎么哭了呢？
　　你总说喜欢看我的笑，那你知道我也最喜欢看你的笑了么？

　　看见她，不住地流泪，心，针扎般的痛。
　　好想过去告诉她，不要哭；好想把她抱进怀里，感受久违的温暖。
　　然而，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孩，揽她入怀，
　　我看见，男孩，轻声安慰，问她怎么了，告诉她不要哭，不要哭……

　　头脑，顿时一片茫然的空白。
　　晴……原来，原来……你已经不要我等你了么？你已经不想再找我了么？
　　我想求证，想询问，然而，我的脚，却比我的大脑更快。
　　我能做什么？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又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

　　发疯般地跑回了家，我甚至没有在乎身后传来的呼喊，回到家，我一头扎进床铺，心中，好乱。
　　想起来了，是的，我想起来了。
　　应该的，不应该的，在等待什么，在寻找什么，统统想起来了。
　　她哭了……
　　她竟然，又哭了呢……
　　想起她的眼泪，仿佛滴进我心底的冰冷的泪，我不禁狠狠地握紧双拳。
　　如果我是男人，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过去，把她从那个男孩手中抢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告诉她，我终于等到她了……但，我竟又是一个女孩子！
　　为何，这种身份的牵绊总要困扰我们，前世如此，今生，仍是如此。

　　那一夜，我不知是何时入睡的，醒来，枕畔的干燥，令我愕然发现，我的梦中，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微微的，苦涩。
　　晴……你已经，不会出现在我的梦中了么？

　　我不想上学。
　　那么对刚从夜班回来的母亲说，可想而知的，这个要求被无情驳回，妈妈几乎拿着扫把将我轰出了门。
　　小孩子就不求上进，以后还怎么得了！
　　我，就被那个绝对的理由，赶到学校，重复着一重不变的日子。
　　语默，你怎么了？昨天你忽然跑回家，我可是吓坏了，打电话到你家，也没人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朋友看见我，立刻凑到我的身边关心地问。
　　哎，不过昨天还真是一团乱，你也看见我哥他GF哭得多吓人，你又莫名其妙地跑走，害我担心了一晚上，呃……到底怎么了嘛？
　　难道，你和千莘姐以前就认识？还是有什么过节？

　　千莘……
　　在心底默默地念着，无数遍。
　　原来，晴今世的名字，是叫做千莘呢……

　　我摇摇头，面对这张面露关心的脸孔，努力扯出一丝微笑。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我没事，我也不认识她。
　　真的？你骗我吧？你们真不认识？她狐疑地看着我。那她干嘛就看着你哭。
　　真的，不认识。
　　是的，我没有骗你。我不认识什么千莘，至始至终，存在于我记忆中的名字，都只有那样的一个。
　　晴……
　　我的晴……

　　整天，浑浑噩噩地，连我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终于，在无数次地被老师评断为溜号走神后，迎来了放学的铃声。

　　难道，就这样算了么？我想着，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向外走去。
　　我不想，不想就这样算了，不想最后仍是这样的结局。
　　……她的身边，已经有那样一个人的存在，他们，那样相配的一对壁人，我，应该去打扰他们么；应该去破坏他们么……
　　不该。
　　不该！
　　可，又不甘心。
　　历经无数时光的等待，难道就是换来这样一个答案？一个让我痛苦今生的答案？
　　不如，这样，放手赌一次……
　　就赌，我是否还能再见到她。
　　见到与否，又怎样？
　　我问自己。
　　若见到，若再次见到……
　　就……

　　口中碎碎念着，直到走出校门的一瞬，我猛然站立。
　　脑后的长发，随风飘起，遮住了我的视线。
　　却，不知究竟是发丝使目光模糊，还是眼底那种温暖的液体使视线模糊。
　　入眼，一袭火红风衣飘动。
　　勾出风中亮丽人影。

　　就如何？
　　心底那个小小声音响起，继续之前的疑问。
　　就……
　　就……

　　————再也不放手！！！

　　面前的现实，扭曲着，仿佛与梦境重叠。
　　我看见，高高在上的女孩伸出手。
　　笑。

　　尘，尘，我终于，找到你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