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树灵

7、我不是天使

　　我不是天使

　　明在第二天接到了简的电话，同意他暂时接替迪诺先生担任他们家庭医生的工作。

　　尽管心里面早已觉得那是肯定的事情，但是正式的定下来还是让他感觉很高兴。他一点也不担心他的企图被发现，因为从昨天的事情来看，简并不是个很容易看透的人，但是她对她家的两个孩子没什么保护的心态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她对艾米无论是什么态度都很正常，但是她对阿贝尼居然也是冷漠的很。昨天她说了些什么呀，已经记得不那么完全了。但是那不是一个母亲应该有的对孩子说话的正常语气和态度，尤其是这个孩子身理上不那么健全。普通的母亲不是应该对这样的孩子加倍的爱护吗？听说她是英国人，英国人的冷漠天性吧。

　　那从今天开始，就有机会接近艾米了。这个小家伙没打招呼就走进了我的心里，等我想她了，又不理我了。不管她面临什么样的阻碍，我都不管。等着吧，我来了。明一相情愿的认为艾米几次没有赴约是有难言之隐。

　　阿贝尼的脸色很糟，没睡好。

　　昨天晚上他和简谈了很长时间，他坚持他的意见，简坚持自己的意见。他不能拿出有力的论据说服简。他只是不断强调明到这个家里来是有企图的，他想追求艾米。简并不认为这是个企图：“艾米是个漂亮女孩，有人追求很正常。就算明是为了艾米想到这个家里来，我也看不出明有什么不好。我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拒绝迪诺先生的推荐。迪诺先生为我们服务快20年了，他的推荐不会错。”

　　简摆摆手，当然她也知道阿贝尼看不见，跟着说了句：“就这样了，我已经决定了，请你出去吧。”

　　阿贝尼走出去，他知道艾米在门口等他，他强压着自己的怒气，一句话也没说，还很绅士的轻轻带上了门。

　　简一直看着阿贝尼的身影走出去，嘴边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她知道阿贝尼眼睛看不见，所以她可以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点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如果他可以看的见呢，她不知道，她很诚实的告诉自己她也不清楚是否还敢这样。说起来有点可笑，她整天看到的是阿贝尼没心没肺的大笑和举动，但是聪明的脑袋知道：这个家伙身体里面藏着一股劲，像猛兽一样；但是他又是很聪明的，他把他的这股劲深深的压抑起来，因为没有眼睛就算是猛兽也是没有太大的攻击力的。他好象还不太会运用他的智慧，又或者，他的智慧碰上和艾米有关的事情就失效了。

　　你以为你们隐藏的很好吗？我真为你们难过，你们那么小，还没学会隐藏秘密呢。是不是已经开始体验到压力和折磨了？这还不算什么，下面才刚刚开始，相信我。

　　那个叫明的年轻人，恩，还不错，出现的很及时。看看他多么的英俊吧，我有多长时间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小伙子了？他居然和戴维那么的像！我曾经以为再不可能出现和戴维一样英俊的人了。不管他来到这个家是什么目的，现在也只能看我的。

　　阿贝尼关上门，很准确的走到艾米面前，拉起她的手：“我们出去吧。”
　　“那我叫上司机。”

　　“不要！”他顿了一下，“你开车带我出去。”

　　艾米把车开出来，她不常开，开的很慢。事实上她一点也不喜欢开车，幼年时父母和她经历的那场车祸的阴影从未离开过。她学开车完全是为了阿贝尼。家里的司机不是什么时候都用空——简经常出去，坐着那辆前年买的宝马，她近些年来也从不自己开车——而阿贝尼的性子是很随意的，他经常想到哪里就要立刻去。没办法的情况下，艾米只能学开车，这也是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学会的。

　　阿贝尼上车把车窗打开，脑袋稍微靠近车窗一点，让风将他黑色的头发扬起，眼睛吹出了眼泪。

　　“到哪儿？”

　　“我们到海边好不好？”他的声音很沉。

　　汽车开到了海边，天色已经晚了。阿贝尼听着海浪的汹涌声，松开艾米的手，慢慢的、试探的走向海的方向。艾米没有说什么，只默默的跟在他后面。

　　“艾米，我有话对你说。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让我一个人先想想好吗？”

　　他的脚已经接触到海水了，隔着鞋，他感觉到了海水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脚面。他把鞋脱下，放到艾米手里，赤着脚，踩着沙。柔软的沙亲密的和他的脚接触在一起，争先恐后的从他的脚趾缝里面挤出来。他一直往前走，走的很慢，留下几个清晰的脚印，海水退下去的时候能很清晰的看到。艾米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慢慢的往前走。月光下，他瘦削和高挑的身材在水面上留下一个影子，一阵阵的、小小的波浪又把他的影子打碎、冲散。艾米心里面突然慌慌的。

　　海水已经到了他的小腿了，他停下，他知道他再往前走艾米要担心了，而她又不会说出来。他不想她担心。从小她就一直为自己担心，他知道，虽然他看不见。

　　慢慢蹲下身去，身受触摸到海水。已经是初秋了，海水有点凉。海水在指间流淌的感觉很奇异，很充实，手掌收紧一握却什么也没有抓住。过了一会，他直起身。转过半个身体，向艾米的方向身出他冰凉的手掌。他知道她一直在看着他，就像任何时候一样。

　　艾米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掌，冰凉的温度让她一激灵，但随即握紧了他们。是的，只要她愿意，我还可以握住这个。

　　阿贝尼看向艾米的方向，借着月光，她可以看见他脸上一种陌生的表情，突然觉得眼前的他有点陌生，这个真是她的弟弟和情人吗？

　　“艾米，我们是姐弟吗？”毫无准备的，他问出了这个问题，直直的看向她的眼睛里。虽然她觉得今天的阿贝尼绝对和平时不一样，但是也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他从没有叫过她姐姐，从没承认过他们的姐弟关系，他只承认他们是亲密的伙伴关系。而每当他这样说，她就好笑的觉得他和她是两个国家。

　　“没想过对吗？你没有考虑过我们事实上是什么关系吗？”

　　“不是没想过，想不出来，一想起来我就有罪恶感。”虽然知道她比他大5岁之多，她理应比他承担更多的东西，但是她好象实在无能为力，对于这个问题，她好象想不出来，也不想想出来。

　　“所以你不想想，对吗？你从心底里面认为我们是见不得光的，你从不想承认我们的关系！”

　　“承认什么？怎样承认？”艾米喉咙里面感觉有什么塞住了，但她早已经学会在阿贝尼面前控制自己的声音透露出的情绪了。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样的平静。

　　“那我告诉你，以前我们是姐弟，你从小照顾我；但是现在我们是情人，我不管人家会说什么，我就是要公开我们的关系，至于后果，就让我们一起承担，好吗？”

　　“为什么？是什么使你这样的不顾后果？”
　　“为什么？是我没有安全感，这是实话。我知道你的漂亮和迷人，一直以来你也有不少的追求者，我也从没意识到我是不愿意看到这些的，因为你一直对他们很冷淡，我没有机会看清我的心。直到这个明的出现。”他停了一下，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他丝毫不掩饰对你的爱慕，就算我眼睛看不见我也能感觉到。你一直把你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对以前的那些爱慕者，你一直是忽视的，可是，你也没有感觉到，他和其他人不同？可能你没认真的想过，但是你的行动告诉我你并不讨厌这个人，你是将他们区别来对待的。”

　　艾米想说：不是的！我没有！但是她的理智告诉自己，确实是的，他确实有种让人放心和相信的感觉，所以我才没有反对和他一起出去，把他当成可以交往和可以倾诉的潜在对象。尽管他们只有一次面对面的交谈，以后的所有了解都是通过电话进行的。她有种直觉，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因为阿贝尼的反对她才一直没有赴他的邀请。

　　她听到自己说：“没有，我没有把他和别的什么人看的有什么不同。只是他是卡贝奇的表哥，拒绝的太多也不好。”

　　“你在说笑话吗？你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其实也不用怕说实话，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些人的存在会给你太多的困扰。再说，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没有信心保证你一辈子在我身边。毕竟，我现在不能给你完整的幸福，而你如果能多接触点像明这样的人的话，也许会发现，他们能给你的乐趣比我能给你的多的多！我不能陪你看电影，不能陪你欣赏你喜欢的绘画作品，甚至陪你郊游还是你照顾我。我怕啊！与其这样，不如向所有人公开，就算他们说我们什么都好，我不在乎了！我只想表达一件事：你是我的！不属于其他可以追求的对象！”

　　艾米从没听到过他说这些，从昨天开始，她就知道他在想一些事情。他说出的事情另她如此的震惊和痛心。他的不安全感已经让他这么恐慌，甚至流露出以前没有表现出的自卑感。他一向把他的情绪隐藏的不错，他也是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才和她说这些话的。他的自卑又让她非常的心疼。从知道阿贝尼眼睛看不见之后，她就对自己说要保护他，尽量少的让他受到伤害，但是，今天，这个伤害来自于她。

　　阿贝尼的眼睛有点红，把她的手更紧的握住：“可以吗？我们公开我们的关系可以吗？让他们远一点，你就不会离开我，我会学，学习怎样保护你，只要你同意！”由于激动，他竟有点语无伦次了。

　　“不，时候还没有到。”艾米掂起脚，在他唇上轻轻的一吻，“相信我好吗？”

　　他微微一怔：“那什么时候呢？”

　　“到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也许你不愿意，因为你有继承这个大家庭遗产的权利，但是我想告诉你，如果我们永远依附在这个家庭生活，我们就永远没有未来！”

　　“我不在乎那些，请你相信我。我刚才说的不是玩笑，只要你同意，我随时都可以，况且，情况也不一定会到一定要离开家的程度，不是吗？”

　　是你心里没底，不是吗？艾米心想。暂时收起你的不安吧，我们现在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你将简看的太简单了。

　　“那我们说好了吗？暂时不公开？”艾米用很轻松的声调问阿贝尼。

　　“那好，我听你的。我刚才有点冲动了。”

　　“现在才开始，就像你说的，明对我有意思，但我对他没有。他现在只是有了点小动作，你就这么激动，那以后真的到了共同承担的时候，你该怎样保护我呢？请你一直像现在这么相信我，我们一起面对好吗？”她的声音很温柔。

　　“对不起，我的反应太大了，也许我适应一下就好了。”阿贝尼自嘲的一笑，把艾米的手拉到唇边，深深的呼吸着她手上好闻的气味，这让他安心。我该相信她的！

　　那夜，两人各怀心事的在皎洁的月光下，拥抱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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