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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暴躁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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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约这家伙居然别的地方不藏,非要把我窝藏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大司监府就没有一间像样的客房?再说我暂住在你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吧……”
他脱了我的斗篷,除了我的外衣,把我扔到床上,没好气地说:“阴阳之术变化万千,殿下还是不要问了,我说了你也听不懂,还是先睡吧。”
可恶,他这是在质疑我的学识修养吗?
我抱着被子滚到床的另一侧,“在你这里住下可以,但是得把喜官叫来。”
他冷冷一笑:“叫他来做什么?”
“端茶送水什么的,我都习惯他了。”我针锋相对地盯住他,誓死捍卫太子殿下的尊严。
“算了吧,那小子才陪你几天……还在篁村时,我日日与殿下耳鬓厮磨,殿下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沈约的火气有点冲,自己解了外衣,重重往地上一摔。
风闻沈大公子温雅清绝,白衣如雪,三千春闺梦里人,誉满帝都。在我看来,他不顾形象,脾气暴躁,言语下流,作风孟浪,简直没有一处优点。
这人平日在殿上言行,大约都是戴着张违和的面具吧。
“今时不比往日,就算我让你端茶送水,可你伺候得惯么?”我冷冷讽刺他,“你们修道之人,一个个架子比天上的神仙还大几分,要你放下身段服侍我,可能吗?”
他没有答话,兀自裹了一床薄被,在床的外侧躺下了。
他这一个沉默,反倒叫我觉得不好受了。我慢腾腾挪到他边上,伸一只手去摸他的发丝,缓缓道,“宁之,不要怪我心狠,但是有些事情你必须看清楚。无论你再怎么努力,我们也回不到原先的样貌。”
他的头犹自缩在被窝里,却也伸手来握我——那手指温润,指尖带几分暖意,我腕子却冰凉,给他一握,心里一激灵。
那头痛如期而至,我“啊”一声低呼,手死死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他掀开被子来看我,蹙着眉头道:“怎么了,可是又痛了?”
我偏头,就不肯叫他瞧见我狼狈的样子,他有点强硬地把我扳过来,俯身在我上方,“躲什么,你还有什么不能叫我看的……”
没来由地脸上一热,我闷着声音,疼得直哼哼。
能缓解这疼痛的药瓶就贴身放在里衣,可我不敢取出来。
奈何沈约绝顶聪明的一个人,他一摸我的手腕就清楚了,压低怒意责备道:“我不是告诉你那药对身子不好,是会上瘾的吗?”
我把脸埋在锦缎枕头里,赌气不说话。
“听了也当耳旁风是吗,赵筠,我的话你有哪句上过心了……”
我仍不理会他,一手揪住衣领,另一手死死掐着床单,只顾着大口喘息……
“把药给我。”他简短地吩咐,听不出感情。
我当然不会服软,仍旧趴着不动,脸蹭在枕头里,那上面还残留着沈约的发香。真奇怪,他人就在眼前,我却反而对他残留的气味更加眷恋。
他急红了眼,压到我身上来摸索药瓶——沈约了解我的习惯,他知道我一向把这种东西贴身存放。
他的手摸到了我的衣带,我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好像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又重新上演……
“沈约,你放开我!”我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喊,翻起身子,闭着眼睛对他又踢又揣,“自以为是的笨蛋,你凭什么管我?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相干?”
我真是昏了头,竟然忘记了,论起力气,我根本不是他对手——没过多久我那股疯劲就过去了,身子像被蒸干了一样软下来。沈约牢牢把我的腕子捏在手里,眼里翻腾着潋滟的水色,愤怒与悲哀在其中像星子一般闪烁。
“好……我来告诉你……”
他俯身欺过来,直直盯着我看。
我以为他又要用强来吻我,结果他没有。
他只是说:“如果没有什么相干,你为什么整整等了我十年?如果真能撇清纠缠,我早随师父云游去了,为什么要回来找你?如果真能放得开,你我何必摆出现在的姿态来伤害彼此?”
我嗤笑,抬头虚弱地说:“哼,别自作多情了,谁盼着你回来找我?谁等了你十年?不过就是七岁时候的一句话,傻瓜才会当真……”
不知道是因为全身脱力,还是因为违背心意,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能感到自己有些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