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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沈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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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自懊丧之际,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周围吹起了一阵很奇怪的风,没有声息,只有凉意……风停止的时候,阿绿突兀地叫起来,嘁嘁喳喳,好不欢乐,此时才察觉,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
“好了,睁开眼睛罢……”这声音是如此轻柔,如此带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以至于轻而易举地瓦解了我的坚持。
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沈约。
然后好悬没背过气儿去。
这实在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房间里的气氛太暧昧……我的衣衫被齐肩褪下,微微敞开的前胸添了几点暧昧的痕迹,腰带早不晓得流落到哪里去了,头发在刚才与艳鬼的纠缠中散开了,整个人仰面躺在地上……
最要命的是沈约一点也不忌讳地将我半抱在怀里。
完完全全一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姿势。
“没事了……”沈约还以为我受惊过度,一个劲地安慰我,“陛下没有受伤……”
我努力想把衣服穿回去,才发现身上软得厉害,丝毫动弹不得,估计是被艳鬼做了手脚,无奈之下,只好红着脸瞪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发狠的模样,可惜功亏一篑,最后只小声地哼了一句:“你……你不许看……”
“看什么?”好不容易才听清楚的沈约一脸迷惑。
我磨了磨牙,恨声道:“现在是什么季节?”
沈约更奇怪了,“小雪刚过。”
我再接再厉,“冷不冷?”
沈约的目光片刻不离地扫视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正确答案来,他终于试探性地回答:“也许是冷的?”
“那这么冷的天气是不是应该多穿点?”我孜孜不倦地引导他,还恰到好处地咳了一声。
他恍然大悟,我不禁流露出期待的表情。
但是,接着他就说:“但这里是东暖阁,四季如春。”他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眉梢却往上微微挑着,似乎一个想笑又极力忍住的样子……我太了解他了,这厮分明就在跟我装蒜。
他说不定从一开始就躲在暗处,等待一击必中的机会,将我那副狼狈可怜又无奈的样子尽收眼底,直到最后一刻不出手不行的时候才解决那只艳鬼……我一向不吝从最可怕的角度去揣测沈约的行为。
沈约清清嗓子,臂膀紧了紧,道:“那只艳鬼已经魂飞魄散了,陛下不用担心她会泄露今日之事……不过……”
我紧张地问:“不过什么?”
“她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沈约淡淡地说。
“哪句?”
“陛下闭着眼睛脸红红的时候……很可爱。”沈约的脸上波澜不惊,眉梢却得意地都快要飞起来了,嘴角保持一个微妙的姿势,似乎是上翘了一点点,又飞快地拉了回来,紧接着又忍不住要翘起,再被拉回来。
想笑便笑了,做什么要忍得这样辛苦!
“你……你……”我气得恨不得一根一根拔光他那可恶的眉毛,可是身体跟不上大脑的节奏,原本应该气势汹汹的语气,也因为我和他这样亲密的姿势和场合,而变成了无伤大雅的嗔怒。
他慢条斯理地拉好我的衣襟,用一种可笑的老母鸡护幼崽的姿势将我圈起来,嘴里还不肯停歇:“陛下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宜动怒,还是快快歇息吧。”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想问什么他都不会回答我,只好乖乖地任他抱着,沈约穿过帘幕,走进内室,借着昏暗的烛光,我看见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是很美好的弧度。
美好得让人忘记了忧愁。
就是一刹那的晃神儿,他已经将我放在床榻上,拉好被子,带着微翘的嘴角埋头在我脸颊边缘,我的心咚咚直跳,而他轻轻地啄在我的鼻尖上……
好像春夜里抬头看星空的时候一不小心蹭着了一朵开放在幽深处的绯红桃花。
原本有一大串儿词来痛骂他的,不知道为什么,连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他啄下来的一瞬间,脑海里飘过一个贪婪的念头。
一辈子,要是能一辈子都这样,该多好啊……
好想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能得到他的一个亲吻,我忍不住这样不切实际地期望着。
烛光被人吹熄,阿绿“叽叽”叫着,扑腾两下翅膀,发出满意的咕噜声,我在这一片静谧中沉沉入梦。
难得的,安稳一梦。
想不到麻烦第二天就来了。
来找麻烦的不是沈约。
刑部尚书梁漱玉挂名求见,说是为了重大案情。
案情?我听完通报眉头微皱,这位梁漱玉性子沉稳,处理案件滴水不漏,执掌刑部多年,从未因为案情之事来找我麻烦,所以阿墨才能如此放心地将那件七百多条人命的案子交给他。既然得到我的首肯,就该按部就班地去研讨案情,跑来找我干什么?
我带着疑问召见了他。
谁知这家伙一上来便跪倒在地,口中连连请罪。
“陛下恕罪,臣管理不善,毁坏了证物。”梁漱玉一身重紫官袍,白皙的脸色上尚且浮着一层薄汗,但是面色却很镇定,“于常案的重要证物已经被毁坏,此案缺失了重大线索。漱玉之罪,罪不可恕。”
因为那案件中能确认的死者都叫做于常,所以刑部将其代称为于常案,这件案子可称得上是我朝空前疑案,线索扑朔迷离,死亡人数巨大,我听阿墨口述过,足足给吓出一身冷汗。
“漱玉莫要紧张,毁坏的是什么证物?”我问。
梁漱玉微微颔首,清俊的脸上露出些微的苦笑,“若是旁的,倒还好说,正是那成堆的人头出了事情。”
“就在昨夜,原本栩栩如生的七百多颗人头腐烂成白骨。颗颗都变成白森森的骨头——臣都亲自验过了,起码腐烂了有一年以上。”
我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梁漱玉保持着介于自嘲和苦笑之间的表情:“原本而言,人头是早该腐烂了,偏偏自发现以来都一直栩栩如生,现下却在一夜之间,由血肉成枯骨,几个经验老到的刑部老手也觉得蹊跷得紧,合议了一番,决定一早便来秘密禀报陛下。”
“依你之见,这是什么原因?”我了解这位年纪轻轻便掌管刑狱的臣子,他一向不打无准备之仗,此次前来,怕也是胸中早有主意的。
梁漱玉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足足叹了一大口气:“臣这番话,也实属无奈之举,绝非推脱之词……陛下,这件案子,恐怕无法再深查下去了。”
“哦?”我挑眉,目光遇见漱玉那奇怪的表情,像是惭愧,像是气愤,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天下间还有漱玉束手无策的案子吗?”我拉长了语调,心里已经有些不悦。
“臣仅仅司掌人间刑狱,对于阴阳鬼神之力,请恕臣无能为力。”年轻的刑部尚书端端正正地跪在我眼前,说出“无能为力”的时候,嘴角带点挣扎,“最初谢小将军移交此案的时候,曾对臣有过嘱托,臣还不甚信他,如今看来,要破这桩疑案,非得请出陛下倚重的沈大人不可。”
“沈大人?”我冷笑,手重重地在桌上敲了一记,“朕倚重的那位沈大人看来很吃香啊,惹得你们一个两个地都非他不可!”
梁漱玉没有辩驳,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低着头,露出脖子后面一圈白瓷一般的皮肤。
我才有些恍然,力不从心便请人代替,的确,我的臣子们只是提出了最好的建议来,完全没有针对沈约的意思……针对沈约的只是我而已。
从来就只有我而已。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我疲惫地摆摆手,梁漱玉明智地没有多说话,正要起身离去,我突然又叫住了他,“慢着,朕要去看看那些人头。”
“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亲力亲为的好。”梁漱玉平静地拒绝我。
“怎么,你怕朕见了腿软给吓破胆么?”我微微一笑,“你不是说,破此案非沈大人不可,有沈大人陪着,朕总归是要好些的。”
既然阻止不了沈约的命运,那么,是好是坏,是劫是缘,我与他一起走下去。
过去已成逝水,未来还无法知晓,但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我都要陪着他,直到他先放开我,直到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
梁漱玉离开很久了,我才看着自己的手心,露出一丝苦笑。
还是,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