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米虫古代丫鬟》七许

13、再变

　　只可惜现实远比许七七琢磨了一晚所总结出来的出路更加残酷，她想去投靠东方曼倩的念头在后来一段不长不短的日子也变成了奢望。
　　张妈，就是那个正处于更年期精力旺盛的巨型生物，专门针对许七七这个特殊情况制定了一系列的政策制度，比如：许七七可以随便供人差遣，不得有半句怨言，连甚至张妈养的那条小狗都可以明目张胆地冲她狂吠……
　　再比如：未经张妈允许不得私自出卓府……
　　而众所周知，张妈压根儿就没打算过允许她什么。

　　许七七掰着手指浪费了小半夜才下定决心，宁愿成天被东方狐狸鄙视，也要离开卓府，摆脱噩梦的计划不得不一拖再拖，未来美好的一切都随之不可预知。

　　终于在某个早上吃饭的时候，许七七逮到机会，趁卓府大厨，也就是那个以整她为乐的李叔上茅房，而张妈忙着训斥其他丫鬟发泄过剩精力的时刻，她鬼鬼祟祟溜到林三身边。心里盘算着怎么说服他帮她。再怎么说他也是卓府管家最宝贝的儿子，若是他开口跟张妈说借她出府办点事，张妈总不至于还会拉下那张褶皱脸来拒绝吧。

　　“小林……哥！”许七七硬生生将冲到嘴边的“子”转化成“哥”，肥嘟嘟的脸上堆着笑，扭曲成不规则形状。
　　“干什么？”林三握着饭碗的手不由哆嗦一下。
　　“嘻嘻……也没啥大事，就是……”她顿顿，道，“我想出府去溜溜……”
　　“这事好像不归我管吧？”不以为然。
　　“我知道，可是张妈不许我出府，李叔也总是给我一大堆活计忙的我团团转……”她可怜巴巴的哀求。“小林……哥，你就帮帮我吧？”
　　“我为啥要帮你？”林三摆出一副“我跟你并不是很熟”的模样。
　　切！居然跟她玩“五分牛肉，七分牛肉”这一套！
　　“哎呀，小桃姐曾经跟我说她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是什么类型来的？瞧我这记性，怎么就给忘了呢……”
　　她撇撇嘴巴，望着林三直竖起来的两只耳朵，心里暗笑不已。
　　“她好像还说过要是那样的男人来求亲的话，她肯定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
　　小桃姐，对不起，俺也是迫不得已啊，只能拉你来当垫背的了，反正早晚你都是要成林家的人。

　　“什么类型的？”林三恶狠狠地盯着得意洋洋的某人，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她。
　　“哎呀，真忘了，若是能出府溜溜，散散心啥的，说不准就想起来了呢！”
　　“半个时辰。”林三咬咬牙。
　　“一个！”许七七得寸进尺讨价还价，努力为自己谋福利。
　　“一个时辰后见不到你回来，别怪我落井下石！”
　　哦……呵呵，成交！
　　“老天作证，一个时辰之后我许七七就是用飞的也要飞回来，绝不会让小林哥为难！”她信誓旦旦保证，心里不住祈祷：老天爷，刚刚您什么都没有听到，一切都是幻觉，幻觉！
　　她许七七可是早就做好一去不复返的全盘打算了！

　　自由，我来了！
　　张开双手，拥抱过往的秋风，她一路欢呼雀跃，跳啊跳，跳到了县令府邸。
　　“干什么？”府邸门前的两座门神挡住飞奔而来的许七七，厉声斥道。
　　“哦……”她吐吐舌头，安抚一下小鹿乱撞的心跳，语气波澜不惊地回道：“两位大哥，我是卓府的丫鬟，我家老爷吩咐我来找东方先生，还望两位大哥通融。”
　　两尊门神互相对望一下，心里觉得奇怪，可又说不出来具体哪点奇怪。
　　“进去吧，东方先生这会儿应该在书房，别走茬了。”
　　书房？她满头黑线，她怎么知道书房怎么走。

　　左转右转，七拐八拐，差不多把县令大人的家园当景点参观了N圈之后，她终于透过某间不大不小不华丽不质朴的房子的门缝，瞅见了那个疑似东方曼倩的身影。
　　他正坐在书桌前举着毛笔奋笔疾书，身边堆了一摞一摞又一摞的竹简。时而眉头紧缩，时而喜笑颜开，时而鄙夷，时而赞叹……表情千变万化。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握着毛笔的右手，始终在写个不停。
　　许七七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在她和他为数不多的见面里，她对他的印象仅止于自大，臭屁，还有阴险。
　　外表更是没有丝毫可值得称赞的地方，眼睛不大不小，嘴唇不薄不厚，鼻子不塌不挺，个子不高不矮，体形不胖不瘦……总归就是属于那种埋没在人群里找他个十天半个月也挖不出来的普通民众。
　　绝对是个跟她一样的普通人。
　　（某女鄙夷：丫还真是死不要脸，就这么彻底地忽略了自己的塌鼻、大饼脸、巨无霸身材，还有她那令人震撼无比的破铜锣大嗓门，不知廉耻地将自己归类为普通民众，归类为――跟东方曼倩一样的普通民众。）

　　她从不知道，原来……这个自大，臭屁，阴险的家伙，也会有这么书生的一面啊！
　　好奇心大起，她猫着腰，眯起还算大的眼睛，使命儿从门缝瞅，想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东方曼倩，那个她所认识的东方狐狸。
　　“谁？”
　　“呵……呵……”她干笑，索性推开门大大咧咧走进去，将地板踏得咚咚响：“我。”
　　“你来干嘛？”他没好气的吼她，他现在的灵感正噌噌噌从脑袋里往外涌，恨不得自己再长出两只手来一帮忙。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有人来打扰，他只想掐死眼前这个不识眼色的家伙。

　　许七七才懒得理他那些心理活动，双手摊开：“卖身契！”
　　“嗯？”东方曼倩疑惑，“什么意思？”
　　“……”
　　这次轮到她想掐死眼前这个还没有到老年却出现疑似痴呆病症的某人。
　　“我的卖身契，我家小姐托人转交给我，却被某个惹人厌的家伙半路不问自取，现在我来讨回属于我的东西。”她几乎咬牙切齿地解释道。
　　“哦……”他恍然大悟，即而不屑一顾，“我以为给你和不给你似乎没有任何区别，反正你也不可能离开卓府，别的地方也容不下你这样不分尊卑的丫鬟不是？”
　　言下之意便是：拿了卖身契之后，就等于没了工作，到时候你，许七七，连基本的生存保障都没有了，空有自由有什么用？！

　　“……”
　　好吧，她承认就算当初拿到卖身契她也不会选择离开卓府，毕竟她一直信奉“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这样经过无数先人认证的生活哲理。
　　可是，他可不可以不要一脸“你承认吧，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的样子看她？就这么全盘否定了她许七七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价值。

　　“既然没事了，你可以走了吧？我很忙……”东方曼倩开始下逐客令。
　　走？她真正的目的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呢，怎么能走？“我要跟着你……”
　　“什么？”他几乎要尖叫，跟着他，是什么意思？人类进化已经很成功了，他没必要非得为自己多添一条没有半点用处的只会拖累到自己的“大”尾巴。
　　她气，他干嘛表现得像踩到了死老鼠一样？大惊小怪！不等她全部说完再发表意见。
　　“直到我家小姐和司马相如回来！”
　　“不行！”东方曼倩想也不想地拒绝，“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回来？”
　　人家正夫妻恩爱夫唱妇随不知在哪幸福着呢！
　　“他们一定会回来！”许七七信誓旦旦。
　　“这么笃定？”
　　“那当然！”
　　既然前面都是按照历史走下去的，她就不信后面会出什么岔子，这个老天可懒散着呢，他才懒得改剧本，将整个中国历史重新编排一下。所以老天明知她的生活出了纰漏，也不愿意动动手指，将她送回原来的世界，任由她在另一个时空自生自灭。

　　“既然他们迟早都会回来，你待在卓府等岂不是更好？”他没心没肺地建议。
　　“……”她能说其实是她受不了卓府的非人待遇才想逃出来吗？不，绝对不能这么说，不被这只没道德的狐狸笑死才怪！

　　罢，先转移话题，待会绕回来再继续也不迟。
　　“你在写写画画些什么东西？”许七七好奇地伸长脖子。
　　“说了你也不懂。”
　　“切！”她发出惯用的鄙视人的语气词。
　　“……”不搭理她，东方曼倩继续埋头苦思。

　　“你为什么要叫曼倩呢？好女人的名字，哦……呵呵！”
　　她掩嘴而笑，继续打岔。
　　“笨蛋！”他一哆嗦，手里的毛笔差点掉到地上，鄙夷地看看她，他开口解释：“曼倩是字，‘曼’义为姿态美妙，说的是我擅长舞剑；‘倩’义为心慧口灵，言的是我多学善辩……”
　　“……”
　　许七七有种想要狂呕的冲动，自恋！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已经自恋到变态的程度！比起水仙花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名为朔，则是因为……”某人已经完全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彻底忽略了自己的话会带给别人多大的震撼。
　　轰……
　　许七七脑袋一声巨响，留下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名为朔，名为朔……”
　　名为朔，姓东方……连起来就是――东方朔？？？
　　“咔嚓！”下巴脱臼的声音。

　　许七七双手捧着脱臼的下巴，欲哭无泪。饿滴神哪！这真的是东方朔？那个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智圣东方朔？那个学识渊博却也目空一切在汉武帝面前都敢拽得二五八万的东方朔？那个传说中巨丑巨邋遢脸长的像癞蛤蟆一样却也诙谐幽默巨有才能的东方朔？
　　她吃惊的模样显然让某人的心理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将整张脸挤成一朵花儿――水仙花！
　　“哈哈，兴奋归兴奋，但因为太兴奋而伤到自己总是不好，我也会愧疚于心的。”某朵开的异常灿烂的水仙花假惺惺地慰问她道，毫不掩饰他那满脸的幸灾乐祸，看不出一丝愧疚的神态。
　　呆愣的片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东方朔就已经闪到许七七身边，嘴角仍是带着淡淡的嘲讽，右手却飞快托起她的下巴，又一声“咔嚓”推了上去。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好不容易回复语言功能的许七七手足无措，边后退边结结巴巴，胡言乱语。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东方朔忍不住翻翻白眼。
　　“哦……我来干嘛？”她神游太空？
　　“……”某人彻底无语，一个名字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么！
　　“那我走了，拜拜，不送哈……”
　　“……”
　　他看着飞驰而去的某人，彻底拜倒，早知道他的名字杀伤力如此之大，从她踏进门口那一刻就该用，也不至于浪费他这么久的时间。
　　懒得琢磨许七七怪异的行为举止，他继续将自己埋在那一堆竹简之中，他要尽快完成这些，明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