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的墙》萧纯

5、04 半夜脚步声

　　大概入住一个月还是两个月的时候，我们开始意识到这个房子不对劲。晚上夜寂无人的时候，有时会听到脚步声，甚至开关门的声音。或许这个现象早就发生了，但因为我们三个人睡三个房间，都以为是对方起夜。

　　我们三个人里，丁丁是睡眠质量最好的，就和睡神一样，一沾枕头就能睡着，一睡着就打呼噜，然后很难叫醒。而我和钟浩则是不易睡着的，而且容易惊醒。所以最早发现这个现象的必定不是丁丁，而是我们俩中间的一个。

　　最先提出这个问题的是钟浩，他说晚上加班的时候有时会听到地板上有声音。我说大概是我们起来上厕所喝水吧。他摇摇头说，不是的，一开始他也这么认为，但是有此他叫了一声“帮我拿包咖啡”但是没有人应之后，他发现不是我们。因为他走出房间，发现客厅是暗的空无一人，而我们俩在各自的房间睡得贼香，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睡得呼噜呼噜的呢？我说丁丁可以啊= = 钟浩看了我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说，但是我问过丁丁，他晚上没出来过，而且我好几次听到有声音了，但是每次都没看到人，于是觉得挺奇怪的，难道是真的有鬼？我说不了个是吧，你是恐怖片看多了吧，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有鬼呢。

　　我从小就接受科学教育，政治课还教育我们要以科学的发展观，下一句是啥我给忘了，总之我一直是一个无神论者，或者说唯物主义的。我除了上学时和女生一起看恐怖片会假装我怕鬼之外，一律都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和女生看恐怖片？难道你没有这种经历么？特地去电影院看一部鬼片，然后把气氛搞得更吓人，最后女生尖叫着扑进你的怀里…哈哈哈，虽然我也只有一次，但是感觉很美妙。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经常有这样的龌龊小思想，所以大家都管我叫屌丝猥琐男，其实我觉得我还是满帅的，虽然褶子有点多，但女生不是喜欢沧桑的大叔嘛！

　　当时我一点都不信钟浩的话，觉得这家伙绝对是神经质，胆子小。他成天在我们面前喋喋不休地说，我和丁丁都不信他。不过有一天晚上，我不幸地亲身经历了一次钟浩所说的诡异事情。

　　那天晚上，我水喝多了于是晚上被尿憋醒。朦朦胧胧中，我听到我的床边有脚步声，像是拖鞋在地上拖的声音，带有沙沙的质感，慢慢的，“嘚…嘚 …”

　　我逼着自己醒过来，当我彻底睁开眼的时候，声音已经消失了，而我的房间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着窗帘，窗帘的飘动，在月光下给我的房间带来一丝阴森可怖的感觉。我想，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也神经过敏了。但我刚放松警惕时，“嘚…嘚…”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是在客厅里。我的心跳突然就加快了，在这安静的夜里，我只听到了那脚步声，和我的心跳声。我坐在床上，紧闭双眼，确认脚步声是不是我幻听了，但现实告诉我——没有——因为声音还在…

　　我发现我的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之前明明说不信这些东西，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竟然吓得僵硬了。就在这时，我听到客厅的地板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嘎吱”声，就像有人踩在上面一般。我开始想很多东西，脑子一片混乱，包括钟浩之间说的所有的话在我耳边回放，然后我想起之前在科学杂志上看到过，其实很多大家认为的鬼也只是大自然的正常现象。比如鬼火是红磷燃烧；玻璃珠的声音是建筑材料中有霉菌产生腐蚀，应力形变所致；而这次地板的声音则就是地板因为日夜温差热胀冷缩所致。当我用科学知识武装自己后，觉得没那么紧张了，力气也回到了手里。我穿好拖鞋慢慢地站起来，开始思考之前我听到的究竟是什么声音。是钟浩或者丁丁起床？梦游？或者是有人入室盗窃？想到这里，我拿起了我床边的棒球棒便蹑手蹑脚地慢慢走出房间。

　　此时客厅里的脚步声几乎停下了，我握着球棒的手有些打滑，于是我又握紧了一些。我的门是掩着的，我慢慢推开它，然后轻声问：“丁丁是你么？”一开口我才发现我的声音是嘶哑的，还带了一丝颤抖…

　　没有人回答……

　　“嘚嘚嘚…”声音再次出现……

　　客厅的窗帘紧闭着，月光也透不进来，周围一片漆黑。我伸手去摸客厅大灯的开关，摸了两次都没有摸到，指甲缝蹭了一层灰。终于我摸到了开关，我握紧球棒，按下开关——
　　“咯咯咯…”灯闪烁起来，每次我觉得它将照亮一切，它又灭了下去。其实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我觉得等了很久…

　　“嗙！”的一声！

　　在灯闪烁时我似乎看到大门动了一下——同时听到了巨大的关门声!

　　“啊！”我不禁叫出声来，球棒在我开口的同时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然后滚到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我感觉到了绝望。

　　就在这时，灯彻底亮了，而一切恢复了宁静。我被强烈的白炽灯照得几乎睁不开眼。但有了灯光，我的心脏似乎也得到了缓解。当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灯光，我环视一周，发现客厅就如往常，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任何翻乱的痕迹，被丁丁吃了一半的薯片还躺在玻璃茶几上。若不是我的心脏还快速跳动着，我几乎要怀疑刚才我只是产生了幻觉，那些奇怪的声音，那声门的声音。对，门的声音，难道家里有其他人？我从有鬼的想法里拜托出来，但是陷入了另一个恐慌。

　　这时钟浩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他穿着灰色的丝绸睡衣套装，没有戴眼镜，“这么晚了你在干嘛？灯还开这么亮…”

　　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我怀疑刚才家里进贼了…”

　　“不是吧！”钟浩说得特别大声，然后他彻底醒了，“我听到‘嗙’的一声，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把刚才发生的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包括我也听到了脚步声，还有大门关闭的声音。听到这里，他马上跑向大门去检查，在掰了两家把手后，钟浩和我说：“门还是锁上的，并不像有人刚从这里出去。你确定你看到门被关上吗？”

　　我正在自我谴责中，刚才只顾着自己害怕，竟然都没有想到去检查一下门窗。我点头，“虽然当时灯在闪，但是我看到门动了一下，没有看错。”

　　钟浩扶了一下额头，每当他对一件事无可奈何时都会本能做这个动作。“你去把丁丁叫起来”他对我说。我“哦”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他回了我一个字，“嗯”…

　　然后我去了丁丁的房间，一边摇晃着他的身体，一边不禁开始担心。我和钟浩都听到了关门声，而我看到了大门被关了一次。但是刚才检查，大门是锁好的，只能是内部锁住，那么…就是说，如果刚才是小偷，他一定不是从大门出去的。可能是我看错，大门根本没有动过，那个门的声音…是来自其他房间… 关了门的还有三间房，厕所，厨房和那个杂物间——小偷很可能就在里面！

　　丁丁醒了之后，我捂住他的嘴，简洁明了地将整个事情告诉了他。他点了点头，我才松开手。丁丁问我：“那怎么办？”我说我也不知道。丁丁说要不要报警？我才想到原来还有报警一说，越来越鄙视我自己了。然后丁丁自己否定了这个说法：“万一是风把门吹上了，把警察叫来要被笑掉大牙了。”我想也有道理。

　　丁丁说我们出去看看吧。回到客厅的时候，钟浩已经拿出来一把高尔夫球杆当做武器。然后我捡起了地上躺着的棒球棒。丁丁见了转身回了房间，一会儿穿了一个羽绒背心出来…羽绒背心…
　　“你搞毛啊！”我指着丁丁的背心轻声骂道。

　　丁丁一脸严肃地说：“阿哥们我找不到武器，只好穿个背心，要是歹徒一刀过来，说不定还能保命！”

　　我和钟浩决定不理他。不过我们紧张的情绪倒是被他的无厘头缓解了不少。我们决定一间一间房间检查。钟浩在前，我在中间，丁丁在最后。

　　第一间是卫生间。我们决定了顺序，钟浩开门的同时，让穿着软甲的丁丁以最快的速度去开灯，若是发生危险，我在后保护他。

　　打开卫生间门的一刹那，我和丁丁同时往前冲，结果撞了个满眼星星乱冒。幸好这间房间，clear。然后我先解决了一下人生三急问题，才继续向厨房出发。原本我们想把厨房放在最后一间，因为厨房里有刀，万一小偷在里面，会十分危险。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歹徒在厨房里，早去和晚去都一样危险；若是歹徒不在厨房，我们可以进去取一些武器出来。于是我们决定赌一把。
　　钟浩打开了厨房的门，丁丁马上去摸灯的开关，我时刻戒备着。这次配合十分完美——

　　在厨房的灯亮起，和客厅的等照进去的时候——

　　我们发现，厨房也没有人。顿时熟了一口气。我们一人获得一把刀。然后像杂物房出发。

　　打开杂物房的门，里面黑黝黝的……我们十分紧张，因为这是最后一间，如果真的有小偷，一定在里面。

　　“哐当！”

　　“嘶~”“艾玛”“哎呀”三个公鸭嗓一起叫了起来。

　　然后灯亮了——杂物间没有人。原来是丁丁进去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地上的一个铁盒。他正在揉他的脚趾。虚惊一场！

　　接着我们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有人或者有人入侵过的痕迹。最后我们各自回房睡觉了。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想通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脚步声和门的声音我听得真真切切，不是幻觉。特别是门的声音钟浩也听到了，脚步声他之前也有提及。但是却没有发现有人进来过。是小偷跳窗逃走了？但是窗并不是开着的…或者说这些声音其实来自于自然现象？门是被风吹上的（我们也不记得当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关那三间门）？那么脚步声呢？想了很多，最后还是输给困意，我睡着了。梦里我看到了一张圆圆的脸，我梦到和她一起吃午饭，谈论着很多琐事，具体是什么记不得了，总之是很细很平常的事情。早晨醒来时，晚上的紧张感已经不见了。

　　而我们三个对这个事情进行了讨论，也没有得出结论。我们还和同事分享了，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大家一致认为是我做梦做糊涂了，梦到乱七八糟的声音，然后一扇门正好被风吹得关上了。当然也有人说，我们住的房子里肯定死过人，阴魂不散想要吓走我们，只是不能当做官方讲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