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灵魂出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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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阎哥哥……”
“梁清儿”失神轻喃，双眼迷离，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
“你不相信我的话没关系，你可认得此物？”萧岚自怀里拿出一块由黑玉精雕而成的令牌。
“梁清儿”惊愕地望着那块玉牌：“这是黑阎哥哥随身携带的狐王令！为什么……”
“狐王黑阎为了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将此玉牌赠与我。”想不到竟然会在此派上用场。
“黑阎哥哥的救命恩人？”脸上的悲愤和不屑逐渐淡稀，“梁清儿”总算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来。这样的她，清艳中带点浑天而成的娇媚，与刚才刻意为之的妖媚诱惑大相径庭。想必这才是晗雪的真实性情吧。
“你真的愿意帮助我吗？”情况急转直下，她有点不敢置信。
萧岚点头：“只要你肯把你知道的实情都说出来。”
沉默地点点头，“梁清儿”清媚的目光盈盈直视萧岚。
看见她不再抗拒，萧岚走上前，伸出右掌，贴放在围在“梁清儿”四周无形的墙壁上，轻道：“撤。”
四周的空气仿佛震动了一下，萧岚的手随即穿越刚才的壁垒，伸到“梁清儿”跟前，执起她的手，把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仔细打探了起来。
“你懂医术？”
晗雪好奇地问，一双乌黑的大眼滴溜溜地打量着萧岚近在咫尺的俊脸，这男人长得真的很俊美耶。不过还是她的“他”长得比较顺眼。
“并不。”
“那你在干什么？”他不是在为她把脉吗？
“人体内有两大命脉，一为阳脉，一为阴脉。凡人的大夫医者替人看病，探的是阳脉，以测探人体躯体的兴衰病变。而萧某不才，萧某只能替人把探阴脉。”
“阴脉？有这样的事情？那我们妖怪也有阴脉吗？”晗雪更加好奇了，不禁也用另一只手在腕上摸来摸去。
“别乱动。天下苍生皆平等，阴阳相调，有阴必有阳。妖怪当然也有阴脉。而且阴脉还是你们妖怪的主脉，跟凡人相反，阳脉只是你们的次脉。”
“哦？那从阴脉中，你能探出些什么？”
“人的灵魂，上至三魂七魄，下至灵魂的存在气息和完好状况。妖怪的精魂，上至精魂的形成时间，下至它的修炼修为，我都能从阴脉中探测到。”
“这么厉害？那你现在探测到什么？”
“测到你的成精时间不过短短数十载，请别再提出这些肤浅的问题以突显出你修行不足，好吗？”言下之意，是叫她闭嘴别再聒噪不停。
晗雪被喝止，只能撇撇嘴唇，乖乖地保持安静。
半晌后，萧岚皱着眉头放开了梁清儿的手。
“果然如我所料，阴脉中完全没有属于‘梁清儿’的灵魂气息。我只探测到你的精魂的存在。晗雪，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入梁清儿的躯体的。”
得到特赦令的晗雪伸了伸懒腰，扭扭头颅，甩动胳膊，活动筋骨。就在萧岚的耐性几乎用尽之际，她突然轻灵地跃下床，赤着脚跑向梳妆台，打开里面的一个抽屉拿出一样东西后，又咚咚地跑回来。
“萧岚，你看这是什么？”晗雪摊开手掌，把掌中之物呈给萧岚看，只见两块断裂的紫玉静静地躺在晗雪的手心中。很显然，从两块玉的断裂纹路来看，这两块断玉原属同一块玉块，只是后来被摔破了而已。
“锁魂玉？”萧岚拿起断玉，仔细地打量起来。
晗雪点点头：“在获得自由之前，我都是被困在这块紫玉中。”
她偏头，陷入了回忆之中。
“梁清儿在嫁入范家堡之前，很多凡人的达官贵人都争相送礼物给她，讨她欢心。可是，梁清儿对大多数金银珠宝都视若无物，纷纷退还给送礼的人。不过，在众多礼物中，她却独独钟情于这块紫玉。她说，这是她看过的色泽最美丽的紫色玉玦。所以，她就把这紫玉随身携带。”
“当然，她不知道这块紫玉其实就是锁魂玉。在她佩戴这块紫玉的期间，我都是跟着梁清儿一起生活。她的一切我几乎都了若指掌。”
“那后来呢？”
“后来，梁清儿与范伟竣相识。可是不知为什么，范伟竣知道这块紫玉的来历后，第二天就送给梁清儿另外一块雪玉，而且强迫她换下了这块紫玉，戴上他送的雪玉。”晗雪一边陈述，一边皱起秀眉喃喃低骂“霸道的男人”。
听到这里，萧岚掀起嘴角，似笑非笑。
任何一个男人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带有别的男人送的东西，任谁都会不高兴吧……以范堡主那样有着强烈占有欲的男人，会吃这种飞醋并不奇怪。
“梁清儿无奈，只好把紫玉解下，放在梳妆台显眼的位置上，方便能一眼就看见这块紫玉。于是，我所能看见的范围就只限于这间厢房了。”
“后来，我发觉梁清儿自从嫁给范伟竣后，开始郁郁寡欢，日渐憔悴。令我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我竟然看见了……”晗雪颦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看见了什么？”萧岚有点不耐地催促。
晗雪抬眼，清亮的眼中有着不敢置信：“有一天晚上，我自打瞌睡中无意醒来，竟然看见梁清儿的灵魂正从她的躯壳中脱离出来！”
萧岚的身躯震了震，敛眉沉思。
“很奇怪对不对？别说凡人，就连我们妖怪也必须经过一翻苦练，才能练就精魂出窍的本领。可是梁清儿这个弱质纤纤的普通凡人女子竟然能够轻易让灵魂脱离躯壳，四处游走。”
“你知道她的灵魂都上哪儿去了吗？”
晗雪摇头：“一开始还好，她的灵魂只会在厢房中游荡，然后天亮前自动返还躯体中。她本人似乎并不晓得自己的灵魂出窍了，只是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后来她的灵魂游晃的范围逐渐扩大，她走出了厢房，在外面游荡了一整夜才在天亮前一刻回来。我被锁在紫玉中，并不能跟随着她的灵魂出去，只能看着她灵魂出窍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到了最后，她竟然连白天睡午觉的时候都能够灵魂出窍耶！你说这奇不奇怪？”
萧岚点头。
这的确很奇怪，一般常人灵魂出窍的情况少之又少，更别说是在白天灵魂脱离躯壳。
“她的灵魂白天也能活动吗？”
“对！”晗雪用力地点头，“我亲眼看见她的灵魂走到从窗户中射进来的阳光中也能安然无恙。你说这事不奇怪吗？凡人的灵魂比我们妖怪的精魂更加脆弱，一旦离开躯体不到半个时辰便会魂飞魄散，可是梁清儿的灵魂竟然能够站在阳光中超过半个时辰而毫发无损耶！”
她的灵魂不怕阳光？
某个模糊的认知闪过萧岚的脑海中，他若有所思地问：“在梁清儿的灵魂离开躯体的期间，难道就没有其他阴魂企图进入她空置的躯体吗？”
“当然有！有很多徘徊在阳间的冤魂看见这个大好机会都争着进入梁清儿的躯体，我当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冤魂蜂拥而至而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奇怪的是，无论这些孤魂野鬼如何努力想钻进梁清儿的躯体中，他们都不得其入。梁清儿的躯体就像被一个无形的罩子所保护着，其他冤魂都不能靠近她的躯体半步。”
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萧岚迅速抓起梁清儿的手，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梁清儿的指腹上轻轻一划。
晗雪只觉指腹上一阵轻麻。丝丝细微的血迹便从刚才萧岚划下的地方渗出。
萧岚俯首，嘴唇凑近梁清儿的手指，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指尖上的血迹，放进口中仔细尝了尝。
“喂喂，你、你在干什么？”晗雪双颊红透，连忙缩回手放回衣裳上拼命擦拭。
这个轻浮的男人，怎能这样对她？虽说这副身躯并不是她的，可是现在占着这副身躯的是她耶！况且就算是梁清儿，她也是有夫之妇了，他怎能对她做出如此不敬的行为呢？
看见晗雪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萧岚轻掀唇瓣，伸出食指，毫不怜香惜玉地在她饱满的额头上一弹。
“噢！好痛！你干嘛弹我啊？”捂住被弹红的额头，晗雪不满地瞪着萧岚。
“别胡思乱想，给我说下去。”
晗雪噘起朱唇，不情不愿地继续说下去：“梁清儿的最后一次灵魂出窍，是在那次争吵中。”
“争吵？”
“嗯。那次是我第一次看见范伟竣和梁清儿吵得那么激烈。在那次争吵中，梁清儿被范伟竣绝情的话所伤害得遍体鳞伤，她很伤心，而这块紫玉也被牵连进他们的争吵中。范伟竣气愤地将这块紫玉往地上狠狠一摔，紫玉便一碎为二了。我的精魂便因此得以从紫玉中解放出来。可是，梁清儿却被范伟竣伤得气昏了过去。当时，我看见她的灵魂迅速脱离自己躯壳，朝门外疾速飞去。而且，她的灵魂在哭喊，她不要再待在这个囚笼中了！”
“那时的范伟竣其实应该有所察觉到的，因为我看见他朝门外飞快地追去了。而留在房内的我又不能追出去，那时正是大白天。我又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只好暂时借用梁清儿的躯体了。奇怪的是，其他冤魂用尽办法都无法进入梁清儿的躯体，我竟然能轻易地入驻，所以我便暂时充当一下梁清儿的角色了，顺便等她回来拿回她的身体。”
“然后，你就像刚才初见你的时候，用梁清儿的躯体皮相来媚惑人心？”
“才不是媚惑人心呢！我只不过是小小恶作剧了一下而已。谁叫那个臭范伟竣这样欺负清儿呀。哪知到凡人这么不禁吓呀。范伟竣那个冷血的男人发觉后，竟然请来道士把我连同梁清儿的躯体一起封住。然后，在我被封住行动的一个月后，你来了。”
萧岚无声地嗤笑一下。刚才狐狸精那不叫媚惑人心，那叫什么？就算她真的无意蛊惑人心，可是狐狸精天然的狐媚还是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说到底，这只做事没用脑子的狐妖会被困住，纯粹是她自作自受。
不过，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萧岚会心一笑：“无论是你还是梁清儿，你们都很幸运。”
“哦？为什么？”
萧岚没有直接给晗雪答案，而且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在洞庭湖畔，隐居着一个奇异的民族，这一族的族名叫做‘离魂族’。”
“离魂族？光听名字就觉得很奇怪。他们有什么好特别的？为什么要隐居起来？他们不能见人吗？”晗雪被这个话题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问。
单纯的狐妖。
在心底笑了一笑，萧岚接着说：“离魂族的人天生拥有异能，为了这种异能不被使世人所利用，所以就在洞庭湖的某处隐居了起来。”
“什么异能？”
“所谓的离魂族，就像他们的族名一样，每一个族人都拥有灵魂自由出窍的异能。而且，他们的体质十分异常，除了与自己的躯体磁场想契合的灵魂才能进入其躯体。也只有这种异能，才能在他们在灵魂出窍的期间躯壳不受其他阴魂的入侵骚扰。而且，更绝的是，他们的灵魂不怕日光，灵魂离开躯体的时间并不受白天黑夜的限制。而他们的灵魂却可以随意进入任意一个凡人的躯体内，驱使那个躯壳受他的控制。”
“哇！原来他们这么厉害啊！那他们干嘛不出来称霸人间啊？”据她所知，凡人都是贪婪金钱和权力的生物。当然，也有例外的。就像她的“他”和眼前这个萧岚，人格还不错。
“离魂族生性喜爱平淡，自然不会喜欢太多的明争暗斗。可是，贪婪的人们肯定会对他们这种异能垂涎利用。所以，他们才避居到洞庭湖畔的某处，过着与世隔绝的平淡生活。”
“哦……那这个离魂族和我们幸不幸运有什么关系呀？”晗雪总算想起刚才的话题。
她的思绪还是转不过来。
萧岚眉头抽了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可是，再怎么厉害的异能还是会有它的弱点。离魂族唯一的缺点就是灵魂出窍的时间不能超过三天。因为他们的身子不是铁打的，他们也得进食以维持身体的机能。三天后，灵魂不自动归位的话，身体就会因为缺少食物和能量而枯竭而亡。一旦身体死亡，出窍的灵魂也就沦为孤魂野鬼的之列了。”
“那为什么我被臭道士们封印住一个月都会没事？”她连动都不能动了，他们根本没有给她能够进食的自由。还她白白挨了一个月的饥饿，肚子都被饿扁了。
她还是不懂，还在跟他绕圈子满足她的好奇心。
太阳穴隐隐抽痛，萧岚开始咬牙：“灵魂是身躯存在的本源，身体靠的就是灵魂的能量而活动，拥有灵魂的身体即使多日不进食也可以存活。更别说这副身体里待的还是你只稍微有点修为的狐妖，让这副身体能撑过一个月而还能活蹦乱跳。”
“哦？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换成是别的普通冤魂进入这副躯体，则熬不了一个月那么久啰？原来我这么厉害的呀？”晗雪完全听不出萧岚话中带刺，还为自己的“了不起”而沾沾自喜中。
真是败给她了……
萧岚无力，突然间觉得跟她谈话很累。
“一般来说，那不叫厉害，应该叫走狗屎运。”萧岚头痛地低喃，“不过，或许走运的不只是这只狐妖，还包括梁清儿。幸好被封住的是晗雪，否则梁清儿的躯体早就香消玉殒了。那些无能的臭道士，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封住，又不考虑梁清儿的躯体能否承受。”说道后来，萧岚的声音刻意提高几分。门外传来几丝抽气，他可以想象门外两人的反应。
一想到这，萧岚心情好转，决定不再和晗雪兜圈子。
“难道你还没发觉到梁清儿灵魂出窍的特征跟离魂族有着八分相似吗？”
经萧岚一提，晗雪总算留意到当中的关键了。
“对哦。难道……梁清儿就是离魂族的一员吗？”晗雪不懂则已，一懂就切中要点。
萧岚激赏地点头：“没错。刚才我尝过梁清儿的血，她的血中的确带有离魂族的味道。不过，她可能并不是正宗的离魂族人，可能只是带有离魂族流落在外的血统而已。否则，她应该一早就能控制她自己的灵魂的出入，而不是对此一无所知。”
“之所以说你和梁清儿很幸运，你现在懂了吧？”
“我能够进入梁清儿的身躯，那就是说……我的精魂和梁清儿的身体磁场吻合啰？”
萧岚点头：“要在芸芸众生中找到与你磁场相近的灵魂，根本是少之又少。”
“照你这么说，那我和清儿真的很幸运了。”晗雪不可思议地低喃。
如果她们的磁场并不吻合，那当时她就不能找到暂寄灵魂之处，很可能会在日光中灰飞烟灭，而梁清儿的躯体就会在三天后衰竭而亡。
而此刻站在门外的范伟竣则在暗自庆幸，幸好当时他摔破了那块碍眼的紫玉，幸好入驻清儿身体的是那只狐妖。
这时，厢房的门突然大开，正在专注倾听的两人僵着侧听的脖子，带着点偷听被揭发的尴尬和僵硬，他们瞪向房内的两人。
“相信门外的两位已经听得十分清楚详尽了。萧某不妨再重申一遍――尊夫人，灵魂出窍……不，应该是……”萧岚淡淡的嗓音在厢房中清晰回响，“灵魂出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灵魂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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