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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堡主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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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退下后,空荡荡的院子里,范如燕脸色僵硬地伫在中央,浮躁不安地扭转着丝帕,蠕动嘴唇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我先发制人。
“萧某见过范堡主。范小姐只是过来看看萧某是否住得舒适而已,然后因为关于萧某现在的婢女春雨的一点小事而起了争执而已。既然已经提到了,萧某就顺便说了吧。春雨和我十分投缘,我打算在住在范家堡的这段时间都把她带在身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范堡主让萧某为春雨赎身,我这孤家寡人身边有一个贴心的丫鬟顾着也是一件美事,还请范堡主应允。”
开口的不是范堡主,而是能言善辩的范伟祈。
“萧公子客气了,别谈什么赎身不赎身的问题,区区一个小丫鬟既然可以获得萧公子的厚爱,范家堡乐意玉成美事,只要萧公子你喜欢,你要带走十个八个美婢也没有问题。”
十个八个?
你当我是花心大萝卜不成?一个春雨已经够我烦恼了,还来十个八个?你是想成全我还是想害我啊?
我苦笑:“多谢范二堡主的美意,毕竟人生中知己难求,萧某只要春雨一人就够了。那依二堡主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带走春雨啰?”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范堡主,大手一挥,对春雨的事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个小小丫鬟,范家堡不会紧抓不放,萧公子也不必太费心,当你离开范家堡之日,便是这个丫鬟重获自由之时。”语气中有着不耐烦和莫名的急躁。
我微笑抱拳:“多谢范堡主的成全。”
眼光邀功地转向身后的春雨,却见她一脸苍白,像被人捶了一拳似的,低垂的双眸盈满可疑的水光。
笑意僵在脸上,掩掉眼底自嘲的讽意,我冷下面容,恢复以往的悠然脸孔面对众人。
表面上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可不知为什么,心头空空荡荡的,突然间失去了做事的欲望和气力。
我别开眼,拒绝迎视目光锐利如锥的范伟祈,换做平常的我还有心情和他玩藏心思的游戏,可是,现在的我没那种心情。既然如此,我就干脆开门见山地问。
“堡主和二堡主亲临萧某居住的小居,不知所为何事?”
范堡主举起右手往后一扫,所有闲杂人等识相地安静退下,只有范如燕临走前狠狠地瞪了我和身后的春雨一眼。
女人心,海底针。
现在的我没有这种闲功夫去猜测范大小姐的心思。
我转身以眼神示意春雨先行离开,春雨不安地望了我一眼,又朝范堡主的方向看了一下,惴惴不安地退下了。
范堡主似乎不太爱说话,所以开口的还是范伟祈。
“我们这次亲自拜访,首先是为了感谢萧公子昨晚的及时相告,让敝堡的北厢的大火得到及时的扑灭,而且如公子所说般,赵方真的家人除了受了轻微熏伤和烧伤外,皆无大碍。范某在此代下属们尤其是方真谢过萧公子。”
我点点头,这个结果我早已从某处得知,也就不太感兴趣地挥掉范伟祈的客套话:“重点呢?你们亲自到此的主要目的呢?”
范伟祈一脸深意地望着我,迟迟才开口:“另外,我们想萧公子帮我们一个忙。”
我一脸不耐:“这世上,要找我萧岚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要追杀我,一种是有求于我。范家堡既无加害我的意思,那么就是有求于我了。萧某只想知道,你们要我帮的忙是什么?”
怎么这家子的人都那么极端,老大沉默寡言,老二客套连连、废话连篇,老三独断任性,真让我受不了。
“请你救救我的娘子!”沉默的堡主总算开口,他握紧拳头,似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下颚抽紧,炯炯目光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焦躁。
我沉默,能够让武功高强无敌的范堡主束手无策的事,也只有非比寻常的诡异之事了。也难怪堡主会如此焦躁难安,恐怕堡主夫人是陷入了鬼怪之缠吧……
很不巧,那正是我的所长。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相信以范家堡的能力,请几个高明的道士来帮忙不是问题吧?”我询问。
“萧公子说得没错。我们的确请来过几个德高望重的术士,可是他们对嫂子的事都束手无策,直说从未遇过如此特异的情况。家兄也曾修书给‘天师门’的掌门任老前辈,并附上嫂子的详细情况。可是,任前辈在回信中只写了两个字。相信不用我说,萧公子也必知道是什么内容吧?”
我皮笑肉不笑:“该不会凑巧是萧某的小名吧?”
“没错。”
那个懒惰成性的糟老头!又把事情推到我的身上,自己却乐得在华山上饮酒逍遥!
“所以,范家堡才在全国对萧公子你发出追寻令。那么,萧公子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吗?”说罢,两双炯炯有神的黑眸瞪着我,好像我一拒绝就立刻拔刀往我脖子上抹似的。
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我不敢不答应,连忙举手点头:“只要我力所能及的地方,我一定会帮忙。先把具体情况跟我说一遍,我要知道有关尊夫人的所有事情,一点都不能遗漏。”
范伟祈望向其兄,后者沉凝半晌,最终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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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情。
江南的温柔山水养出的尽是俊男美女,无论男女都有一身水做的肌肤和纤细的美丽身段。江南的美女的以玉肌雪肤,温言哝语而闻名。
秦淮两岸歌舞笙平,胭红脂香,美人如水……
其中,极盛其名的要数江南花魁梁清儿。
梁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鸣惊人香楼中。
回眸一笑百媚生,秦淮粉黛无颜色。
绝丽的容貌,加上一对巧手弹奏出来的动听琴音,常常让众多男子失魂落魄,沉迷在她的音容笑貌中不能自拔。
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商贾书生,皆对梁清儿趋之若骛。可惜,梁清儿从不单独面对某人,也不刻意迎接某人,对前来一睹其貌的男子一视同仁。
她就如一朵水中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坚持卖艺不卖身的她,只愿在公共场合中献唱。多少富贵之人欲将她纳入手中,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而惜数被她拒绝了。
当然,也有人使用强逼的手段威迫梁清儿,可是性情刚烈的她拿出手匕直指自己的心窝,毅然对逼迫她的人说:“如果你想得到奴家的尸体,那你就拿去吧!”
后来,那位威迫未成的人被梁清儿的其他仰慕者合力追击,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场地。于是,对梁清儿“只可远观不可近看”已成为大家的共识。
这样一位天仙般的美人,俨然成为江南秦淮的一绝。
可惜,红颜薄命。
一年前,这位江南花魁却因为一场大病而香消玉殒于香闺中。
听闻这一噩耗,天下男子莫不痛哭流涕,捶心顿足,为世间丧失这样一位绝色美人而痛心惋惜。
当时,梁清儿名响江南的时候,我无缘得见。获知她的死讯后,我也曾为此惋惜不已,直叹天妒红颜。
可是,如今我才得知原来梁清儿的死讯只是对外发布的一个虚假消息。事实上,梁清儿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还嫁入豪门为人妇。病逝只是一个对外的借口,梁清儿因此得以脱离妓籍,以另一个新身份重新生活。
这位喜获美人归的幸运男子,就是在江湖上名声显赫的范家堡堡主范伟竣是也。
的确,也只有像范伟竣如此浑厚的财力和权利才能帮助梁清儿脱籍从良,并安排一个足以匹配他的身份嫁给他。
世人只知道范家堡的夫人是堡主某位富商世伯的千金,却鲜少有人能一睹其容貌。众人对这位神秘的堡主夫人众说纷纭,好奇万分。无奈范家堡一向纪律甚严,举堡上下对堡主夫人的事情守口如瓶,保护得滴水不漏。只知道,这位堡主夫人整天养在深闺中,足不出户。
很少有人知道,这位神秘的堡主夫人就是本该香消玉殒的江南绝色梁清儿。
说起,范堡主与梁清儿的相遇相识的过程,也是传奇一则。
范堡主平时对歌舞声色毫不热衷,生性冷淡的他几乎不近女色,却在一次巡查商行分支的路上救了失足落水的梁清儿。
范伟竣为当时落水昏迷的梁清儿的绝色容貌而惊艳,从未接触过情爱的范伟竣决定把她接回堡中修养,顺便弄清楚自己的心思。梁清儿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化名单名一字“清”和范伟竣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日,对范伟竣的丰俊神采和磊落行径而倾心。两人日久生情,感情日益深厚。
后来,范伟竣从下属的调查中得知,他所爱的“清儿”的真实身份就是有名的江南花魁“梁清儿”。他就决定为清儿脱离苦海,脱籍从良并且嫁给他。在经历了众多反对和阻挠后,两人得以长相厮守。
老实说,从范伟祈听到这个故事的大概,我还真的有点不敢相信,毕竟他俩的故事简直就像说书般不可思议,想不到现实中还真有这种事情发生。
所有的疑虑在我看到躺在绣床上那倾城倾国的绝色人儿后全数消失无踪。赛若胜雪的雪白肌肤,精致柔美的五官镶嵌在小巧的脸蛋上,眉如远山、樱唇不点而朱,果然是一位天生丽质的天仙美人。
可惜,美人此刻印堂发黑,双目紧闭,紧锁娥眉,朱唇被咬得发白,冷汗细流,一副正承受巨大痛苦的模样。
我指着梁清儿四周围成矩形的黄色符咒,侧头望向范伟祈。
“这些符咒是上一位高人们为了镇压嫂子体内的邪魅而设下的。可是,他们费尽心思也无法把嫂子体内的邪魅驱逐。所以……”也就只能暂时维持原状了。
胸口的驱魔玉正由凉变暖、逐渐升温中。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提步在纱床前的凳子上悠然坐下,目光迎上范伟竣焦灼的视线。
“堡主,你信得过萧某吗?”
“此话怎讲?”一旁的范伟祈不解地插话。
没移开视线,我依旧紧紧锁住范伟竣的黑眸。
“我要将尊夫人四周的压镇符咒撤掉。”
“什么?!”
范伟竣伟岸的身躯一震,目光烁然:“为什么?”
“我要了解更详尽的情况,就势必要和尊夫人体内的邪魅正面对上。堡主大可以放心,我会另外设下符阵限制邪魅的活动范围。”
“那清儿会不会怎样?你能保证清儿能安然无恙吗?”察觉到我话中的保留,范伟竣提出最关键的问题,这也是他最在乎的事情。
我无奈地摇头,这就是我问堡主信不信我的原因。
“我只可限制它的行动,却不能阻止它在符阵内伤害尊夫人。所以,堡主要是放手让我干的话,你要有冒这种风险的心理准备。”
范伟竣痛苦地锁起剑眉,他紧闭双眼,额上青筋直冒,然后睁眼凝视床上的人儿,轻声问:“倘若让清儿一直维持着现状,将会怎样?”
“现在邪魅一直在尊夫人体内挣扎异动,长此下去的话,恐怕会把夫人的真气和体力消耗殆尽,到时夫人就……”
我的意思不言自明。
“好!”仿佛下定了莫大的决心,范伟竣坚毅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的坚决,“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
“萧某感谢堡主的信任。”
我微笑,招手把范伟祈唤到身前站定。
“一刻之后,我自会苏醒过来,接下来的是就交给另一个‘我’吧……”
苏醒?另一个我?
正当范氏兄弟位我话而迷惑不解之际,我已经意识模糊地倒下,然后依稀感觉到腰间□□的扶持。
撑到现在才昏倒,已经是我的极限。
接下来你就好好干吧,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