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如影相随》苏*姗

2、我的爱，如影相随

　　三

　　“菲菲，你今天的状态好像不太好啊？”同事蒋茹关心地问道。
　　一向作为知心姐姐的安菲菲，今天却莫名地被这一个听众的问题难为了，的确不是一个专业的电台主播的所为。她转过脸对蒋茹笑笑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蒋茹迟疑了一会儿，思考片刻道：“这样的行为的确有些自私，但是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安菲菲笑了笑，没再吭声，两人往出口处走时，却看到了乐一文。蒋茹打趣道：“好好男友来了，我先走了。”
　　蒋茹和乐一文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坐在了车上，安菲菲显得一脸倦意。乐一文关心地问道：“菲菲，你没事吧？”
　　“一文，以后半夜别来接我了，明天还得上班。”
　　她突然说了那么一句，乐一文却突然紧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柔柔：“我现在自己开公司，时间都很自由。”
　　乐一文对她越来越好，她却对姐姐的愧疚之情越来越强烈，她缓慢开口：“如果不是我……”
　　“如果没有你，我也不可能和你姐姐在一起，她不爱我。”乐一文启动轿车，车子缓缓行驶。
　　“那后来，你是因为爱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吗？”安菲菲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开口问道。
　　乐一文侧过头，笑了笑：“你说呢？”
　　***
　　好不容易放了一个大假，安菲菲睡到了下午，无聊地没事干，突然决定去乐一文家为他准备个晚餐给他一个大惊喜。他虽然一个人开了家公司，时间算是自由，但是一旦有了大案子，忙起来，作息也很不确定。带上乐一文单身公寓的钥匙，打开房门，把菜放进了厨房，路过卧室的时候，发现乐一文的电脑屏幕正亮着。
　　安菲菲打开音乐播放器，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发现屏幕闪动出一封新邮件，她打开邮箱，却发现发信人是安茵茵。
　　信里只有短短几个字：今天堪培拉下了大雪，我现在好想过夏天。
　　明明是简单明了并未有多余其他含义的信件，却猛然让她浮想联翩。她点开了历史邮件。密密麻麻的发信人都是安茵茵。
　　‘菲菲，喜欢白玫瑰，不喜欢红玫瑰……’
　　‘菲菲，其实不喜欢牛肉。’
　　‘她上班那么迟，你应该去接她，她其实很怕黑。’
　　‘她因为爱你，才会去迁就所有她不喜欢的东西。’
　　原来乐一文的改变都是因为姐姐安茵茵，他突然接她下班，开始发现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开始关心她的生活，而这些通通是因为姐姐安茵茵。
　　她开始感到莫名的失落，那些失落就像是冬天湿冷的大雨要漫上心头，她跑出乐一文的家，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雨突然倾盆而落，浇灌了她的全身。
　　她一路跑回家，到家楼下的时候，雨竟然停了下来，她站在蛋黄色的路灯下，沁凉的雨水从她的脸庞缓缓滑落，她回过头看着身后那个被路灯拉长的影子，那不是她的影子，那明明是安茵茵的影子。
　　小时候，她仿佛就是优秀的姐姐背后的一个影子，每个人称赞，羡慕的都是安茵茵，而她永远是背后被忽略的那个人。至从安茵茵去了堪培拉，她以为乐一文和姐姐早已没了联系，可是原来他们还有密切的联系。她那么缺乏安全感，那么害怕她最爱的人会被抢走。
　　她拼命地跑，影子却拼命地追。直到钻进了家门，打开客厅，卧室，厨房和浴室里所有的灯，她才逃开了那个影子。
　　她疲惫地瘫坐在了客厅冰凉的实木地板上，却又看到那个影子在慢慢地朝着她逼近。
　　她恐慌地后退了好几步，却见那个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那就是姐姐安茵茵。那个黑色的影子慢慢地站在她的面前，她咬着唇，瞪大眼睛，怯怯地叫着：“姐姐，姐姐，是你吗”
　　“茵茵，不要怪我，我和一文是清白的……”
　　她全身瑟瑟发抖，额头冒着冷汗，闭起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剩下客厅那盏温暖的灯。

　　四

　　“现在我们接通最后一位听众的来电。”安菲菲坐在直播室内，等待导播把最后一位听众的来电接进来。
　　“你好，我是主播安菲菲。”
　　“你好！菲菲！”
　　听筒里传来一个磁性的男人声音，安菲菲微微一怔，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你好，这里是情感123，不知道先生遇到了什么情感上的问题？”
　　“我想向我的女朋友求婚！两年前，我先认识了她的姐姐，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也认识了她。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对她姐姐有好感，但是我很快发现她姐姐心有所属，我决定放弃，爱情是很奇妙的东西，她却向我表白了，我不爱她却自私地接受了她。可是在慢慢地相处中，我发现我对她这样热情，坦白，直率的性格开始迷恋。我这才发现我是多么不了解她，我是多么不称职的男朋友。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她上了两年的夜班，我却到现在才去接她下班，我应该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男友，却又希望成为世界上最美好的她的老公……”
　　听完这么大段话，安菲菲早已热泪盈眶。走出直播厅，蒋茹一脸笑意地说：“哟，没想到好好男友的表白这么感人啊。”
　　“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可要当伴娘的哦！”蒋茹一脸坏笑道。
　　“谁说我要结婚了啊？”安菲菲涨红的脸道。
　　“是吗？好好男友听到应该会生气的吧。”蒋茹眨了眨眼睛，目光故意瞥向了站在不远处的乐一文。
　　走出电台，安菲菲想去停车场拿车，却被乐一文突然阻止：“这样好的夜晚，我们一起走回家吧。”
　　她抬起头看了看深深的夜幕，悬着一个弯钩似的月牙儿，清凉的风儿迎面扑来，的确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们并排着从大路穿过小巷，沿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而安菲菲却突然想起了安茵茵去堪培拉的前一夜，她也默默地跟着乐一文从大路上钻过小巷。一路上两人也默默不做声，直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我知道你一定对姐姐去堪培拉很难过。可是我还是想说一句我想了已久的一句话。”
　　乐一文静静地盯着她看，嘴角弯了弯，看似像笑又不像笑。
　　“我喜欢你，乐一文。我喜欢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他还是没有说话，目光淡然地看着她，那时候的她伤心极了，却还是仰起头看着他说：“我不怕时间的长短，只等你有一天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答案。”
　　今天的场景如此相似，安菲菲仍然记得那一刻，她似乎费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够转身迈开脚步离开，而今天她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男人，却不知道能不能得到那一颗属于她的心。
　　一阵凉风吹拂而来，乐一文突然握紧了她的手，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我想今天我能够给你一个答案，菲菲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她侧过头，咬着唇，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涟涟，这一刻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
　　***
　　回到家，安菲菲拿起手机翻出号码，急急地给安茵茵打了个电话，过了许久，电话才被接起来了，她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之情，道：“姐姐，谢谢你的用心良苦，我要和一文结婚了！”
　　似乎顿了很久，电话那头才传来个沙哑的声音：“菲菲，恭喜你。”
　　安菲菲却对这个声音感到迟疑，这明显不是姐姐的声音，可是又有几份相似。她顿了顿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是姐姐？”
　　“菲儿，我不是姐姐，是谁？”
　　对，只有姐姐安茵茵才会偶尔称呼她的昵称菲儿，她吁了口气：“姐姐，你生病了吗？声音怎么变得这么沙哑？”
　　“这几天扁桃体发炎了，没什么事。”
　　“我和一文下个月结婚，你会回来的，对吗？”她又问道。
　　对方沉默了几秒，安茵茵才道：“菲菲，我下个月有几个重要的考试，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安菲菲有些失望地收了线，而另一面，远在堪培拉的一间屋子里，一个男人缓缓放下那些变音设备。

　　五

　　半个月前，萧近远接到了堪培拉一家医院打来的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才发现坐在病房里的是一个骨瘦如柴，脸色苍白的女人。
　　“近远，你来了？”
　　听到病房内的那个女人喊着他的名字，他才迟疑着地坐在了她的床前：“茵茵，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笑容很是苍白：“近远，你后悔过吗？因为你来了堪培拉，才会和菲菲分手？”
　　萧近远唇弧一弯，他想这是他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如果父亲以身体的问题欺骗他来到堪培拉，他就不会失去安菲菲。
　　但是他不是没有试图回国重新挽回这段感情，他依然记得那个晚上，他匆匆回国，一下飞机，他就独自在安菲菲家门口的小巷，等了很久才看到安菲菲和一个男人慢慢地往他的方向走来。他找了个位置躲了起来。
　　菲菲站在那个高大的男人面前，眼睛里尽是爱慕的目光，他听到她说：“我喜欢你，乐一文。我喜欢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他跟安菲菲交往多年，从来都是她在跑，他在背后追。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去追求另一个男人。
　　他明显有些失望，他只能看着她眼里尽是落寞地转身离开，她边走边揩眼泪，可是那个男人却始终没有追上她。
　　他忍住了想冲过去和那个男人打一架的冲动，紧紧地跟在安菲菲的背后，那一夜天空没有一颗星星，显得寂寥又让人害怕。微弱的路灯下倒影着一前一后落寞的影子，他的脚步很轻，生怕被她发现，可是他又那么期待她回头发现他。
　　和安菲菲交往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宠着她，不忍心她受伤，不忍心她难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因为另一个男人那么难过。
　　他去堪培拉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她如此哭过。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本属于他怀抱中的女孩终于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那一夜，萧近远在安菲菲的楼下站了一夜，他燃了一只又一只烟，他多么希望她能够发现他来过。最后，他还是给自己一个希望，只要那天安菲菲打开窗户发现了他，他就会尽力地重新地追回她。如果她没有发现，他就当重来没有回国过。
　　他信命，那一夜安菲菲没有打开窗户，没有发现他来过。从那一刻开始，他知道他所有的执着都抵不过时间二字。
　　他苍凉的吸了口气，安茵茵定定地看着他，在等着他的答案。
　　他笑了：“只要菲菲她现在幸福就好了。”
　　安茵茵也点点头，眼眶噙满了泪水：“我也希望她幸福，所以，近远，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五

　　萧近远这才知道安茵茵得了末期的骨癌，她隐瞒了所有的人孤身来到堪培拉。他仍然记得见到她最后一面时，她把她的EMAIL，电话号码和所有跟安菲菲联系的方式都详细地告诉萧近远。
　　“你打算让我隐瞒多久？”萧近远低声问道。
　　“能多久，就多久，我对她的爱，一定会像影子一样相随。”安茵茵虚弱地说，她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滴落。
　　他点点头，堪培拉的冬天真是太冷，纷纷的大雪无声地打落在树上，他的喉结微动：“你不后悔吗？把爱你的人推到你妹妹的身边？”
　　安茵茵微笑，她知道萧近远说的人是乐一文，她缓缓张口，雪白的唇如漫天白雪一般纯净：“我没有骗他，我不爱他，因为上大学的时候我和妹妹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
　　萧近远目光闪烁，薄唇微动却没有吭声。
　　“那个人，就是你。”坐在椅子上穿着厚厚白色大衣，带着白色棉帽的安茵茵像是融进了这片白色的世界，她看着漫天的大雪，显得有些失神，半晌又道，“可是，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她。”
　　堪培拉下了一周的大雪，由于大雪过于凶猛，造成了桥面结冰，路面积雪，交通不便，几天后，这场凶猛的大雪终于落下帷幕，而安茵茵伴着那场大雪也走了。
　　那天，有难得的阳光，萧近远穿着一身西装站在了安茵茵的坟前，他知道，这一刻，他变成了安菲菲挚爱的姐姐。
　　‘菲菲，喜欢白玫瑰，不喜欢红玫瑰……’
　　‘菲菲，其实不喜欢牛肉。’
　　‘她上班那么迟，你应该去接她，她其实很怕黑。’
　　他那么爱安菲菲，所以他不介意扮演另一个她挚爱的角色。
　　***
　　婚礼如约进行，化妆师为安菲菲化好妆后，一旁的蒋茹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道：“菲菲，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安菲菲起身，抓着裙角，转了一个大圈，看着镜子里完美无瑕的妆容，兀自笑了笑，转过身的一瞬却突然有些失望地说：“可惜，姐姐没有回来。”
　　“茵茵这不是有考试嘛，对了，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早上收到一个国外的包裹，应该是茵茵寄来的。”蒋茹起身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包裹递给安菲菲。
　　安菲菲激动地接过包裹，她笑着说：“应该是姐姐送给我的新婚礼物。”
　　“这么迫不及待？”蒋茹调侃道。
　　她兴奋地拆开那个包裹，直到最后包裹里只剩下一个小盒子，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蒋茹，才异常小心翼翼地打开，打开的瞬间，才发现里面只放着一枚普通的衬衫扣子。
　　“咦，怎么是一枚扣子？”蒋茹疑惑道。
　　安菲菲轻轻地举起那枚扣子，手指却微微发颤，那瞬间感到眼眶突然微酸，她仰起头，努力忍住眼泪，生怕下一刻倾盆而下的液体会弄化刚刚画好的新娘妆。
　　***
　　“喂，你是会吃衬衫的吧，这已经是这周买的第三件衬衫了！”
　　萧近远却突然夺过安菲菲手中的衬衫：“等一下。我要剪一颗纽扣。”
　　“为什么啊？”
　　“有用。”萧近远从衣领上剪下一粒纽扣，然后兴奋地在安菲菲的面前晃了晃。
　　“有什么用？”
　　“我刚刚对着这枚纽扣许了个愿望哦！”
　　“第一次听到有个神经病对着纽扣许愿！”
　　“你不想听听吗？”
　　“说！”
　　“你要是结婚了，对象不是我，我就会把这颗纽扣当做新婚礼物送给你。”
　　“切，你这么恶毒，肯定在这枚纽扣里下了什么诅咒！”
　　“是啊是啊，最好你缝在哪一件衣服上，这样你天天穿着，我的诅咒就天天跟着你，像影子一样跟着你，可怕吧……”萧近远吓唬道。
　　安菲菲突然毛孔悚然道“你到底下了什么恶毒的诅咒？”
　　萧近远轻轻地把那枚纽扣放进了一个精致的盒子，他皱了皱眉，像是思考了片刻道“我下的诅咒是，就算新郎不是我，你也要幸福……”
　　“因为，我舍不得你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