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的短篇小说集》惊禅

2、看见的话是，我爱你

　　出生时，她哭声嘹亮，她，却气息微弱，被医生判了死刑。保育箱里，她轻轻触碰了一下她额头，她的气息就那么平缓起来。是她，救了她的命。
　　一岁时，她学会了走路，她，却只能被母亲抱着，看着活蹦乱跳的她撞翻酱油。
　　两岁时，她能讲流利的句子，会识字，念唐诗，而她，却要住在充满消毒水味和哭闹声的医院。
　　四岁，她被母亲送去念了幼儿园，只在周末被接回家，却得不到母亲的关注。她终日被母亲呵护在手心，却从没见过她眼中的天空……
　　——题记

　　（壹）
　　夏轻扬是天才，从小，她特别的记忆力就让她出尽了风头。在同龄人眼里，夏轻扬是可恶的，因为从老师，到父母，无时无刻不把她挂在嘴边。小孩子是最善妒的动物，他们时刻团结在一起，孤立着那些他们渴望而不可及的人。所以，夏轻扬在人群里，是最孤单的那个。
　　十岁的夏轻扬背着书包，穿过长长的街道。路过的人，千百张不同的面，却带着相同的麻木。他们下了班，急匆匆地买菜，赶上公交、地铁，在人流中拼杀出一条回家的路，周而复始，消耗着他们的青春，和热情。夏轻扬坐在饭店门口，看着喧笑着，勾肩搭背走进饭店的人们。
　　人们笑着走进那扇们，在里面推杯换盏。几杯黄汤下肚，互相唏嘘人生，吐吐苦水，或是说几句不人不鬼的谎话。走出那扇门时，有人哭，有人闹，有人得意，有人丧气。夏轻扬像看遍了人间百态的老者，就那么静静坐在对面的马路边。她有些感概，却不知这感伤从何而来。
　　远远闻到了药草味，夏轻扬皱了皱眉头，那是深深刻在她骨子里的味道，从出生起就没断过。推开门，空空荡荡的屋子只摆了几件家具，衣架上挂着的大衣上，打了几块补丁。夏轻扬放下书包，走到厨房，母亲正在认真的补着衣服。看看炉上的火，走过去调小了些，突然被遮住的光亮让母亲抬起了头，才发现她回来了。
　　“回来了？”
　　“恩。”
　　简短的对话，没有更多的关怀。在外面被人们捧在手心的孩子，在家里却连起码的关心都鲜少得到。母亲甚至不知道，夏轻扬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她从未见识过夏轻扬那恐怖的记忆力，也从不知道老师们对她的褒奖。母亲没去过夏轻扬的家长会，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夏轻扬看着坐在窗边背对的女孩，嗅着空气中浓郁的药草香，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她开了口，“夏婉兮，说真的，我讨厌你，不，是恨你。因为你，父母离了婚，因为你，我没有一天被母亲注意，因为你，家里变得一贫如洗，因为你，让母亲年纪轻轻就两鬓斑白。为什么当时要让你出生，明明只生我一个就好啊！说是双胞胎，为什么我们一点都不一样，你又笨，又傻，又丑，却分走了母亲全部的爱，你……”
　　看着窗外的女孩转过头，对着夏轻扬笑笑，从喉咙里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她很开心看见夏轻扬，这个从出生起就陪伴自己的人。夏轻扬走过来坐在床边，“昨天讲的东西，你明白了吗。”夏婉兮笑着摇摇头，比划着什么。夏轻扬眉头皱了起来，小声嘟囔着，“这么简单，都不会。”
　　“轻扬，别那么跟婉兮说话，她知道的。”母亲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语气很是严肃，看到夏婉兮转头，却换上笑脸，“婉兮，吃药了。”
　　“她明明就听不见！我为什么不能讲！”夏轻扬站起来，看着母亲不甘的昂着头。女孩没有回头看她，从母亲手里接过药，一口口喝着。
　　“婉兮会读唇，她知道你说的什么，她只是听不见，不是傻！而且她身体不好，你怎么能这么……”母亲趁着夏婉兮喝药的时候，严厉了声色。
　　“她身体不好又不是我害的，我也是你女儿，为什么要我让着她！就因为她有病！”
　　“啪！”一个耳朵打在夏轻扬脸上，母亲的手在抖着，眼睛里，愤怒和痛心纠缠着。夏轻扬偏着头，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能感觉到脸肿了，脑海里清晰的存在着刚才的痛楚。她第一次讨厌自己的记忆力，她想知道，忘记是什么感觉。她学会了忘记，是不是就能摆脱着破败的家，这如蛛网般束缚自己的药草气息，就能从骨髓中抽去，就再也不用看到夏婉兮。
　　夏婉兮喝完了药，抬头看着母亲，却发现母亲眼眶里的泪水。
　　“妈妈，你不开心吗？”女孩眨着眼睛，比划着。
　　“不，妈妈很开心，因为妈妈有你们。”母亲用她充满裂口的手，擦了擦溢出的眼泪，她曾经跟自己说过，再难再苦，也要把两个孩子拉扯到。被深爱的丈夫抛弃，她哭过，闹过，想过死，看着幼小的两个女儿，却再也狠不下心。看看依旧偏着头的夏轻扬，母亲终是没忍住泪水，抱住女儿。
　　夏轻扬知道母亲哭了，她也知道，她的一时任性让母亲伤了心。她记得那所谓父亲的男人走时的绝决，也知道这看上去一贫如洗的家，已经耗尽了母亲全部的心力。她抱住母亲，想开口说，抱歉。
　　“轻扬，你姐姐的命，是你救的，妈感谢你。这些年，妈关心你关心的不够，是妈对不起你，别怪你姐姐……她……够苦了。”母亲抽泣着，却记得把头放在夏婉兮看不到的一侧，不让她看见她在说什么。夏轻扬看着夏婉兮清澈的眸子，重重说了声，恩。

　　（贰）
　　夏轻扬明白，夏婉兮是母亲一世的心结。她看着躺在床上睡着的女孩，用力握了握拳头。夏轻扬白天不再去学校，而是留在家里教夏婉兮，夏婉兮念不出字，夏轻扬就教她写。夏婉兮的记忆力，远不如夏轻扬，加上长期生病，让她的精神无法长时间集中，每学一个小时，就要休息很久。
　　夏轻扬恨着，在心里骂着，却咬牙坚持着。夏婉兮学的很认真，她看着夏轻扬不耐烦却强忍着的脸，轻轻笑着，伸手摸了摸夏轻扬的脸。这是她们自出生后的第一次接触。看着夏轻扬错愕的脸，夏婉兮怯怯的收回了手，好看的眼睛眨着，清澈透亮的目光，像她的内心般无暇。
　　夏轻扬发现，夏婉兮褪去婴儿肥的脸其实并不难看，甚至有些……美。久病让她的气色有些苍白，身体瘦削，长长的头发散着，也带着淡淡的药草香。风从窗口吹进来，吹着夏婉兮的头发，她的手被着风吹动，轻轻抖了一下。夏轻扬却飞快的伸出手，握住夏婉兮的手，刚才那一瞬，她突然害怕夏婉兮就那么被风吹走，毕竟……她那么瘦弱。
　　夏婉兮笑着，看着陷入沉思的夏轻扬，又看着她轻轻放开自己的手。夏婉兮从夏轻扬的眸子里看到了几分不舍，看到了几分坚定。她没有夏轻扬般聪明，猜不透这眼神的意味。
　　“怎么了吗。”她问到。
　　“风太大，迷了眼睛。”夏轻扬用力揉揉眼睛，“继续吧。”看着低头看着书本的妹妹，夏婉兮笑着摇摇头。
　　夏轻扬的头脑，如复刻版记录着她看见的每一件事，听到的每一句话，读过的每一本书。所以，她轻轻松松的考了状元。当电视台兴奋的要为她做专访的时候，她却躲在家里，和母亲一起庆祝夏婉兮的分数达到了一本线。母亲买了蛋糕，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牙，已是家里难得的破费。母亲难得的喝了酒，不停对着夏轻扬说着谢谢。夏婉兮拿着蛋糕，递到夏轻扬面前。
　　细白的胳膊，端着淡黄色的蛋糕，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着波光。夏婉兮努力着，想让接下来的话清晰些，“x…… ie……xi……e……”依旧模糊不清，却让夏轻扬红了眼眶。她接过蛋糕，放在桌上，拿过母亲手里的啤酒，她说，“我们是一家人。”她大口喝着啤酒，抹了块奶油，蹭在夏婉兮脸上，然后开心的笑着。
　　这是夏轻扬十八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她笑着，闹着，然后喝醉，趴在桌子上。夏婉兮想接过母亲手里的毛巾，却被握住手，昏暗的灯光下，母亲说着，“我来吧，我……欠了扬扬太多，我也想像母亲一样，照顾扬扬一次……”时间让女人苍老，却留下了经历时光雕琢的美。夏婉兮坐在床边，趴在母亲腿上。
　　报名前一天晚上，夏轻扬偷偷拿出夏婉兮的报名表，认真看了看，然后拿出自己的，填上和夏婉兮一样的学校。她的成绩，比录取的平均分多了130多，大家觉得她坏了脑子。夏婉兮看着两张通知书，急切的拉过夏轻扬。
　　“为什么跟我去一样的学校。”她的眼睛里带着不解，带着气愤，她觉得这样委屈了妹妹。
　　“没有我，谁给你讲课。”夏轻扬说着，神色是满不在乎。
　　“可是你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你会得到更好的……”夏婉兮生气了，她不喜欢夏轻扬这种态度，妹妹是家里的希望，她和自己不一样……夏婉兮的手被夏轻扬握住，她看见夏轻扬的唇轻轻开闭。
　　“这个学校奖学金很高……”夏轻扬说着，夏婉兮却别过头，她知道，又是因为自己，耽误了妹妹的前途。夏婉兮是善良的，是敏感的，也是柔弱的，她偏着头，留着眼泪，好看的眼睛闭着，让夏轻扬看不见情绪。空气是安静的，这种安静让夏轻扬很不安，她知道夏婉兮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有大的情绪波动，她动了。
　　夏轻扬抱住了夏婉兮，搂住那颤抖着的肩膀，清楚的碰触到骨骼，让夏轻扬心里酸涩着。扳过夏婉兮的头，看着她红肿的眼睛， “他们说，我可以跟你住在一起，这样可以照顾你。不然……”夏婉兮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让夏轻扬晃了下神，“不然母亲会担心你。”
　　夏婉兮没再说话，她抱住夏轻扬，感受着那同样单薄的身体，虽然并不宽厚，却温暖。夏婉兮告诉自己要坚强起来，要像母亲和妹妹一样，对着生活挺直腰板。她想像个姐姐一样，照顾这个从小便委屈着的妹妹，哪怕，就一次也好。

　　（叁）
　　夏婉兮在大学的出现，引起了很大争议，人们感叹着这么好看的女孩却有身体缺陷。夏轻扬只是轻轻帮她闭上眼睛，然后带着她穿过校园。夏轻扬不用听课，她的时间依旧花在夏婉兮身上。夏婉兮却在一天傍晚，执拗的比划着，“我想一个人去上课。”
　　夏轻扬沉默着，点了点头。她整晚坐在宿舍窗台上，看着门口公园的小路，她终于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只是，夏婉兮旁边站着个男生，高高瘦瘦，很是干净，他用手语和夏婉兮告着别，然后目送着夏婉兮上楼。夏轻扬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那种珍宝被人夺走的感觉从未出现过。她的记忆告诉她，人们把这种情绪定义为，吃醋。可，那是她姐姐……姐姐，夏轻扬搜索记忆，她从未叫过夏婉兮姐姐。
　　宿舍门被推开，夏婉兮脸上还带着笑，她把书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头，思考着什么。夏轻扬对比了下，夏婉兮的状态很像……恋爱了。夏轻扬想问些什么，可无从开口，所以她只是跳下窗台，拿了衣服去了浴室。她看着镜子里的脸，其实……她没有夏婉兮好看。
　　已经一个月没有和夏婉兮一起去上课，每天见到她的时间只有晚上那短短的几个小时。夏轻扬开始回忆，像人们常做的那样，可她发现，她的回忆太过清晰，清晰到她可以随意调出哪一天的记忆。她反复回忆着第一次碰到夏婉兮的手，回忆着那天脸上带着奶油的夏婉兮，她觉得自己病了，这种名为思念的东西在对她拆骨剥皮。一向笃定的夏轻扬动摇了，她觉得她在做着一件错事，却无法自拔的越陷越深。
　　夏婉兮想，她应该学着脱离妹妹生活，因为她太过依赖，依赖着夏轻扬给的照顾和保护。所以她告诉她，想自己去上课。这一次，她看到了那些人的话，她更加意识到，她像被玻璃罩子保护起来的玫瑰，人们只看到了她的柔弱。夏婉兮太过纯净，还没学会怎么面对这些流言蜚语，这个男孩子拍了拍她，用手语跟她说，他和她一样……
　　男孩很幽默，也很会照顾人，他很细心的帮夏婉兮占座，在拥挤的食堂帮她挤出一席之地。夏婉兮知道，这男孩喜欢她，只是心里总是想着夏轻扬，想着她一言不发的牵着自己的手，想着她讲题时那抹白净的手腕。夏婉兮是敏感的，她知道这感觉似乎向着她不能控制的方向前进着，她耽误了夏轻扬二十年，她不能耽误她一辈子。
　　直到这学期结束，夏婉兮没有和夏轻扬聊过天，没有一起吃饭。明天就要回家了，夏轻扬收拾了包裹，坐在窗台上，看到那男孩送夏婉兮回来，并轻轻亲吻了夏婉兮额头。夏轻扬的手紧捏着，那觉得难过，心脏像突然被人捏住，狠狠地一攥，更让人难过的是，这感觉，她会清楚的记一辈子。宿舍的电话响起，夏轻扬慢慢走过拿起电话，然后飞跑着冲出宿舍。
　　母亲出去买菜，想着为两个马上回家的孩子做一桌好菜，却在回来的路上被车撞倒，送往医院。夏轻扬坐了最快的火车赶到医院，等待她的，却是那张病危通知书。医生说，去看看吧，时间，不多了。
　　夏轻扬攥紧了那张纸，走进病房。躺在那的女人是她没见过的脆弱，就连父亲离开时，母亲都不曾这样。夏轻扬握着母亲的手，轻声唤着，妈。
　　母亲睁开眼睛，似是突然有了力气般，紧紧握住夏轻扬的手，“扬扬，妈妈累了……姐姐，就交给你了……”夏轻扬重重的点着头，就像十岁那年，她把眼泪逼回眼眶，握着母亲的手，看着她一点点闭上眼睛。母亲唇角带着笑，夏轻扬想，她只是累了，睡一会，就会好的。
　　帮母亲擦净身体，换上衣服，一丝丝梳好她花白的头发，夏轻扬没有说话。她跟夏婉兮说过，她有急事要做，让夏婉兮拿期末成绩，所以夏婉兮过几天才会回来。夏轻扬用奖学金买了墓地，她想，母亲哭了一辈子，下一世，也该过的舒心些。她坐在墓碑旁，喝着啤酒，她说，或许夏婉兮会恨她，骂她，但她不想让夏婉兮看到母亲临别时的样子。
　　夏婉兮终究是要知道的，她站在母亲墓前，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然后跪在母亲墓前。夏婉兮开了口，喊着她从来都喊不清的妈妈，一声，一声……夏轻扬也跪着，一言不发的跪着。夏婉兮的声带很脆弱，声音慢慢沙哑，也慢慢清晰，喑哑却清晰的喊出那声妈，夏婉兮昏倒在墓前。
　　夏轻扬怕了，失去的感觉太过清晰，她紧紧地握着夏婉兮的手，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夏婉兮醒时，夏轻扬已经两天没合过眼，她像脆弱的纸娃娃，眼睛里布满血丝。夏婉兮看着她，就流出了眼泪。
　　“有我呢。”夏轻扬伸手擦去夏婉兮的眼泪，轻声的说。

　　（肆）
　　生活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停住脚步，悲伤之后，日子，还得继续。夏轻扬瘦了一大圈，除了奖学金之外，她还去打了工。夏婉兮的情绪波动较大，身体状况又差了些，阔别已久的药香，又围绕在身边，夏轻扬却不再想摆脱。夏婉兮没在见过那个男孩，她知道他很好，却更明白，她和夏轻扬的命运，从出生时，便被捆绑在一起。
　　夏轻扬明白夏婉兮的眼神，那是种不一样的温柔。心被放回了肚子里，夏轻扬试着多跟夏婉兮说说自己的想法，夏婉兮总是温柔的笑着。而夏婉兮只要一个眼神，夏轻扬就明白，她想说什么。在多年后的今天才显现出的默契，是双生子特有，还是因为爱情。书本上没有写，夏轻扬弄不清。
　　毕业那天，夏轻扬带着夏婉兮来到母亲墓前，她看着夏婉兮了然的表情笑了笑，跪下身子。夏婉兮也跪下，看着夏轻扬。
　　“妈，我们，来看您了。您说过，让我照顾好夏婉兮，我想过了。我想，除了我，没人能照顾好她了，所以，我想照顾她一辈子……妈，我知道，这样做，在别人眼里是不对的，但是我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妈，你走那天，我怕了，我怕夏婉兮有一天，也像你这样离开我，所以我选择抓紧她。都说，上帝给你关了扇门，就会开一扇窗，不过上帝记性差，关了夏婉兮的门，却又多帮我开了扇窗户。所以妈，是我欠她的。”夏轻扬笑着，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妈，这可能是你第一次听我说这么多话，其实我是想告诉你，夏婉兮从今天起，不是我姐姐，而是我爱的人，是要呵护一辈子的人，就像，您爱我爸那样……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守着她，疼她，为她坚强一辈子。”
　　夏婉兮跪在旁边，眼泪也一滴滴落下，她拉了拉夏轻扬，红着的眼睛里，写着坚定，她费力开口，“妈……wo……ai……yang……wo……x……i a n g……he……ta……z a i……y i……q i……”很慢，却那么笃定。夏轻扬哭了，她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哭泣，在夏婉兮怀里。夏轻扬抽泣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们双腿发麻，再也站不起来。

　　夏婉兮笑着，眼睛里是从未变过的温柔，她轻轻吻上夏轻扬的额头，就像小时在保育箱里，夏轻扬对她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