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X5》月下遥影

2、第二章

　　季教授拿回了女儿的尸体，没有大家想像中的老泪纵横，只是很平静的把季巧诗的尸体从容器中取出来，给她清洗，穿上衣服，修剪头发，指甲，让她好像离开家前一样。
　　其他人看着季教授把她放在在研究所的床上，握着她的手，喃喃自语。良久，亲了亲她的额角，注视着她的脸，就像十年前无数个清晨一样。然后她就会睁开眼睛，嘟着嘴，皱着眉撒娇说还没睡够……

　　然后她就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对于季巧诗来说，十年的时间不过相当于她睡了一觉。这十年她是离张教授最近的人，可惜她一点都不能感受到张教授的痛苦。
　　张教授的日记上面有提到，季巧诗在他逃亡的第一天就肩膀中弹，但因为在路上没有及时救治，到了M国，不到一天就因为伤口感染死了。
　　当时研究所就已经发现rx1有防腐功能，而且味道不像福尔马林那么刺鼻，当年只有两个人能单独调配出来，可惜张教授不是其中的那个，所以他只能偷出来自己研究配方。
　　然后他成功了。
　　为了保存季巧诗的尸体，他调配了大量的药剂，起先是泡在浴缸里的，但后来发现会很快失效，检测了空气却没有挥发。无法，只好放在一个巨大的密封的玻璃容器中，像电影里的那些克隆人的培养皿一样。他拿了一块大大的布把培养皿盖了起来，就专心的投入到研究中去。

　　两年后，在一次转移中，张教授发现，季巧诗肩膀上的伤口不见了，而且头发，指甲也都不是当年出逃时候的长度了。
　　这时候张教授已经经常在全世界跑了，这个发现令他欣喜若狂，他不管不顾的偷渡回Z国继续他的研究。
　　可惜的是，又过了五年，研究一点进展也没有，张教授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身体也因为长期接触辐射变得多病，但因为还是在逃犯的身份不能去正规医院治疗，小诊所也没能力治疗，只好一直拖着。
　　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与疾病的双重折磨下，他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但是又无处发泄。
　　他花了数年时间走遍祖国大江南北，美好河山，也没法缓解他心中的郁结。在他忍耐的临界点快爆发的时候，他趁还有理智，写了一封信，告诉昔日好友，我现在和你女儿在xxx，速来。
　　于是故事便从这里开始。
　　对于季巧诗来说，刚醒来的日子并不太美妙，且不说每天被缚住手脚不能自由行动，每个人看着她的表情都带点惊恐，闪避。每天都会有人来问她一些莫明其妙的问题，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的心智和记忆还停留在停留在十年前还是十三岁还没被绑架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医院。对于别人异样的眼光只能逃避，但是逃不开，每天只有季于洪来陪她的时候才能松一口气。
　　季于洪只告诉她，她生病了，睡了十年，现在醒了还需要继续治疗。她知道自己“睡”了十年，然后被爸爸一亲就醒了，还很开心的说：“我是睡美人吗？那爸爸就是王子了，那妈妈呢？对了，为什么没有见到妈妈来看我？”
　　季于洪无言以对，季巧诗问了几次，大概也感觉到了什么，就不再问了。只是不停的跟他说想回家，不想留在这里，研究所也没搞出什么结果，便让她回家了。
　　到了家里，季巧诗围着家里跑了一圈，家里连摆设都没变，但是饭桌上多了一张季巧诗和妈妈的照片，旁边还有一个小花瓶，放了一枝百合花。有点茫然的看着那张照片，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是不是……死了？”季巧诗喃喃开口。
　　季于洪走过来抱着她，轻轻摸摸她的头，说：“你只是睡着了。”
　　季巧诗伸出手摸到自己的左肩，说：“我记得，这里有个伤口，好疼好疼的……”然后手上一用力，把自己的左肩抓出了几个血洞！
　　季于洪本来只是顺着她的手看到她的肩膀，她忽然来这么一下，登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回过神来先想到的是给她治伤。他立刻把她打横抱去卧室，在床头柜里拿出医药箱，把她肩膀处的布料剪去，但只看到几圈血迹……
　　季巧诗从看到那张照片开始，脸上的表情就无比茫然，她呆呆的看着父亲，仿佛对他所做的一切都不知情。
　　“巧诗……你……”季于洪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片段杂乱无章的在脑海里闪过。
　　“我都想起来了。”她忽然开口，“我死了之后张叔叔就把我泡在水里，去了很多地方，有时候会换水，他一直在做实验，每天只睡一下，很快就会醒来，我每天都睡不着，又动不了，一直在发呆。”她说得有点语无伦次，眼神很空洞的看着某个地方。
　　季于洪想了一下，她泡在培养皿里的时候眼睛好像是半开的。但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说：“你累了吗？睡一会儿再起来吃饭吧……你想吃什么？爸爸去买菜。”
　　季巧诗听到最后的话，立刻说：“五花肉。”但是表情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季于洪有点想笑，但是勾了勾嘴角又放了下去。他拿了一套睡衣出来放在床边，让她换上，对她说：“睡吧，一会叫你起来吃饭。”看着她躺下，闭上眼。给她掖了掖被角，亲了亲她的额头就出门了。
　　在他走出门后，季巧诗闭着眼睛，听到他拿上钥匙，走出门，下楼梯，锁门，开车，然后车子远去的声音……

　　季于洪出了门没有直接去买菜，而是回了一趟研究所把季巧诗的体检报告拿了出来。

　　季巧诗在床上躺着睡不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翻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看以前的日记。
　　最后一篇是在十年前的七月二十三号写的：今天张叔叔和大伯两家来我们家吃饭了，妈妈做了梅菜扣肉，糖醋鱼，冬瓜煲猪骨汤，西兰花焗猪颈肉……看得一头黑线，好像有点想象不到这是自己写的日记。咽下口水跳过那三行菜名，继续向下看：吃完饭之后爸爸，大伯和张叔叔吵了起来，真是的，吃完就翻脸不认人了，然后我就把小南赶出房间不跟他玩了。大伯走的时候塞了一个信封给我，叫我明天拿给爸爸妈妈。明天写日记的时候要记得！！！
　　后面当然没有了，那个信封夹在日记的扉页里，过了十年也没有交到收件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