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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寐春宵【2】 ...

  •   这一句话说的烈锦兮半晌张不开口,只是诧异道:“本王的王府,怎么就是个是非的地方了?”
      不着边际地环顾了四周,烈锦兮微微挑眉:“这醉楼,难道还不够‘是非’吗?”
      “小小的醉楼,自然比不上王爷府邸,”岚痕抬眼看他,那眼神并非不恭敬,甚至可以说是驯服,其中却是没有半点卑微,“谁不知道权倾朝野的‘嘉稷王世子’风流倜傥,且不说王上垂爱,众星捧月;单单府中两位绝色美人日夜侍奉,王爷自称‘无忧公子’,旁人莫之可及。而又有多少人日夜想着跻身其中?岚痕出身卑微,又怎敢高攀。”
      眼下王上病重,膝下仅有一位不过周岁的皇子,反观倒是王上的两位兄弟,嘉稷王和定远王尚有王者风范,而王上在众兄弟中又独宠嘉稷王爷,这嘉稷王世子可谓是风口浪尖的人物。
      言罢岚痕有意无意地退后一步,像是为了拉开两人的距离。
      “出身卑微?”
      烈锦兮轻笑,纹金的靴子紧跟上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又拉回一个暧昧的范围。金骨缎面的折扇似有似无地点在手上,烈锦兮伏在岚痕耳边,轻道:“若南夏的澹台幼帝都算出身卑微,那还有谁称得上高贵?”
      此言一出,烈锦兮明显感觉到岚痕的身子僵了一僵,原本就不带什么表情的脸上,更是铁一样的颜色。
      岚痕抑住心里的颤抖,尽量显得冷静,可发出的声音却比平时更要冷得吓人:“王爷在说什么,岚痕不懂。”
      “不懂?”烈锦兮唰地一声抖开折扇,向后退一步,重新拉开距离。略带了浮夸气质的小王爷摇着折扇,口气变得比刚才更加明快,像是在谈论无关紧要的闲事,“哦,去年冬天南夏发生叛乱,澹台王猝死,他最心爱的小儿子——已经封为储君的幼帝筑寒太子,却在继位那一日被兄长篡权。而今这南夏国算是变了,有传言幼帝已经被害,本王倒是听说,他越过了边境,来了我中原汉土当了小倌——”
      烈锦兮说笑一般直视着岚痕,看着对方神色愈发的寒凉,不禁笑道:“这样有趣的事情却发生在遥远的边关,也难怪身在上都的岚痕小美人不知道。对吗?”
      岚痕只是伫立在那里,轻轻咬了咬下唇,闭口不答。半晌,他稳了心绪,既然已经准备装傻,自然是要硬着头皮装到死:“王爷说笑了,王爷耳目千里,小小的岚痕又怎能知道那么遥远地方的事情?呵,南夏国,岚痕今生怕是都没机会去看看呢。”
      “哦?是不能去,还是不愿去?”
      岚痕脸色微变,这次是当真不知该如何接话。可眼前的小王爷仍是那一副平素里的富贵做派,不带胁迫,不带意图,只是闲散地摇着扇子,微笑着看着他。可这一次,岚痕却打心底里明白了,这位安稷小王爷纵是再胡闹,心里却还是清明的。
      可再清明,他也不能在他面前认输。岚痕暗暗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心道,不然一切都完了。
      正暗下里忖度着如何应对,门外却传来妈妈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还未在门口停稳,就听见妈妈焦急道:“王爷赎罪,小的不是故意来打扰您,可是……”
      “进来吧。”烈锦兮坐回圈椅中,一边为自己倒上一杯茶,一边道。
      “谢王爷大恩,”妈妈连忙推开门,无比为难地看了岚痕一眼,在王爷面前躬身连连道歉,“王爷赎罪啊,本来王爷要的人,小的是不该打扰了,可大堂那位小的也开罪不起。那位爷点名了要岚痕侍寝,怎么劝都没用……”
      “你没告诉他,本王已经要了人吗?”烈锦兮没看妈妈,只是喝着茶。余光瞟到岚痕,他还是垂首站在门边,似乎并不像进来。
      “说了,”妈妈额头上都是冷汗,小心翼翼地说,“若是常人,自然识趣地退下了,可那位爷就是不买账……”
      “哦?”
      烈锦兮终于把目光转向她,放下了茶杯:“何人这么有做派?”
      “是定远王的世子。”
      攘宫殊?烈锦兮微微抬眉,这位掌握着京畿守卫兵权的定远王世子,从小就和他互相看不上眼,面子上却一副兄友弟恭的谦和表情。今日倒好,明知道是自己点了的花名却还要抢,果然是最近京畿上都的风向变了吗?
      从圈椅上站起来,小王爷烈锦兮慢条斯理地展了展纹了三足龙的鹅黄衣衫,笑道:“原来是表弟啊,那本王可不得不去打个招呼了。”
      “王爷请。”妈妈硬着头皮为这位安稷小王爷让开路,心里却是捏了一把冷汗。
      烈锦兮才不管妈妈多么担心,他兀自跨步而出,路过岚痕时,牵了他的手,拦在怀中一并下了楼。岚痕还是那副不迎合不反抗的姿态,可烈锦兮觉得,因为刚才那句话,岚痕的反应已经有所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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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步入醉楼的前厅,烈锦兮便不由得抚掌称赞道:“不愧是定远王世子,这卫队的派头,啧啧——”
      站在人群正中的年轻人闻声转过身来,看到烈锦兮揽着岚痕,似乎并不惊讶。攘宫殊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岚痕一眼,只是直视烈锦兮,上上下下将他那一身价格不菲甚至太过惹眼的行头打量了一遍,然后不咸不淡道:“权倾朝野的‘嘉稷王世子’;风光的‘安稷王’;安闲的‘无忧公子’——三名加身,小王爷,真是好一派富贵作风啊!纨绔子弟,旁人莫可企及。”
      烈锦兮摇着金骨缎面的折扇,对攘宫殊的话不置可否,却环视着围在对方周围的十来个戎装护卫,笑道:“哪里,若论派头,贤弟的护卫队才真是气派,单看身段就知道各个身手不凡。领兵的人,果然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
      被“凡夫俗子”揽在怀里不肯放开的岚痕,早已觉察出两人微妙的气氛。从方才他就觉得,这两人从互相看到的第一眼,就将对方的一切行动不漏分豪的看在眼里。
      什么点名要岚痕,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烈锦兮来的。
      岚痕看向站在对面的人,那人一身暗红色的戎装皮甲,勾勒出几近完美的身形,单是站在那里,气质就比山松还要笔挺。
      可岚痕这一看,却正对上了攘宫殊的眼睛。那是一双比鹰犬还要锐利的眼睛,漆黑如夜,藏在如刀锋的眉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度;虽然只是飞快地掠过了岚痕,却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被上上下下打量完全。
      反观烈锦兮,却仍是笑:“贤弟不常来这里,怎么今日有这个兴致?”
      攘宫殊素来自恃矜贵,便是寻欢,也不会来这种青楼歌馆。不止烈锦兮,连人群里那些认得安稷王的常客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人是谁,竟能与安稷王并肩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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