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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NO.1 贴传单的熊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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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七月廿四,周四,晨六点。
宜入宅、修建、安葬、赴任、出行、求财、见贵、祭祀、祈福、酬神。
良辰无忌。
夏日里一大清早的空气还算不错。
相子宁打着哈欠推开了公寓的大门,一阵风迎面拂过,他向后一仰,重心顿时不稳,重重倒地,手臂下意识地抱住脑子。
“咚!!!”一声响。
“哇啊!”只听相子宁一声怪叫,随着地板的震动,大门旁鞋柜最上面的旧花瓶倒了下来,朝着他脸上砸去。他胡乱挥舞着手臂,接住花瓶底座,瓶口在他额头上一擦,蹭破皮,划出一道寸长的口子,不一会就冒出了血珠。
楼上楼下左邻右舍传来被扰了清梦的邻居骂骂咧咧的声音。
相子宁坐起身,龇牙咧嘴,“印堂轻微发暗,血光之灾是这个啊。”他将旧花瓶滚到一边,抹了一把额头,结果摸到一张贴在他额头上的纸片。
相子宁:“……”
“嗷!一大早的哪家的熊孩子往我额头上贴传单啊!!!”
这一声嚎在寂静的早晨尤为洪亮。
“臭小子!再嚎老娘封印了你的水电!”楼下半睡半醒的房东太太怒道。
相子宁脸色立马一变,嘴角一扬,笑的像是眼睛都眯成线的小弥勒佛,冲着楼下喊道:“嗷!王母娘娘手下留情!和气生财!大吉大利啊!”
隔壁邻居在相子宁的赔笑中暗自闷笑,房东太太也无奈地收了声。
相子宁长吁一口气,将那张扑克牌大的“相子宁额头一日游”的纸片胡乱塞进衣兜里,下楼拿了早报和牛奶。他正打算上楼,又转身重新打开信箱,一封信端端正正地摆在信箱里。
信封上写上一行字:扬易书院录取通知书。
相子宁挑了挑眉,伸手将信也往衣兜里一塞。
“上坎下巽,井卦。”
相子宁坐在沙发上,嘴角单边挑起,配上那张清秀略圆的脸非常讨喜,他瞄了一眼茶几上一大早随手卜的卦象,眉毛扭了起来。
井卦,改邑不改井,无丧无得。往来井井。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
象曰:木上有水,井。
“静水通源,气运平静;不变所守,维持现状。”相子宁口中念念有词,他想了一会,从衣兜里掏出那封录取通知书。
门铃响了。
“阿宁。”门外有人叫唤,听语气还挺熟稔。
相子宁懒懒散散地往沙发上一靠,冲门口喊道:“行了柯铭轩,你开我家门比开你家们还利索,在外面装模作样什么。”
说罢,大门便开了,一个和相子宁差不多年龄,也就十岁出头,十一二岁的少年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手上空空没有钥匙,也不知是怎么开的门。
柯铭轩顺手带上门,一溜烟跑了进来,一身痞气,眼睛贼亮贼亮的,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踹一脚。他相当不客气地从冰箱里掏了个苹果,洗了洗,咬了一口道:“这不是怕小半仙您在占星看相么,您这是忘了给自己卜一卦还是想不开。”柯铭轩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相子宁额头上给旧花瓶蹭破皮的地方。
相子宁翻了个白眼,也没计较,“大事大吉,小事小凶,方能气运平衡,我好着呢。”
柯铭轩耸耸肩,叼着苹果,目光在房间里骨碌碌地转悠了一圈,停在茶几上。
“哟,这卦象,吉凶参半啊。”柯铭轩蹲在茶几前单手搔了搔脸颊,半是揶揄地说道。
“哟,这小贼,文武双全啊。”相子宁抬脚就踹了柯铭轩的腰一脚,半是调侃地说道。
哟呵,连语气都用的一模一样。
柯铭轩挑眉,扭开腰,顺利躲过相子宁那一脚,滑溜得像是条泥鳅,“吃你一个苹果就挤兑我,你上火啊,要不要让我家隔壁那老头给你开一剂凉茶,清热解毒,一个疗程,妥妥的。”
沙发上的抱枕正中柯铭轩的脑门,只听相子宁轻哼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隔壁家那老头是个兽医。”
“阿宁半仙料事如神,小的佩服,着实佩服。”柯铭轩顺着抱枕砸来的方向往地上一倒。
第二个抱枕正中柯铭轩的脸。
柯铭轩单手把抱枕抓开,瞄见地上掉着一张纸片,“咦……”他歪了歪头,啃着苹果猛然坐起来,伸手抓住地板上的白色纸片,准确的说白色卡片。
“阿宁!”柯铭轩微微瞪大了眼,指着那张白色纸片,“这个!”
“怎么?”相子宁瞥了柯铭轩一眼,又重新开始拆他那封录取通知书。
“阿宁,你家也有熊孩子来贴传单哦。”柯铭轩将苹果往边上一丢,一手举起一张白色卡片,交叠在一起晃了晃。
相子宁拆信的动作一顿,慢吞吞地抬起眼。
第三个抱枕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砸中了柯铭轩。
柯铭轩:“……”
“我明明是说正事!”柯铭轩暴怒,跳了起来把抱枕扔回去。
“你先把我地板上的口水舔干净了再给我说正事!”相子宁指着地上滚了好几圈沾了口水的发黄的苹果怒道。
柯铭轩:“=口=”
“阿宁宁宁,我错错错错错了!!!”柯铭轩扑上去抢回刚丢过去的抱枕。
相子宁松开手,任由柯铭轩抱着抱枕用力过猛向后摔倒。
“可是,阿宁,”柯铭轩摆正脸,严肃地看着相子宁说,“如果用舔的,不是流了更多口水在你家地板上……么!”
“……”相子宁二话不说——上前,踩!
“阿宁宁宁!美人儿邀约今天早上八点耶!你这样毁了我的形象待会来不及整理的啦!”柯铭轩在地上抱着抱枕无赖般滚来滚去。
相子宁停下动作,挑起眉,“这么说,你准备应邀?”他俯下身扫了柯铭轩一眼,“哟,嘴角处法令纹凸显,要远行,这趟看来去的还挺远。”
柯铭轩笑嘻嘻地躺在地上歪着头看相子宁,将白色卡片放在唇前吻了吻,满脸不正经,“这可是美人邀约哦,怎么能不去呢,你说是吧,小半仙。”
“你倒是肯定那是个美人。”相子宁伸手将柯铭轩手中的一张白色卡片抽过来。
“以我涉猎无数的敏锐感,绝对是个小美人!大老爷们可整不出这种味道。”柯铭轩笑嘻嘻地摇了摇白色卡片。
“那可以不一定。”相子宁瞥了柯铭轩一眼,随口道。
「扬易书院第三班
平七月廿四,晨八点。
三角巷平桥路口。」
白色卡片上只写了三句话,烫金的字。
背面是金边描出的火焰图案。
相子宁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卦象。
上坎下巽,井卦。
得此卦象者,宜修身养性,顺其自然,泰然处之,静有利,动则凶。
那就静观其变吧。
相子宁的指尖轻触白卡片上的字,微笑,“身手很快的熊孩子,确实有观察的价值。”
晨七点五十。
三角巷平桥路口。
一辆旅行客运大巴停在那里,车身上只有一个画着圈的“炎”字,却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当然了,画着圈的炎——是烈焰财团的标志。
烈焰财团是江州乃至全国都排得上名号的大财团。
一个瘦小的女孩正托着腮坐在车顶前面,两条腿晃啊晃的,很是悠闲。
车门开着,一些十多岁,准确的说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女们陆陆续续地从车门上去了。
相子宁和柯铭轩拐进三角巷就看见尽头平桥路口停着的大巴,以及,那个坐在大巴车篷上的女孩,他们对视了一眼,慢吞吞地往大巴走去。
拐角突然走出个人,和相子宁狠狠地撞在一起。
“呀——”相子宁一屁股坐在地上。
柯铭轩:“……”
相子宁:“……”
相子宁跳起身就踹柯铭轩。
柯铭轩左躲右闪,连蹦带跳地避开,“喂喂,害你摔倒的是那位诶诶!有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么!”
“他从右边来,你站在我右边!他撞得明明是你!”相子宁喘口气,柯铭轩那小子属贼的,反应快,动作迅速比贼躲得还顺溜。
“我这叫反射条件!应激反应!”柯铭轩跳开一步,“准你反射弧长,还不准我眼疾脚快么!”
相子宁抓起身侧斜挎包里新买的一瓶矿泉水就丢了过去。
柯铭轩连忙接住,“阿宁你这是浪费!”他扭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笑嘻嘻地看着相子宁半天逮不住他,“叫你平时多锻炼身体,书院学生体质测试你死定了嘿嘿。”
“那个……”一个声音插到他们的对话里。
相子宁和柯铭轩同时扭头看去。
“抱歉,撞到你们了。”那声音还未变声,低哑柔软、温温和和的。
相子宁和柯铭轩心下一惊,又对视了一眼,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哟呵,这小孩儿,还挺腼腆。
艾洵从地上爬起来,眨巴着眼睛看两人,看上去有些迷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艾洵是真的没睡醒。
昨晚有人在他家院子里贴满了白纸片传单,艾洵追着那人绕城跑了大半夜,不仅没追到,而且害的他错过了每日的基本功晨练。挨了母亲一阵念叨还不算,一大早被父亲踹出家门,让他来应那见鬼的贴了满屋的战帖。
什么战帖啊,分明是传单!
传单!!!
所以——
艾洵在心底深深吸了一口气。
到底是哪家的熊孩子贴传单贴了他家满房门!!!
到底是哪家的熊孩子贴传单贴了他家满院子!!!
到底是哪家的熊孩子贴传单贴了他家满墙壁!!!
不用找了,就是那个坐在大巴车上的熊孩子。
相子宁拍了拍一脸茫然的艾洵的肩膀,示意他看客运大巴上面的瘦小——
“嘟嘟——”
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