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Moochers》二二九

4、尾

　　016.

　　自以为是。
　　偏执的匕丨首没入了眼。

　　017.

　　“库洛姆，这些公文已经批好了，把它们交到云守那里吧。”
　　“可是……骸大人，按照文件分类，只有守护者级别的人才能取这份文件袋。”

　　雾守办公室内，两个论外貌极为相像的男女进行着对话。
　　六道骸见女孩双手绞在一起，畏畏缩缩而飘忽不定地低着头。六道骸在无意中扯出了笑，然后苍白修长的左手扣上右手——
　　“骸大人！！”
　　“Kufufu，我可爱的库洛姆，你送完了还给我，不就可以了么。”
　　“……这不可以的……！！”
　　女孩儿唯一的紫色瞳孔中载满了惊惶，六道骸对此不置可否。指环与手的尺寸很对，戴上摘下都毫不费力。

　　靛色最后在文件袋上安静地闪闪烁烁，库洛姆上前一步，在光线下亮点顿时安静了下来，照示着主人的决心。

　　“……骸大人……”良久，女孩出声。
　　“嗯？”
　　“为什么……对云守先生……这么冷淡呢……”
　　“哦呀……我有吗？”
　　“……”
　　六道骸，看看文件上的指环吧。你有没有？

　　“我明白了。”六道骸缓缓抬手捂住右眼，另一只手从皮纸上拾起指环，“不用麻烦库洛姆了，我亲自去。”
　　低着头的女孩儿点了点头，神情与沢田纲吉在那天被人请走时颇为相仿。

　　018.

　　六道骸从没去过云守自己建的基地，但他这一路却走得轻松，心里的地图与现实竟分毫不差。带路的草壁讶异不已：
　　“六道先生，您……和恭先生很熟？”犹豫片刻，草壁面目微侧，不确定地问道。
　　“何以见得？”六道骸挑了挑眉。自上次二人在会议室分离后就再没有半点的联系，六道骸自己都不懂，为什么睽别后的重逢却令他的思念在一倾之间变成了巨大的虚无。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就因为他没有给自己他加入彭格列合适的理由就让自己淡漠到了这样极端？以至于库洛姆都劝不回？

　　这是他吗？

　　果然。
　　答案随着多日来形同虚设的理智一并找回。

　　“六道先生，六道先生？”
　　草壁忧虑的声音在答案出现的时候终于掉了进来，六道骸这时方才回神：“抱歉，刚才走神了。”
　　草壁赶紧摇头表示没关系——尽管他不能肯定坐在里面的他的上级也没关系——然后鞠了一躬手向他身后房间的白色移门礼节性地垂首：“六道先生请自己进去吧。”

　　“打搅了。”六道骸与草壁相比很明显缺乏礼教，边说话边不经允许两眼含笑拉开云雀房门的恐怕全世界仅有他一人。
　　坐在室内的黑发青年墨色的刘海下凌厉的目光骤然打向门口的人，在六道骸不减的笑意下云雀又重新眯眼自上而下打量了六道骸一遍，讥屑地冷笑一声：“有打搅的自觉的话，给我去敲门。”
　　“是么。草壁的声音你又不会没听到。”
　　“这与你敲不敲门无关。”伴随危险语调的是同样危险的兵器从袖口露出一角。恰巧此时天光转向，银色更加亮得刺目。

　　六道骸将文件袋放在了对方面前黑色的桌上：“你早就知道了？”
　　“是你太蠢。”

　　话音落下后，云雀保持着嘲笑神情将浮萍拐再推出了一截，杀意尽出：“麻烦的草食动物早点清理掉，我对那种东西没有兴趣。”
　　“哦呀，竟然被你说成草食，真不知它会做何感想。”

　　六道骸俯身与那双目光粲然的眼睛对视，居高临下却让他再次清楚自己对这个人的情感。
　　——那是即使没有它作祟，也无法自制的，与Spade对于Alaudi一样的感情。

　　“但是啊……或许，我不能。”

　　019.

　　“还要咬杀几个人。”云雀无视了对方的莫名其妙，扫了对方的眼色一眼。原先日程里没有六道骸一席之地。
　　手上的武器因任务不需要再收回，离开的步速到六道骸那也未减半分。直到走到门口才停了步，转头的一刻笑容嗜血，许久未出的锋芒终于等到了值得它一显真容的人：“回来就咬杀你。”
　　“万分荣幸。”

　　云雀没有回复。拉开门，阳光扑入房间内的地面，门口的黑色一脚踏出了门槛。
　　然后六道骸极为不好的预感也随之拔地而起。

　　*

　　轮回不等于重蹈覆辙。
　　但其具有本质性的相似。

　　六道骸赶至郊区时，紫色的火炎仍然斗志激昂，拼尽全力争先恐后地充填人的视野，完全不顾它们主人已死的事实。

　　坍塌的建筑伤筋断骨。六道骸仿佛事先预见了结果，步伐平稳，踩断一根根横亘在地的条状物，无视了还在燃烧着的断垣残壁。六道骸倏然停下，弯腰，再起身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枚指环。紫色的火没有因它和它的主人了无生气而收敛，反而随着一阵风越烧越旺。

　　“你要把这里全部烧光吗？”抚上右眼，六道骸笑问。
　　“是你干的吧，从头到尾。”

　　020.

　　强行侵入被宿主迅速意识到并压制住。

　　因为知道结果会这样所以才会用软的方法么。还真是一只狂妄的眼睛。六道骸握着云戒，继续笑着捂着右眼。

　　“从我再见云雀起，因为见到他对沢田纲吉称臣而精神体产生了空隙一类的破绽，然后你就把你的意识塞进去了吧。不断地给我心理暗示，让我单方面地与云雀僵持，越是僵持我的破绽越大。真不愧是与我朝夕相处的活物，真清楚我的弱点。”

　　“但现在，即使我没落入你的圈套，你还是赢了。我意识到的实在太晚，说不能的时候已经什么也不能挽回了，云雀……已经死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制造出这种惨剧的，但你成功了呢。就像Spade，你不会什么都没做吧。”

　　“眼”没有回应。

　　“你的目的我很清楚，操控人类。”

　　但你远也不可能达到这个目的的。

　　“眼”依旧无声，好像六道骸是独角戏的主角。六道骸对此早已无谓，只是——

　　“唯一可惜的是……”

　　千万话语，张口时只剩下了几个音节——

　　“恭弥啊……”

　　021.

　　“七道美咲，我走了。”

　　六道骸重新睁开眼，说完话后就阖上。

　　在几秒后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一个地方流入了脑海，一个、两个，然后分支、交叉，最后这些不算宽也不见得细的导管却织成了成千上万的影像——所有的似乎是关于人的记忆流动得越来越快，眼前尽是忽明忽晦的色彩。不过这些我姑且还能承受，几天的浑浑噩噩下来也没有太痛苦。
　　可是当记忆走向尾声我以为要结束的时候——

　　所有的故事陡然逆回，所有的结局突然间全部崩盘却都有一个共性。

　　——最重要的东西必将失去。
　　——然后变成执念侵蚀下任宿主的理智。
　　——无法改变的命运。
　　——无可奈何的绝望。
　　——无休止境的轮回。

　　世界是灰色的。
　　“输的人先说名字，如何？”
　　“愿赌服输。”
　　“K区唯二的幸存者吗，69号和18号。”
　　“……还有一个饭团。”
　　“我是让你找《彭格列简史》。”
　　“我没有你强大。”
　　“这位先生是？”
　　“你知道了？”
　　“是你太蠢。”

　　“回来就咬杀你。”
　　“万分荣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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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啊啊啊啊——————！！！”

　　我禁不住抱头失声撕心裂肺，从未振动如此之猛的咽喉几乎在我的喊叫之后就完全报废无法继续支持我的发泄。我瞪大双眼大脑却还在接连不断地爆炸，所有的图像，一帧一帧，一寸一寸，清明得无以复加，真切得身临其境，被逼迫感受的感情让我几乎崩溃。

　　这根本就不是我能承受的，六道骸对于云雀恭弥的情感，我也从未如此震惊过，那个万物走向皆如他手中棋盘的人也会有一天因为什么都知道而压抑至此却又云淡风清，正因为都知道他才亲眼见证了那个人的死亡。
　　这就是轮回？即使知道也无可挽回？如果六道骸硬拼到底，是否云雀会死得更为惨不忍睹？

　　我跪在了地上，无数图像仍然番涌不止。明明没有一张在轮回中显得特别，却都让人在阳光下难以呼吸。
　　——尤其是六道骸。

　　我终于明白了六道骸那个“痛苦”的意思。

　　“美咲小姐，你没事吧？！”库洛姆听见刚才凄厉的呐喊不隔分钟便奔来了这里，当大门被焦急的速度番开后，我听见了几乎变了声线的惊呼。
　　我寻声回头看见了已经忘记调整五官回复平静的库洛姆，不知道是因为六道骸还是我的所作所为。
　　“我没事。”

　　我拔出插丨在右眼正中央的匕丨首，鲜红的液珠快速地凝固，带着已经快无法感觉到的剧痛与生命。

　　022.

　　你以为，你真的能主宰人的宿命？

　　我看着像打开了的水龙头下的一股自来水一样的血流，又用仅剩的一只眼睛转动时又一不小心触到了鲜血淋漓的匕丨首，凝成块状对于这种颜色的液体从来是得心应手，部分完工的成员已经开始反射光线。
　　我冷笑了一下，匕丨首是我从踏入这个建筑时就随身携带的，我想六道骸也一定是发现了。他很清楚我从开始就想干什么，所以我一直讨厌他。

　　“我觉得在你死之前有些事情要向你澄清一下。六道骸暗示过我Spade和Alaudi没有散，只要去彭格列墓园你就能看见他们单独连在一起的墓碑。至于六道骸，我想有他这种人的话他和那人结局也不会差。”
　　“你真以为他们会任你摆布？你以为你是宿命，你是轮回？”
　　“我告诉你，你只是一个做着白日梦的眼球而已。”

　　库洛姆愣了一会后慌手慌脚地帮我止血，我倒对此不甚在意：以前听六道骸说这只眼睛导演轮回的目的是控制人类，我只要让这个让我恨了不知多少年的东西永远地消失就可以了。

　　只是……
　　我又重新在库洛姆纤手间回过头。
　　六道骸应该早就有毁掉轮回之眼的能力，他为什么没有在这只眼睛采取行动之前，就送葬它呢？
　　这样他与云雀，在没有轮回的新程里，不也会有更好的结局么？

　　023.

　　不愿遗忘。
　　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这亦是执念。

　　024.

　　我叫美咲，没有姓氏。
　　我的左眼是湛蓝色，右边是空洞。

　　不过库洛姆小姐告诉我，原来我的右眼也是蓝色的，后来由蓝转红。
　　“为什么会变色呢？”
　　“因为美咲小姐原本是‘眼的下一任宿主。”
　　“‘眼’？”
　　“是的。”库洛姆小姐点了点头，“美咲小姐很勇敢呢，最后将‘眼’破坏了。”
　　“是么。”我又晃了晃脑袋，但里面依然空荡荡地什么也抖不出来，轻得很不真实，“没有记忆呢。”

　　我只记得现在，曾经关于“我”的事全部都是库洛姆小姐告诉我的。但我还是可以肯定库洛姆小姐说的都是实话，因为在听她的故事时，我很能理解“我”的想法，甚至在我听到“我”早就想破坏“眼”，如同小说一般的结尾时我都没有感觉到惊讶，反而觉得这才正常些。
　　不过库洛姆小姐至今说起她看见的雪白的匕丨首时，微诧还漏在了字间的空隙里。但她很快就收了心绪，继续讲了下去。
　　“只是，‘眼’的能力很强，而且生命与宿主相连——这些是从前十代云守先生收集的资料里看见的，美咲小姐在继承时斩掉了‘眼’，但精神体已经与它有了联系，再加上美咲小姐杀死‘眼’时它正在播放记忆，所以……美咲小姐第二天记忆受到干扰崩溃了。”

　　我听完解释后思索良久，问道：“如果在其它时间杀了它宿主不死亡，也会失忆么？”
　　“嗯……可能性很大。”
　　“怪不得六道骸最后没有动手。”
　　“嗯？”
　　库洛姆小姐讶异地看向了我，我颔首：“他是不想忘记吧，那个云守。”

　　语音落下时我不自觉地向身侧的墓碑问去，即使我知道它的主人不可能回答。

　　我也不需要回答。凑上前去，墓碑下除了有一个彭格列族徽外，还有一个代表着雾属性的图案。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个浮雕着的标志是整个墓园中最不清晰大有粗制滥造嫌疑的一个。当我把眼睛再转到紧挨着这个坟茔旁的同样有着相同问题的墓碑时，这个縠纹难辨的形状总是让人升起万斛疑惑。
　　每月我都会跟随库洛姆小姐来到这个彭格列墓园，为这两座相临的墓茔扫墓。每次我都不能忽视这个问题。

　　“美咲小姐，雾和云本来就很像……不用在意的。”库洛姆小姐朝我笑了笑，“另外……我觉得美咲小姐刚才的话是正确的，骸大人不毁掉‘眼’的原因。”

　　即使那些经历最终只会加重自责的包袱，人们也不会放下。“眼”也正因如此才会有恃无恐。
　　“但是‘我’刚好心中已经没有这种人，所以‘我’才能刺下去吧。”
　　“嗯……。”
　　“不过结果也不坏，不是么？”
　　我莫名地有一股满足感。卷着寒气的冷风就刮了过来，把脸向围巾内缩一缩就好多了：“我们回去吧。”
　　“嗯。”

　　——今年的秋天到得有些晚，但相信明年的春天会到得更早。
　　——没有了所谓轮回的束缚，相信在下一次时，他们的故事会更加完美。

　　FIN.

　　一些无关紧要的FT：
　　首先先让我去一次小黑屋我有罪我罪该万死离歌的生贺我竟然拖了两个多月，花儿真的都谢了啊QAQ我错了我真的在反省QAQ
　　其次我也不确定了……这文是不是还很难懂……TT的话让我纠结了好久QAQ我果然是渣连故事都讲不好。
　　其实写的时候想说的话很多……现在也全没了。最近事事不顺，就连更这文时我都因为手机按错了一个键所有的更新全没了……手机一直龟速，当时十一点半，结果在被窝里一直睡不着，烦心事也有。不过终于完结了好高兴TUT。
　　离歌是我一直很在乎和欣赏、钦佩的一个朋友。没有当初荐文的离歌就没有写下这P文的我，其实每看完骸云文我都很想找离歌说两句来着，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吧，结果我没有按键。
　　嘛，总之，最后，迟到了两个月的生日快乐与生贺，在此终于圆满了。虽然很渣……只能表示心意了。
　　祝离歌生日快乐，事事顺心，岁岁平安。

　　BY C年少
　　201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