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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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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从龙,风从虎,此话不假。树林中突然的起了一股狂风,可谓是飞沙走石。
史不退觉得脖子发凉,连乌騅也不安的躁动起来,转眼功夫,只听见一声巨吼,古树后面跳出来一只庞然大物,直直往乌騅身上扑来。史不退大惊,距离太近根本不及使用弓箭,只抬手摘下长枪,遥指老虎,气机锁定,要来了正面对抗,先摸了对方的斤两。
说是迟,那是快,转瞬之间,那庞然大物已来到近前,史方才看的清楚,乃是一只白虎,身长足有两丈,全身皆白,恰如六月雪花般,于月黑风高的树林中,说不出来的诡异。
史不退心下一转,放弃了正面冲突的打算,左脚一松镫,整个人就从马身上翻下,藏身于马腹。此时,那白虎恰好从马身上头扑过,呼呼的响,史不退马术过人,待那只老虎齿牙爪一过,便从乌騅下钻出,也不回头,变枪为棍,狠狠的虎身上砸去,正是十八路断魂枪中顶厉害最刚强的一招,叫“开碑裂石”。这一招打下去,少说也有千斤的力量,当初习武时,史不退曾生生的打坏三层青石板子,砸的粉碎,更别说此回使了混元金刚的气劲,又借了乌騅的冲力。
不料,只听见嘭的一声,倒似击在了一团软绵被上。老虎吃痛,吼声愈剧,山林为之震颤,史不退首战建功,心中稍微欢喜,不由回头观望,却吓的魂飞魂散,一条碗口粗细的虎尾棍正朝自己当头砸来。
说起来这尾巴也正是老虎的利器,适才老虎中招,尾巴这一扫,含恨而发,力气可止千斤?一尾巴下来,挂着风响,要是给来上一下,不死也剩下半条命了。唉哟喂,史不退不敢托大,双臂同时发力,将一杆长枪横挡,堪堪架住虎尾,撞出一声闷响,史不退只震的是双膀发麻,两侧虎口裂开,血滴嗒下落。断魂枪乃是生铁精钢千锤百炼打成,不想和虎尾一撞,竟硬生生的被打了个弯出来,史不退不敢硬抗,当下催马后退,先避其锋芒,伺机用弓箭取胜。
白虎也颇知战法,眼见敌人后退,道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先做了你的马再说,可怜的乌騅马,还未退出两步,就险些被虎尾削中。一计不成,白虎前蹿,伸爪往马腿上抓去,乌骓躲避不及,史不退又不敢硬碰硬的强来,乃使出一招“回马枪”,猛的回枪,翻身刺老虎的眼睛,这一招攻其必救,正是兵法上围魏救赵的变种,固然宝马被你刮伤,爷爷也得穿了你畜生的脑袋。史不退心中打了如此算盘。岂知,断魂枪刚被打弯,此刻使出回马枪的招数,不免有些不伦不类,枪意本是直扎虎目,力贯虎脑,实际上,枪尖只是贴了虎面而过,高手相争,一招失意。唉,乌騅马儿一声长嘶,扑通栽倒在地。
一眨眼功夫,由于史不退的失误,乌騅的整条右后腿被老虎打折,史不退被摔出去两丈多远,乌头土脸,身上几处淌了血,穿云箭也掉了,断魂枪早就被崩飞了,压在乌騅马身下,他手中唯一的武器,便是那张五百石的射日弓了。却没有箭,情势危急万分。白虎一不做二不休,扑上前去,一口咬住乌騅前颈,宝马也只是挣了两挣,就一命呜乎了。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道,眼见着爱马被杀,史不退是欲哭无泪,那白虎委实凶恶,他根本来不及求援救援,只是平日里乌騅颇神勇,跃出个三两丈也是常事,谁想今日面临白虎却如此下场。白虎当真古怪,白虎咬死乌騅马后,不是享受宝马,反而转身奔史不退而来。
眼见两颗绿油油的眼珠,鬼火一般让人心底不自主的发出寒意来,史不通用双手紧握了强弓,手指发白,想要挣扎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就不听使唤了。史不退呀,史不退,枉你自许好汉,今日撞上个大虫便被吓的站不起来,传出去有何颜面在江湖上打混?他的双手愈加用力的握着强弓,若是换作普通长弓,恐怕早就被他扭断了。史不退身上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说不怕死,着实是一句假话。
白虎仿佛发现了史不退的窘态,它并没有一直如前,反是绕了史不退转圈,又不断张口吼叫,恰似猫捉老鼠总是不先吃掉,玩玩再说。兀那畜生,见你爷爷凶悍,便不敢上来了吗?爷爷一只手也能摔死你。恐惧的念头紧紧缠在史不退心上,反正横竖是一个死,史不退倒激起了江湖汉子的凶性,破口大骂。如果语言可以杀人的话,白虎早已被杀死了,好在虎不知人言,对于史不退问候家中直系女性长辈,白虎漠然视之。
一人一虎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不知何时,林中的怪风已经停止了,四周已是静悄悄的一片,只听见粗重的喘息声,交错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音。月亮似乎也不甘寂寞的出来凑热闹,半天里露出来镰刀样的瘦脸,树林中投下来斑驳的影,稀稀疏疏。
借了淡淡的月光,史不退猛然的发现宝马乌骓的尸体上面布满了多条细细的白线,若有若无的,如果不是乌骓通体乌黑的,如果不是天上的月光晶亮亮的,粗心的史不退又那里看得见?
这是什么?
史不退心里的好奇达到了极至,甚至于连面前的危险也忘记了,他使劲的睁大眼睛,用起内力顺着白线的走向仔细观瞧,竟然……
史不退骇然之极,所有的白线都汇聚成一束,有拇指粗细,竟然串到了老虎身上,而老虎的身上,竟然,竟然坐了一个人。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史不退清楚的记着,刚才老虎身上可是什么也没有的啊?该不会是……
那个人,简直就是长在白虎身上的一部分,白的衣服,白的头发,白的眉毛,白的颜面,白的牙齿……
史不退行走江湖经年,也算是阅人无数,忠的,奸的,红脸的,黑脸的,可他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如眼前这个人般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生气,仿佛是冰雕的玉砌的假人。难道是?史不退突然想起来古老相传的一个故事,脑袋里冒出来四个字:为虎作伥。
白虎身上的人笑了,朝着史不退,冷冷的不带一点热气的笑。那是怎样的笑容?史不退痴了,李言,美女李言竟朝着他笑了,一笑倾人国。
史不退使劲的揉揉眼睛,是李言不错,那白虎身上的人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李言。李言笑我呢?史不退三尺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就这样在那人的笑里烟消云散了。
他已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了。
那边的白虎却已经完成了某种仪式,也不绕着史不退转圈了,爪子一拍,五百石的强弓折成两段,紧接着血盆大口张开往脖子上颈动脉处咬去。血腥气味扑鼻,史不退根本没有觉察,他的面前分明是李言那姣好的面容,她是来给我擦汗的吗?不用,李言小姐,噢。史不退羞的满脸通红,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上一百倍。
为虎作伥,天理难容!急急如律令!!!
林中炸雷般响起一声断喝,此声响起处,一道金光直击在白虎身上,那鬼物瞬间的一个趔趄,就灰飞烟灭了。紧接着,一支流星快箭,直中老虎咽喉,箭从后脑穿出,白虎疼的嗷嗷真叫,就地打滚,也忘了前边有个被法术困住的待宰羔羊。
史不退刚刚在阎王殿前边打了个转转,更兼随了喝声响起处,身上也有了动静,手足口松动,竟觉得生命从未有一刻便如此时般美好,敢不拼命维护?他的身体飞快的弹起,幽灵般的穿行,捡起地下的断魂枪,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往白虎身上招呼。如此时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史不退哪敢大意,直戳的百余下,那虎早已不动了,方才歇气,却发现不知何时,断魂枪已被自己折断,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危险一过,史不退早已是精力透支,脱力了,也忘了身处险地,趴在虎尸上便呼呼睡着了。
要是再来只小小的山豺,恐怕也尸首无存了吧,江湖经验明显不足,黑暗中有个声音长叹。史不退再醒来时已是太阳西下了,伴着落日余辉,再看那只白虎已被自己戳的是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又看见宝马乌騅也死在地上,不免兔死狐悲,干号了几声,突然想到,得赶快走,万一再来只老虎,岂不危险哉!
倒是可怜了这张白虎皮,史不退边收拾虎尸边胡思乱想。等出了树林,坐在虎尸旁,方才细想起夜里那危险的一幕,不知为何人所救。等掰开虎口,方看见一只穿云箭正中,箭囊早压在马下,根本没用过,那么这支箭?到此时,史不退方知救自己性命的正是那善烤鱼的青衣书生一家。
史不退仔细琢磨了半天,不留神身上又出了一气冷汗,冷风吹过处,微显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