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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贰拾叁 ...


  •   龙兵屿岸边看去虽平静,却有不少守卫四处晃荡。谢衣要走的路虽隐秘附近却也有守卫来回走动。
      原本流月城有伏羲结界,又鲜为人知,因此守卫祭司极少,只有极其机密之地才会特别安排守卫,下界之后需与外界周旋往来,又因魔气之故不得不防他人虎视,这才特别设立了专职守卫队伍。但是此刻想也知道,这些守卫中应是换入了开阳的眼线。
      谢衣蛰伏在一旁等待,估算着沈夜差不多该已进入龙兵屿时,果然见到各处守卫均有松懈,便趁此机会迅速入岛,由隐秘入口进入。
      长长的甬道中有水滴从钟乳上落下,与很久以前已有些不同。
      沈夜头一回带初七走过这条通道的时候曾说,“原本该是为他准备的,如今你陪我走一趟,倒也别有滋味,你说是不是,初七?”
      当时初七已知道沈夜口中之人大概就是谢衣,也知道自己或许与“谢衣”有些相像。初七回答沈夜:“主人高兴便好。只是不知,既然那人不在了,主人又何必做这些事?”
      沈夜回身看他,“谁说他不在了?他一直都在。”末了盯着初七看了一会儿,又添上五个字:“于本座而言。”
      而今想来,谢衣才发觉,那么多年里沈夜反反复复一直在做一件无聊至极幼稚非凡的事,那便是企图诱导初七去嫉妒谢衣。恢复记忆后的谢衣不由庆幸自己从未让沈夜得逞过。
      那一百年里初七看得分明,沈夜骨子里是个极其任性的人,但他肩上的责任不允许他任性。成为大祭司后一百多年的人生里沈夜唯一一次任性的行为或许就是强行将濒死的谢衣带回治疗做成傀儡,而不是击杀谢衣。此后的百年间沈夜几乎将自己所有的任性妄为都倾泻在了初七身上。
      直到在神女墓记起一切,谢衣才真正认识完整的沈夜。破军祭司谢衣眼中强大遥不可及的沈夜与傀儡初七眼中脆弱偏执的沈夜都不是完整的沈夜,一如破军谢衣未成熟,傀儡初七不完全。
      那回走在这条路上时沈夜最后又说,“凡事总要未雨绸缪,这条密道他是用不上了,但兴许华月今后还能用。”
      谢衣在龙兵屿醒来时既没有见到华月,也没有见到瞳,只有十二在床前看着他。沈夜说密道可以留给华月,却没有提到瞳,他大概清楚瞳不会离开流月城,新生的龙兵屿需要的不是他不是瞳,而是华月那样的人,以及破军祭司谢衣那样的人。
      至于初七,沈夜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曾打算让初七离开自己,甚至在带回谢衣为他续命时就已经考虑着要他作为初七等待自己一起死在流月城中。沈夜不许他死在流月城外,不许他死在自己身边以外的地方,甚至不愿他死在自己前头。在沈夜最初的计划里,谢衣应在他死后几百年还依然好好地活在下界,肩负着他交予的重任在他铺设的光明大道上沐风而行。
      即使后来谢衣叛逃,只要他还肯回来,这件事就不会改变。只是谢衣成为初七之后这就成了回忆中的憧憬,沈夜能做的只剩下让初七等他一起与城共亡。但即使是这件事,也截止于乐无异一行人出现。沈夜不知不觉中一步步退让,甚至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自己想要放弃。谢衣隐约明白,在广州沈夜允许初七离开时他是当真给了初七离开的机会,但并不如他所说真的是唯一一次机会。
      长长的甬道很快就走到尽头,关于沈夜的事破军祭司的事初七的事却远远比钟乳上落下的水珠更纷杂无尽。
      “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但我现在有两个选择。”谢衣对停在大祭司寝殿中的偃甲谢衣道,“纵容他,或防备他。”
      偃甲看着谢衣,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谢衣,你真的变了。”
      “怎么?因为我说的话令你惊讶,你不会如我这般思量,所以你认为我不再像谢衣?”
      “我虽是偃甲,却继承了谢衣的意志,而你虽是谢衣,却全没了谢衣该有的样子。你不在的这些天里我都知道了,你……”
      “我不在的这些天里,”谢衣冷声打断他,“你就像这样,让你的属下爬到你的头上,压着你说话?”
      偃甲皱起眉看着谢衣,“总好过你,居然连婴孩的事都去算计。”
      “那你说除了与下界人通婚还有什么更可行的方法能够净化下一代的魔气?”
      “可是那些寻常人不知道烈山部人身染魔气,你这样做很有可能会……”
      “你放心,烈山部人早与下界人不同,两者即便通婚也无法孕育后代。十二已让我放弃了。”谢衣忽然抬手捏住偃甲的下颌,仔细将那张脸打量了一番,“原来我从前是这般模样,难怪。”
      “……?谢衣?”
      谢衣放开他,摇了摇头,“罢了,用不着你管的事你不用管。你甚至不是我造的偃甲。”
      “是,我并不是你的偃甲,我是偃甲谢衣造出的。”偃甲垂下眼,“因此你不是我的主人,我的主人是那个初心不改如同圣人一般死去的偃师谢衣。他与你不同,他自始至终都以一颗慈悲的心怀纳苍生。”
      谢衣点点头,“造出你的偃甲贯彻了最初的道,并将他的道传承了下去。但,那又如何?”
      偃甲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原本……你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若不是沈夜,我也会成为那样的人,就那样死去。”谢衣并不反驳,“他没有允许我那样结束自己的一生。因此我才要考虑,我是否要允许他,让他如愿。”
      偃甲愣了一会儿,迟疑地开口:“你所说的纵容或是防备……”
      “沈夜要做一件事,这件事与烈山部有关,但他不想要我参与。”谢衣解释道,“那么我究竟是纵容他去做,还是如他所愿地去防备他?”
      偃甲低头沉默,半晌才得出结论:“你不防备是纵容他的行为,防备则是纵容他的心意。”
      “若是从前的谢衣,想必会选择后者。”
      偃甲抬头看谢衣,“你打算选择前者?他不想要你参与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难道你要纵容?”
      谢衣微微叹了一声,“难怪从前他总说谢衣情滥且薄,狠心决绝。”
      偃甲不懂:“为何?你自己造的偃甲,宁愿删去许许多多的记忆思绪都不曾将沈夜的事减去一分一毫。”
      “你毕竟只是具偃甲。”谢衣摇摇头,“看来我该做好两全的准备,等明白他要做什么时再决定我该怎么做。”
      “那我呢?”偃甲问道。
      “继续做你的谢衣。”
      “你不吩咐我做事?”
      “你不是我造的偃甲,我可以利用你,你可以不听我的。祭典将近,你应该有不少事可以忙。”

      “你要出卖……谢衣?”开阳狐疑地看着沈夜。
      “你与谢衣的情报不对等,这样一来你岂非输得太过冤枉。”沈夜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不过我的手脚的确已经开始溃烂,没有多少日子可活,这一点他没有骗你。”
      “我派出探听的人果然是你故意放走?”
      “故意说给你的人听又故意放走你的人,这与我无关,是谢衣的主意。”
      开阳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我们以为是七杀智囊的那个人,是谢衣本人,他的确没有死?”
      “没错。”
      “这样一来他误导我们以为大祭司是偃甲人,而当我们打算在祭典上众目睽睽之下拆穿偃甲‘大祭司’的时候就成了百口莫辩的造谣生事发动动乱。”
      “如此,行得通。”沈夜点头,“但你们真的会这样做吗?”
      “不会。”开阳笑笑,“若是不想让我们知道,那些话就不该转移到院子里去说。说完那番话立刻就对我的人出手,岂不是摆明了他早就知道有人在偷听?我还不至于笨到想不到他是故意让我的人传话。”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所以我要找你。”开阳走到沈夜面前,“我既然能想到他是故意将这个计划透给我,若他真是谢衣又怎会想不到我会看穿?那么当我自以为已明白了他的目的而松懈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踏入了他为我布下的真正的陷阱?”
      沈夜笑笑,“你会不会想得太多?”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与你在院中谈论的计划有什么不可行之处。这是一个完全可以一试的计划,所以当我认为这个计划只是诱我咬钩的陷阱,他不会真的去用的时候,万一他真的用了,我又该如何应对?”
      “你现在不妨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应对?”
      “你既然要出卖谢衣,是不是要将他的所有计划都说出来?否则三两句话被你套出我的应对,若你已是谢衣的棋子,我岂非自掘坟墓?”
      “你说什么?”沈夜不禁笑出声,“沈夜从来都在棋盘之侧执子,何曾站在棋盘之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贰拾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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