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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拾壹 ...

  •   一夜无事,乐无异第二日一早便赶往江陵。
      江陵郊外有些许热闹,似乎是有军士在城外驻扎,却不见过多森严肃穆之气,入了城内反倒是较之从前来此时更加欢喜祥和。乐无异一时好奇,向酒楼伙计打听了一下,方知原是武灼衣自北疆归来,原本是要直接回京复命,但三皇子替他讨了个好,皇帝允他先行回乡休个小假。
      “军中军纪严明不得随意饮酒,武将军这一回来,还没在家歇上一日,便拉了叶公子来我们这儿喝酒啦,就在楼上雅座喝得正痛快呢!客官你也来坛好酒?我们这儿的酒可香!”伙计将乐无异的菜上齐,挤眉弄眼撺掇他再添坛酒。
      “哦,不了不了,”乐无异摆摆手,“我还有事,吃完就走,就不要酒了。”
      等伙计走了,禺期才了然地哼了一声,“难怪此地杀伐之气甚重,原是有将领在此。”
      乐无异拍了拍剑匣,道:“无碍,我从前来时就听说武将军为人甚好,年少时就常与那位叶灵臻公子一道为民解忧。”
      “不,吾只是……”
      “嗯?怎么了?”
      “这股子杀伐之气……令吾倍感熟悉……只觉得心里隐隐有些躁动,闷得慌……”
      “啊?怎么会这样?”乐无异伸手按在剑匣锁扣处,着急地问,“你……你要不要紧?不然出来透透气?”
      “不用!”剑匣微微震动了一下,禺期沉声道,“你将剑匣锁好,快些吃,吃完了上路,出城再放我出来。”
      “好吧好吧,就依你说的……”乐无异拿起筷子打算吃饭,目光往桌上一扫,顿时失声叫了起来:“我的肉呢?!好你个馋鸡,连鸡蛋都不给我留!”
      乐无异担心禺期状况,也没再多点菜,匆匆吃了顿素便上路往纪山方向出城。城北并无军士扎营,乐无异便将剑匣打开取出晗光。
      晗光剑身有些发热,凑近去听似乎能听见隐隐剑鸣。乐无异敲了敲剑身,问:“禺期,你还好吗?”
      “……”禺期现出身形浮在空中,默默无语,似有所思,身上如同烙印上去的红纹散出淡淡的光芒。
      “禺期?你……这是怎么了?”
      禺期抬手示意乐无异噤声,过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小子,你方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声响?什么声响?鸟鸣虫叫?”
      “不,是擂鼓声。”
      “擂鼓……?”乐无异莫名其妙,“又不是赛龙舟,也不是战场,哪来的擂鼓声?”
      禺期皱了皱眉,烦躁地在空中晃来晃去。
      “你到底怎么了?”
      禺期低头细听,“吾似乎听到了擂鼓之声……还有号角声……还有……”
      “还有什么?”
      “喊杀声。”禺期扭头看向乐无异,目光炯炯,“你当真没有听见?”
      乐无异摇摇头,“没有。你是不是在盒子里闷得久了,幻听了?”
      禺期抬手蹭蹭下巴,点点头,又摇摇头,末了冷哼一声,“罢了,不去管它。你不是要去纪山?怎的还不动。”
      乐无异不放心地看看禺期,抬手碰了碰他手臂上仍在隐隐发亮的红色纹样,“你这个……真不要紧?”
      “不碍事。”禺期将手背到身后,“只是剑气有些外散。”
      “剑气外散?这是为何?”
      “嗯……大约是有军队驻扎,兵器较多引动剑气共鸣。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那么多做什么。”禺期不等乐无异发问,首先向前飘去。
      乐无异依旧不放心,但见禺期无意多言,便也只好作罢,快步跟上。
      纪山山道还如当年一般,但通往谢衣故居的路上那些机关却似被修改过,只有防御并无杀伤,与旧时谢衣为逃流月城追捕而设下的机关有所不同。乐无异心里紧张,知道偃甲谢衣多半是来过这里,只不知是否已经离开。
      当乐无异终于爬上山顶推开谢衣故居的院门,他赫然看见院落中央摆放着一只陈旧的偃甲鸟,正是自己前两天放出的那一只。
      “师父……”乐无异拾起那只偃甲鸟,一时感慨,拨弄着启动了偃甲鸟。
      偃甲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然后开口道:“我已知晓,已有人为我验过,我身体安好并无异常,劳烦乐公子转告叶海,叫他不必挂心。我此行欲去拜访谢衣故人,你不必找我,也不必再放出传音偃甲鸟。故人已逝,我虽与你恩师一般容貌一样姓名,却并非斯人,望乐公子早日放下为好。”
      “咦?是偃甲谢伯伯?”乐无异一愣,“对了,师父也是偃甲,两者必有相同之处,寻不见师父,这鸟便寻到了最为相似的偃甲谢伯伯。嘿,这样倒方便,既然这鸟儿能找到偃甲谢伯伯,我也不必没头苍蝇一般四处去寻找了。”
      乐无异清了清嗓子,催动凝音石,“谢伯伯,多谢你给我回音,你说的我懂,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必须要亲自确认过你身体无碍才好向叶前辈交差。嗯……算算时间谢伯伯相比离开纪山不超过一天,你往哪儿去了我追你去,再说有我作伴也能够照应你一些。”想了想,又道:“既然是去拜访谢伯伯故人……难道是往龙兵屿去?谢伯伯你千万等等我啊,不仅仅是得跟叶前辈交差,我还是挺想见一见你的,我知道你不是收我为徒的那一个师父,但……哎,总之等等我啊!”
      乐无异说完,便放飞偃甲鸟,打算看它飞走便离开去往龙兵屿。哪知偃甲鸟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竟直直飞向院里屋子,在紧闭的屋门前停下。
      乐无异呆了一会儿,问:“咦?”
      身后禺期看不下去,一掌推去冲开屋门,那偃甲鸟扑棱两下翅膀,重新飞起,冲进屋里。
      乐无异又呆了一会儿,再问:“哈?”
      屋里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一个人开口道:“我说过这样行不通,那个小子很喜欢做多余的事。”
      另一个声音淡淡道:“与他相处过的并不是我,我不清楚他是这样多事的人。”
      乐无异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走进屋里。“……师、师父……不是,谢伯伯……你在啊?”接着又看向谢衣身边随手拾起桌上一根木头开始削的人:“……沈夜……?你还活着?!”
      沈夜轻笑一下,慢悠悠地转身,刚要开口,就听见谢衣说:“那只是具偃甲罢了,”接着谢衣抓起他的左手将他的袖子往上一撸,“你看。”
      乐无异眉毛一抽,看看沈夜。沈夜默默看向谢衣,一言不发。
      “虽然沈夜还活着这件事很难让人相信……”乐无异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是即便是谢伯伯本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一个沈夜来……好像也不大可信?”
      沈夜看着谢衣,问:“你要不要在我身上印上你的标记?那样或许能更加逼真一些。”
      谢衣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是叫你不用再放出偃甲鸟了,你既然要去龙兵屿找,为何不直接去?”
      “啊?”乐无异摸摸后脑勺,有些莫名其妙,“立即转身就走才不对劲吧?这里好歹是师父故居,怎么说也要留上片刻,感慨一番才有人情味吧,那到时候你们还是会被我发现的啊。哎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说已经有人为你验过身体,是指沈夜吗?”
      谢衣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因此你可放心回复叶海。”
      “哦,果然不是偃甲人吧。”乐无异指指沈夜,“嗯……沈夜是谢伯伯的师父,偃术应该也很厉害,那大概没什么问题。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跟我师父稍微有点不同呢?照理师父做的偃甲谢伯伯应该很像很像自己才对。喂,沈夜,你没有改装过他吧?”
      沈夜看一眼谢衣,答:“这一只……我兴许的确改装过。你放心,我没有做多余的事,他现在很好。”
      乐无异看看沈夜,半晌没有说话。沈夜看出他心有疑虑,便主动开口:“你想问我为什么还活着,有什么阴谋,究竟想做什么,对吗?你在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不甘,是不是?”
      乐无异尴尬地笑笑,“我是奇怪你为什么还活着,也的确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不甘,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应该通知各大修仙门派你还活着,要不要干脆先约你出去捅你几剑……”
      “那就捅吧!”禺期搭话道,“这个人长了一张让吾看了就想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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