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神川之上》花世流苏

7、【六】云烟 之三

　　“有劳小师傅。”七王在寺内大殿中上过香，双手合十跟着小和尚绕过主殿朝住持处走去。流川跟在其身后，缓缓而行。越野府中，彦一一番言语虽为好意，但在流川眼中如同对爱马的轻视。临行前，七王打发彦一套了越野家的马，随马车先行回宫。而后便和流川二人下了赌约，先到南薰寺山门前者为胜。跨上马背，流川直起身只觉身体一软头脑朦胧，便甩了甩头定了神，并未加留意就一路扬鞭策马而去。当他七拐八绕沿山路到达山门时，正见七王坐在尘烟上，吹着一只不知从哪而来的笛子，笛声清扬悦耳正如其主的悠然自得。七王转身，看到有些气喘的流川只是一笑，拱手道：“承让，多亏本王熟识地形才侥幸取胜。”流川咬牙。
　　七王在寺中便拉着流川混迹在人群之中，进入大殿内烧了头香。流川身为灵族，却也需礼拜以示恭敬。两人从大殿出来，又拜会过住持大师，七王想到下山进城需个把时辰，便和流川商议在寺里歇息片刻用些斋饭。流川晌午饮了酒，又奔波了半日，更觉困倦不堪，也无异议。两人便随着引路和尚到了东厢房的暖阁内，用了斋饭，又一齐在一旁的榻上歇息了，过了未时，二人才前去与主持道别，打算离寺。
　　“大师，今日前来原只为上株头香，不料耽搁多时，扰了寺里清净。”仙道双手合十微微鞠躬道，流川只在他身后垂下双目，微微颔首示意。
　　“殿下前来蔽寺上香，一片虔诚，必可得偿所愿。”住持双手合十向七王躬身还礼，又起身面向流川，微鞠一躬，道：“这位小公子虽未见过，却面善得很，想来是殿下的有缘之人。”
　　流川双手合十回礼道：“并不相熟。”
　　七王哈哈一笑在一旁接口：“虽相识不久，我与枫也算是投缘，不然怎会在赏雪宴的路上巧遇？”
　　“殿下可是来自越野大人府上。”住持问道。
　　“正是，大师如何得知？”七王答道。
　　“越野府梅树开花在京城内甚是有名，贫僧也是爱花之人，前几日花友来访便听说了。”住持面带笑意朗声说道。
　　“那花果然是稀罕物，层叠犹如堆雪一般，大师若有兴致来日可在寺里也移上几株。”七王说。
　　住持摇头道：“我南薰寺与这北地梅树无缘。殿下可还记得十年前陛下将几株北山王室贡梅赐予鄙寺。虽经人悉心照料，可惜至今仍不见花苞。”
　　“王室贡梅。”流川在一旁若有所思。
　　七王见流川感兴趣便提议：“时候还早，枫今日想来也已无事，不妨咱们由后山回城，顺道看看那梅树如今是怎样光景可好。”
　　流川点头。两人便与主持就此告别，在寺院后门处从小和尚手里接过缰绳，牵了马向后山走去。远处，主持站在大殿外注视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轻轻捻动佛珠：“阿弥陀佛。”

　　“镜池？”路上七王告诉流川这梅树就栽种在镜池边上，流川面露一丝惊讶。
　　“枫公子曾来过？”
　　“自然。”
　　“听闻公子过往，想来是在幼时，路途这样远，府上倒是放心。”
　　流川朝七王处轻撇一眼：“你自是不知从琼林苑到镜池的捷径。”
　　七王笑道：“这灵族迷踪，我王族无从得知。”
　　两人任马儿悠闲的走在池边，沿着碎石道并排前行，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至镜池。
　　“并未有差别。”流川环顾了四周，突然说道：“只是多了那林子”流川指向不远处。
　　“那是几年前由别处移来的，因着贵妃说湖边空旷，父王便命人从皇家园林里挑选了良木。”七王有些苦笑：“瞧，这几株梅树是一直在的，只是不开花。”
　　顺着七王的目光望去，几株光秃的枝桠就在湖边草亭外，“北山”流川想到越野曾说这梅树移自北方于是问道。
　　“同是北山树种，只是这几株为王室贡梅自然名贵得多。”七王说着便驱马上前。
　　沉默了一会儿，流川翻身下马，向梅树走去。七王在他身后。两人在梅树边站了会儿，七王正要开口，却见流川伸出右手，手指微微旋转握拳，又缓缓打开，掌中便渐渐腾起一道星星点点的银光，这光芒袅然上升飘散直至消失。此时，这满树秃桠随着流川的手指划动顶出了花苞，逐渐涨满欲裂，颤动着，逐渐展开了花瓣，虽也为层层堆雪之态，与越野府不同的是这花色过于洁白，映着阳光泛着周身光晕。
　　“美哉。”七王沉默了半晌轻言道。
　　“拟雪，无瑕如玉、轻灵如雪。”流川放下手，看着满树梅花低声沉吟。
　　“果然花如其名，以此看来已是胜过宏明家的梅花百倍。”七王赞叹道，转头看着流川：“未曾想枫公子竟用了灵力，小王今日大开了眼界。”
　　“京中只传我灵力甚微，只通剑术。”流川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竟知道。不过是闲人嚼舌根子的话，不必理会。”
　　“所言非虚。”
　　七王笑而不语，只是信步走入草亭内，面向梅花负手而立，说道：“拟雪在侧，这小亭未免太过粗鄙，明日，小王便命人好好的修葺了，这草亭梅花另自有一番味道。”
　　“何须修葺，即为贡梅而来，这草亭怎会入眼，不如随它而去。”流川转身朝镜池走去。
　　亭内有一矮桌，阳光斜斜照入亭内，七王便撩起衣衫下摆靠着矮桌席地而坐，眯着双眼，一边享受这冬日暖阳，一边懒懒说道：“既为这梅之美景，又何必存留这无用之物，我自是不动，却难保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