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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再度逢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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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下课的时候,天早已黑得不能再黑了。图书馆里就剩下我们俩人,还有被加持了法术的长明灯在被嵌入墙壁的圆形琉璃罩中淡定地发出橘黄色的火光。
站起身来,我抻了抻腰,然后向黑斗篷夫子躬身致谢:“谢谢您。”
解决了文字问题,我落下的课程,应该很快就能补回来。
斗篷兄看起来也很满意,点点头说:“你很聪明,接受得很快。”
我不以为然:“开始硬啃了那么久,再不通窍就该去撞死了。”
斗篷兄又笑,然后点头告别,让我明天在这里等他。临走的时候又住了步子,转过身来,模糊的脸被掩在斗篷的阴影里,明明暗暗:“我突然出现在这里,你也不好奇我是谁么?”
我抱着手臂看他:“你把脸打了马赛克,又用斗篷包得这么严实,摆明了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谁,我再问,结果不也一样么?”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教过我的事情。”
斗篷兄怔了怔,没说话。
“总之,我以后就叫你黑夫子好了。”我摸着下巴下了结论:“又简洁又形象,而且称呼你夫子总是没错的吧?”
下一刻,新鲜出炉的黑夫子脑袋上,分明滑下了一滴冷汗。
咳了一声,黑斗篷夫子紧了紧领口,点点头示意接受,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对了,黑夫子!”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在后面大声问:“你不会问我要束脩的吧?我可没钱啊!”
黑夫子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好不容易站直身体,没再理我,快步离去。
我在后面嘿嘿地笑。
那个时候,我以为黑夫子只是文院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夫子,出于某种原因而特意过来教我习字,而显然,我猜错了。
不过,有了黑夫子的帮助,我很快就将常见的上界文字牢牢掌握住,也能磕磕巴巴地开始看书,功课也慢慢赶了上去。
最先发现我变化的还是赫彦,虽然我胡诌八扯的解释能让他勉强相信,但那也只是“勉强”罢了,我总觉得这个比狐狸还精的小子还是在怀疑我。
风海那厮仍然是势将空心大萝卜进行到底,但一样是我的好哥们儿。
倒是在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换了风水宝地的原因,我的个子抽长了不少,跟风海差不多,比赫彦高了一截儿,弄得赫狐狸站在我俩身边的时候,总颇有点意难平的意思。
而这个时候,实践课终于开始了。
我修习的是咒术、仙术、武技和驯兽术,其中驯兽术仍然处在理论阶段,但是法术和武技已开始正式修习。
武技差不多就是舞刀弄枪,让我叹为观止的是上界的兵器真是五花八门,除了传说中十八般武艺的弓、弩、枪、棍、刀、剑、矛、盾什么的,其他各种见过没见过听过没听过的都有,我思忖了半天,最后一手大斧,一手巨盾,选了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干戚作为武器。
记忆里炎黄二帝大战,炎帝兵败,近臣刑天不甘心就此失败,一人手持干戚杀上中央天帝宫门前,与黄帝大战三百回合,最终不敌对方而被斩下头颅,却依然不肯就此死去,以无头之身向着天空猛劈狠砍,战斗不止,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风海则选了枪,有趣的是,雷黯那小子居然也跟我们一起进了演武场,而且选的也是枪。
我溜儿眼看风海,这小子正拿着枪对雷黯运气,估计是卯足了劲儿要把雷黯比下去呢。
看来最近的教育成效挺明显,我心里十分满意。
其实武技的真正厉害之处,并非在于拳脚招式,而是在于与敌人战斗中,招式跟法力的综合运用——这一点有点类似于武侠小说中的内力与招式的关系,以及是否拥有传奇兵器助自己一臂之力。简单地说,若是有了深厚的法力,手里又有了厉害的兵器,就能将战斗力瞬间提升N倍。若是再变态一点,能有战斗力强大的仙兽做坐骑,简直就是横扫天下难逢敌手!
不过,法力的积累来源于咒术和仙术的学习,而这一点,很多人受天资所限,根本没法修习。
综上所述,我直到此刻,才终于切身体会到都掌院老先生那句“你将来必前途不可限量”的意思。
咒术和仙术同属于法术范畴,所不同的是,咒术偏黑暗向,下属的分支学科傀儡术亦然,仙术则偏光明向。特别是傀儡术,顾名思义,任何有生命没生命的,若是法力和意念力足够,都可以操控为人所左右。
跟一班同时修习法术的同窗相比,终于摘了“文盲”帽子的我,初阶法术掌握起来比我料想得还要快。咳,当然,跟赫彦这种背景强大又天资聪颖的官二代还是没法比。比如御风术啥的,不说赫彦,就连风海也早八百年前就会了。
虽说如此,终于学会登空术的那天,我还是兴奋得不行。
一溜儿烟地飞蹿到天上,又驾着云翻下地来,我变换着驾云术和御风术来回折腾,只看得赫彦哭笑不得。风海倒是挺兴奋,跟在我身后飞来飞去,乐得哈哈大笑。
赫彦终于看不过眼,伸手一点,白光掠过,半空中突然出现一朵厚厚的云,迎面兜头就把我和风海齐齐裹住,然后赫彦一指地面,那云带着我俩做了一个凶狠的俯冲动作,在地上滑行了N久方停。
我跟风海灰头土脸地从云里钻出来,迎头就看到赫彦脚上精致的锦鞋。
抬起头来,赫彦正懒洋洋地笑:“多亏这里是宿舍区,要是在书院这么瞎折腾,就等着被戒院夫子一个霹雳打下来吧。”
我心情正好,自顾自整理乱了的衣衫,不跟他计较。
赫彦笑着瞄我一眼,优雅地转身:“别乱折腾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风海听了,立即跟我道晚安,然后回房洗洗睡了。
我在后面看得很无语,你小子要这么听那只狐狸的话么?
无奈摇头,只好回房。
一个时辰后,我又囧囧有神地站在了院子里,望天。
糟了,今天过于兴奋,结果又闹失眠。
这次没多做犹豫,我足尖点地,升上高空,向乌桑所在的方向飞去。
有一个人,我已经刻意避开他很久,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问问清楚。
两个时辰后,我又垂头丧气地落回到院子里,等了那么久,居然没等到。
唉,想也是,谁会闲着没事儿干总呆在那儿呢,上次该是碰巧遇到的吧。
这一天早上,我再次被赫彦火烧屁-股地“叫醒”,精神萎靡地去上课。
偌大的讲堂中,我一边用天戒书挡了脸打瞌睡,一边神游,耳朵里飘进来卫铮夫子冷冰冰的声音,又原封不动地飘了出去,不知怎么的,心里越加不甘起来。
我知道,自己那该死的偏执气又不合时宜地跑出来了。
一连三天夜里,我都准时跑去乌桑树边等极宵出现,可遗憾的是,我总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回。
然后白天继续瞌睡。
几天接连睡眠严重不足,我开始精神恍惚,在施术堂练习冰系法术的时候,失手把前面的三位同窗都冻成了冰雕,差一点闹出人命,后来被夫子狠狠K了一顿,搞得我颜面全无,还差一点跟人结下梁子,若不是赫彦出面,可能还没法善了。
赫彦看我脸色不好,跟夫子请了假,送我回宿舍休息。
我不好意思占用他太多时间,让他不用管我,尽快回去上课。
赫彦收了常年挂在脸上的笑意,把我摁在床上,伸手摸我的脸,姿势说不出的轻柔亲昵。
我拨开他的手,不自在地笑:“没事儿,我就是这两天没睡好,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嗯。”
赫彦淡淡应了一声,又握住我的手,拇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一会儿才说:“你有事在瞒着我。”
语气斩钉截铁。
我一愣,干笑:“没,就是这几天……”
赫彦脸色一变,用力掐住我的手。
我吃痛,后半句话也噎了回去。
“抱歉。”赫彦见我皱成一团的脸,似乎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急忙放开我的手。
两个人都没再开口,屋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你……好好休息吧。我一会儿下了课来找你。”
终于,他站起身来,淡淡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看不得他脸上那种近乎受伤的表情,急忙叫住他:“赫彦!”
他住了步子,没回头。
“我……”
我咽了口口水,好半天才能说清楚话:“抱歉,我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怎么说。我以后再告诉你,行么?”
赫彦没再做声,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收回目光,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床帐,一时心境烦躁无两,攥了拳恨恨地捶到了床上。
接下来一个多星期,我没再去乌桑树那里等极宵,每天正理八经地去上课,精气神儿也好多了。
赫彦对我的态度也终于恢复正常,我暗自松了口气。
这一天入了夜,我轻轻推开窗户,飞了出去。
今夜无月,暗色天幕上星子点点,璀璨如宝石。我斜倚着乌桑木粗壮的树干,坐在斜伸而出的枝干上,身周是袅袅浮云,不时蹭过我裸-露的双脚,也浑不在意,只出神地望着天幕。
这么久了,今夜大约又是白等了……
我拍拍乌桑木翠绿的树干,刚要踩着枝子站起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低沉出尘的嗓音:“你是在等我么?”
我蓦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