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和他知道的名字》血腥蓝

1、第 1 章

　　[月第一人称视点。作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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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睛看看手机,黑暗中的一片柔和的蓝色荧光屏映出：凌晨两点零二分。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失眠。
　　翻了个身想揽住些什么，但是身边空空如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瞪着天花板，其实什么也看不见。此时一切都是如此的寂静，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

　　那孩子现在在做什么呢？估计还没有睡吧。看他万年不变的沉重眼圈，似乎从来就不曾认认真真睡过觉。那么到底是在做什么？复习功课？看小说？还是玩游戏？……这么想来似乎对他的生活方式完全没概念。

　　我叹了口气，把手臂枕在头底下。现在这个时候，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哪有时间去管别人的事情，既然醒了，还不如想一想后天的考试可能会出哪些题。

　　不过……为什么一不留神，他的身影就闯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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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么做，是想补偿什么么？”他乌黑的眼睛望着我，眼神清澈，没有一丝杂质，仿佛能够望进我心里去。
　　“为什么这么认为？我又不欠你什么。”我故做镇静，尽力不回避他的视线以免他更加生疑。
　　“……”他咬着手指，似乎在发呆。我看着他，细细的汗在额上凝集。
　　一百二十秒过去，他终于重新开口。
　　“这样的话，就是说我可以接受？”他挠挠头，凌乱的头发似乎从来没认真打理过。
　　“当然可以。”我紧张地说，尽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看来他开始动摇了……

　　“真的可以？”他望着我，又望望桌子，眼神有些游移。
　　“真的可以。”我大力点头——现在应该确定加确定，这样才可以更加巩固他的决心。
　　“可是……”他又开始犹豫。“我没道理平白接受别人的东西。”
　　对了，他需要一个理由。
　　那么……

　　“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第一个朋友吗？所以我送你礼物是很正常的。”我慎重的说。

　　“……”他看着我，又看看桌子，又开始咬手指。每当他开始思考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咬手指，看起来像一个孩子。我盯着他，等着他最后的决定。
　　终于，他向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手去……我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他的笑很揪心。我看着他用别扭的姿势拿起蛋糕上的樱桃举到眼前，犹豫了一下，向我伸过来——
　　“月君要不要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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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第一次正式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开学典礼。
　　历来的传统是考入学校的第一名代表新生致辞，这一届却有两个人上台。一个是我，另一个是他。
　　我是全部科目满分，他也一样。

　　在见到他之前，我对这个和我实力相当的家伙并没兴趣。虽然有竞争对手会比较有趣，不过对我来说一开始并不代表什么问题，时间可以证明一切。我有足够的信心可以保持第一不倒，所以有些目空一切的不屑。
　　但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有几秒钟的迟疑……

　　因为那并不是第一面，这家伙很眼熟。
　　我怎么可能忘得掉呢，和我同一考场，蜷缩在椅子上，三根手指捏着铅笔的末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准考证162号，当时监考老师点了他的名字，因为他坐姿不端。
　　流河旱树——和当时著名的艺人同名。

　　竟然再一次见到，而且是这样的场合。他的黑眼圈在阳光下显得触目惊心，苍白的皮肤，修长细瘦的四肢，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赤脚套着一双散着鞋带的旅游鞋，一头乱发多少有点发扬跋扈，和西装革履细心输理过头发的我，正是鲜明对比。
　　——想不到这样看起来怪异完全上不了台面的家伙脑子还不错。我微微一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走上了演讲台。他抄着手，驼着背跟在我后面。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投射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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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流河旱树不是我本名。”他抱着膝盖坐在我旁边，忽然说。
　　……干吗告诉我这个？虽然我早就怀疑这种名字不像是真名。我迟疑地望着他，他却不看我，只是一味地望着前方，眼神有些空洞。

　　“其实我不是普通学生。”他继续说。
　　……这个我也看得出来，三天两头缺席，几乎从不出现在教室里。连考试都经常不来，所以成绩要么是满分，要么是零分。每天都专车接送，怎么看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但是偏偏这副德行，活像个街头艺术家。这种做派，本不是普通人能行。无论怎么推断，上学都只是幌子，为了掩盖真实身份，捏造学生的资历而已。
　　……不过，这又与我何干呢？

　　“我告诉你，是因为……”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向我的方向转了转，收回了目光。
　　“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他看着我，忽然这么说到。
　　我的心咯噔一下，跳。
　　朋友？他竟然把我当朋友……还是第一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并不认为我和他算是朋友。充其量经常在一起，那是因为我的成绩让我在普通人之间变得孤立。我并不在乎有没有朋友，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特殊，那样其实对自己无益；而他似乎根本无意和别人做接触，所以也是独来独往一个人——惟独和我说话。一来二去，看起来就经常在一起。不过因为他在学校出现的时间本就少之又少，所以就算“经常”在一起，其实总数也没几次。

　　这样就能叫做朋友？
　　这家伙……是不是对朋友这个定义太没概念了？不过对我来说，怎样都无所谓。他把我当朋友，我不会因此少块肉，乐得接受。所以我对他笑了一下，说，我受宠若惊不甚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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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对“朋友”这个词又有多少了解呢？——恐怕不见得比他来得多。我的生存目标明确，那就是怎样活得更好，怎样对自己更有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说的好，我一直很欣赏，甚至拿来当座右铭。

　　有利用价值的就是朋友，没有利用价值的我从来不放在眼里。像我这种优秀的人才总是可以轻易得到我想要的，也有很多选择“朋友”的机会。那有什么，人本来就是互相利用，哪有什么真正的信赖关系可言；我的朋友大多和我一样聪明，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会吃多少亏。说实在的，和聪明人打交道真的来的轻松很多，而且我天生讨厌傻瓜。我没功夫去照顾别人，在这个世界上，人人忙于自保，不拖累到别人就好。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这种思想根深蒂固。虽然我从来没接受过这种教育——老爸是警察局长，特正派的一条硬汉，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对得起自己，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一心扑在事业上，忙的时候甚至很少能在家里见到他。老妈和妹妹都非常普通，和天下的中年家庭主妇以及亿万高中女生没什么不同，喜欢看闹哄哄的娱乐节目，关心知名人士的八卦消息，总之和我实在是不怎么谈得来，平时对话全是我在应付；几乎吃完饭就钻进自己房间看书，懒得和她们多费唇舌。
　　不得不承认，我出生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家庭；所以想要将来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事业，就必须忍耐。

　　说我世故也好，做作也好，无趣也好，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现实。

　　直到认识了他以后，我才发现，也许朋友的定义可以稍稍做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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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校园的林荫大道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流河……”我快步上前轻拍对方肩膀，他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傻望着我。
　　“……月？”
　　“怎么会现在出现在学校里？今天有空来上课了？”我笑着问。已经好几天不见他，还以为他又得十天半个月才会再次出现。
　　“我……”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鞋带又没系。“其实……我是来看你的。”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

　　我愣了好几秒，才了解他的意思。……不过仍然不能算是太了解。来学校是为了看我？！什么意思？我伸出手来在他的头上摸摸，蓬乱的头发松软的触感在手心里流连。我笑了，就算不了解意思，我也不习惯让气氛太尴尬。
　　他缩着脖子眯起眼睛，好象一只有着黑眼圈的慵懒狸猫，真有趣。

　　“上次蛋糕的回礼，我想请你去吃东西。”他接着说，稍稍有些犹豫。

　　他竟然会显出犹豫的样子。在我的印象里，他应该是想什么立刻直言不讳的人。不过……难道还在介意上次的礼物？
　　“……可以吗？”他看着我，又问。
　　“当然可以。”我笑。“去哪儿？”

　　“这里的甜点味道很不错。”他缩着身子用手臂抱着膝盖坐在我对面，我微笑地看了看窗外。离学校很近的一家小咖啡屋，雅致的店面，透明干净的大玻璃窗户，视野不错，可以看到街对面绿油油的梧桐树。我每天都路过这里，但是这是第一次进来坐。

　　“请位两位需要点什么？”侍者手里端着盘子，里面是菜单。流河看着我，我耸了下肩。“你决定就好，我什么都可以。”对这种地方我没什么概念，还不如让看起来对这里熟悉的他做主，毕竟不是我请客。

　　“那就老样子。”侍者点点头就离开了。

　　“你真的很喜欢甜食啊……”看着面前的几道甜点，我苦笑了一下。奶油泡芙、草莓蛋糕和千层雪，做的非常精致，一看就是很能引起食欲的餐点。虽然我早知道他喜欢甜点，不过在我的感觉里，似乎女生才对甜食这么迷恋。
　　“……月不喜欢甜的吗？”他担心地问，眼睛盯着桌上两份一样的甜点。看他的样子，似乎就等我说不喜欢，然后他就可以帮我吃掉。
　　“不是很讨厌，也不算很喜欢。”我淡淡地微笑，拿起小勺捣着蛋糕上的奶油。
　　“草莓最后吃比较好，因为比较甜。”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用一贯的古怪姿势拿起一个奶油泡芙送进嘴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下指尖。我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觉得这单纯的好象孩子的举止竟然带点情色的味道，很性感诱人。

　　然后我舀起一勺奶油放进嘴里，香浓的奶味立刻在口腔里融化，扩散开来，竟没想象中的那么甜。

　　“好吃吧？”他盯着我，满心期待的样子。
　　“不错。”我点点头。
　　“不要叫我流河，叫我L吧。”他接着说。

　　……这看似毫无连贯性也缺乏逻辑性的对话再一次让我愣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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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以后，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叫他L。
　　其实L也不是他的真名，只是一个代号。意义不明，不过既然他喜欢我这么叫他，我就这么叫。
　　名字本身就只是为了区分而使用的代号，所以是真是假根本就不重要。

　　“这是只有我和你知道的名字。”在屋顶吹风的时候，他说。“所以只有你和我知道我叫L。”
　　我静默不语，闭着眼睛感受着温暖的风拂过脸庞，很舒服。
　　“很棒吧，别人都不会叫我L，只有你；所以如果有人叫我L，我就知道那是你。”
　　“恩。”不过这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我没有问。

　　“朋友就是这种感觉吧……”他轻声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还是那样，蜷缩着身子坐在高台上面，认真地咬着拇指，风把他的乱发向后吹；他望着前方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眼神空洞没有焦点。我站在他身后，低头看着他细瘦的身子，忽然有种心疼的感觉。这种感觉，面对其他任何人我从来不曾有过。我忍不住弯下腰搂住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头发。他没有动。

　　“L……”我低声呼唤。
　　“恩？”他转了下头。
　　我吻了他。

　　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只是想更加确定他就在这里，而不是在别的地方。经常他给人这样的感觉，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是短暂停留，随时都会消失。他的人在，但是其实四处神游。

　　他有些愣神，欲言又止。我更加抱紧他，他乖顺地向我怀里靠了靠，仅此而已。
　　那时候天是蓝的风是暖的时间是静止的。

　　“月，告诉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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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河忽然转学了，安静地悄无声息。很少有人怀疑，因为他本不怎么出现在学校里，又不和人交往，有他没他都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我知道，L他死了。
　　我毕竟是警察局长的儿子，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不是普通学生，真名也不叫流河旱树。他其实是国际知名的侦探，被日本警方请来破案。目标是只知道名字和长相就可以杀人的“死神”基拉。
　　那天，他告诉了我他的名字，那个我本不该介意的名字，L真实的名字。
　　他告诉了我，于是他死了。
　　因为我就是基拉。

　　最后还是我赢了。可是这次，我并不觉得开心。一点也没有，因为他早就掏空了我的心。
　　他知道我是基拉，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根本就是他转学到这里的目的——为了接近我等我露出破绽。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告诉我他的真名。这一切本是他所愿，我照做而已，非做不可，别无选择。
　　他根本就是想我杀了他，虽然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其实他的真名我本不介意，我真正在乎的，是只有我和他知道的名字——L。
　　我可爱的L。
　　今生我唯一在意的人。
　　我在心里呼唤着你的名字，只有我们俩知道的名字，你可以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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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可以死在喜欢的人手上，这样你就会永远记住我。”他笑着对我说，黑色的眼睛毫不避讳地望着我。
　　“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一个，月。”

　　风吹着他散乱的头发，我再次把他细瘦的身子抱进怀里，左手是从死亡笔记撕下来的一小张纸，右手是一小截铅笔。

　　[-完-]

　　[后记：只是忽然想写L而已，就写了这篇故事。一度很没感觉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本来以为淡淡的就这么过来了，也不用和原作有什么关联，但是写到最后又是这样的结局。……怎么说呢，其实这种结局才符合我的风格吧，苦笑。这个故事断然很不符合原作的精神和设定，也犯了我尊重原作的大忌，不过谅在我喜欢这个故事的份上，不管那么多了>_<啊……原来一直都是一路偏向月的，写完这个故事竟然开始觉得L比较可爱了= =|||……其实我要说的是，其实原作里的L的确算不上是可爱的角色，失忆前的月大好，支持月----笑。]

　　2004-1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