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若梦》萧紫竹

7、第七章 层层深入

　　不明不暗恰到好处的灯光，优雅悦耳的钢琴曲调，丰盛的食物，但这一切一点都挑不起芸乐的胃口。她心中只感到十分的不安，希望马上能够离开这里。
　　敏研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低头掩饰住自己的笑。这女孩什么想法都写在了她的脸上，情绪一丝不漏地透露了出来。她……也许并不适合我们生活着的世界。
　　“林同学，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敏研用手抵着下巴，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她。
　　“不是……恩……研少爷，叫我婉然就行了。”婉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用餐具一点点切着盘里的牛排。
　　敏儿狐疑地看着她，自从那一晚以来，婉然就变得很反常。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应该开口问。

　　餐厅里换了一首欢快的曲子。演奏者十分投入地弹着，那一高一低的音调，就好象婉然现在一上一下急促的心跳。她知道，敏研是故意请她们吃饭的，他那带着探究的眼神一直在她脸上游走。她不知道应少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叫他故意来接近她。
　　这顿午餐，在三个人各怀着不同的心思中结束。将她们两人送回学校，临走时敏研悄悄在婉然手中塞了一张小纸条。
　　下午因为没有课程，因此大家都出去了，寝室里只有婉然和敏儿两个人。婉然自进了校门后，紧紧握着手中的那张纸条，手心中因为紧张而冒着冷汗。见敏儿躺在床上休息，婉然假装要清洗走进了洗手间。纸条已经被捏得皱巴巴，她小心翼翼地展开，落入眼帘的是敏研刚劲有力的字：

　　今晚单独见个面好吗？6点钟我在学校后门等你。

　　为什么要单独见面？婉然咬着下唇，紧紧抓住手中的纸条。
　　洗手间的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一条缝，一双带着猜忌的眼睛正向里面看来……

　　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出来。
　　通往学校后门的路平时很少有人走，今天也不例外，偶尔有几只鸟从上空飞过。
　　婉然快步走着，心里一直想着他单独约自己出来会说些什么，预感告诉她，肯定和那一晚的事情有关。
　　远远就看见敏研背靠着墙在那站着，微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他的侧脸看上去是那么的忧郁和失落。
　　忧郁？失落？婉然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为什么他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敏研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转头向左一看，随即站住了身体，一脸的灿烂：“你来啦？”
　　难道他刚才的那一抹低落是假的么？婉然慢慢移动着脚步向他走去。
　　“饿了吗？我发现这附近有一家混沌店，味道很不错，去尝尝吧。”敏研向她眨眨眼睛，好象一个孩子似的正在骄傲地向别人介绍他的新玩具一样。
　　敏研带着婉然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他发现她在豪华餐厅里的不自在，因此带她来了这个充满着生活气息的地方。身边偶尔会跑过几个追逐玩耍的孩子，一些花甲老人正在大树下乘凉。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平静，安详……但他，并不属于这里。往常都是自己一个人来，今天……就让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吧……
　　转过了好几个拐歪，终于看到了写着“百味混沌店”这几个大字的招牌。店面不大，但是很干净。老板显然和敏研已经十分熟悉，一见他来就热情地打招呼：“敏研，怎么？今天带女朋友一起来啦？”
　　“混沌大叔，你的混沌可是‘尝了一口，一辈子离不了口’，我就带我的妹妹也来尝尝。老样子的来两碗。”敏研编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十分的流利。
　　我什么时候变成他妹妹了……婉然翘了翘嘴。刚才那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原来是贴在店门前的广告语。“一辈子离不了口”……这老板的口气也还真不小啊。婉然在心中偷笑。
　　“好嘞……”大叔听别人夸奖他的混沌好吃，顿时眉开眼笑，烧起混沌来也更加地卖力。
　　“记得啊……一百种味道啊，少一种都不行……”敏研和他说着笑，带着婉然走了进去。
　　“这儿还行吧？地方虽然小了点，但还干净的。”敏研看着她东张西望，不免轻笑。
　　“我很奇怪，研少爷你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吃饭？”婉然瞅着他，一脸疑惑。
　　“嘘—”敏研示意她小声点，“在这里，我不是什么少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男孩……”说着，乌黑的眸子中有着暗淡神伤。
　　看着他眼中的那一份失落，想起方才他的表情，婉然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
　　混沌上来的正是时候，很自然地打破了这一分沉默。
　　“好香……”婉然看着热气腾腾的混沌，一向喜欢美食的她，眼神顿时变得亮晶晶的。
　　“快吃吧……小心烫着。”敏研熟练地帮她加了调料，示意她尝尝。
　　婉然夹了一只胖胖的混沌，仔细地吹了吹，张嘴轻轻咬了一口。刚咬破，浓浓的肉汁就渗了出来，入口鲜美却不油腻，顿时整个屋子里都洋溢着诱人的肉香。
　　“美味啊美味……”婉然不禁赞叹道，夹起第二只往嘴里塞。
　　敏研被她的样子搞得一直想笑，但又怕自己的笑会让她不好意思，破坏了胃口，因此拼命忍着。
　　吃完第三个的时候，婉然慢慢放下筷子，抬头看向一直看着她吃自己却没有动过筷子的敏研。
　　“研少……厄……不介意的话，我就直呼你的名字了。”
　　敏研微笑着点点头。
　　“敏研，我知道……你今天找我出来，是……为了……为了那一晚的事情吧？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婉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勇气再看他。
　　“婉然……”敏研轻轻叫她。
　　他的声音清新好听，没有一般男孩子的那一份粗犷。
　　“我哥……对于他给你所造成的伤害……感到很抱歉。”
　　婉然不说话，等着他继续下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偿他对你造成的伤害……或许，你愿意让他，来照顾你吗？”敏研尽可能说得委婉一些，他感觉到她渐渐泛白的脸，他知道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有混沌大叔“嘭嘭嘭”的绞肉声和来来往往孩子的欢笑声。
　　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那么久，婉然哽咽着开口，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痛：“不……那天他只是生病了，误把我当成了她的女朋友而已……我，不怪他……他不用因为这个而内疚，一定要对我负责，一定……要勉强自己来对我这个素昧平生的人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