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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0章 替你作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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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沉了,湛蓝成了浓郁的深蓝。
太阳的余晖洒满了大地后逐寸逐寸凝成微弱的一圈,最终消失在天地间。
裹着银白光辉的圆玉盘爬了上来。
大街上的人影三两不过,小媚儿与我于一片寂寥中收拾行当,在四处炊香中往烟视媚行的方向走去。
一天过去,生意做了五笔,纸张拿出去了几张,所以行当依旧如来时般重,只是此番行走却较之前潇洒,毕竟再不用心有戚戚的担忧着天会毫无预料的下起雨来将营生的行当毁于一旦,少了心中的负担,步伐自然就轻了。
街道旁的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橘黄的光昏将人留在地上的影子晕染得越加长而黝黑。
盯着久了,我竟不自觉出了神,并在心中生出一阵怪异的情绪来——
此际看去,地上一大一小两道影子的高度差仿佛比以前缩短了不少,又似乎不知道从何时起,要想搂上小媚儿的香肩,自己的手肘必须抬起更高。
弧度姣好的侧脸被灯光镀上一抹和煦的边,望着在夜空中抖擞着光芒的长睫毛,我忍不住调侃:“小媚儿,你的影子都快要和我比肩了。”说着,我蹦一跳,踩到他的影子上。
“如果先前的你是七八岁的话,那么现在的你可算是十岁了,按你这么快的成长速度,或者再过几个月,你都能长成真正的大人呢,而不是总装着小大人。”
话毕,小媚儿像是还未反应过来般瞪着一双染上了暧昧光泽的琥珀眸子怔怔望过来,而我反倒忍不住先笑出声,心中忍不住腹诽,这怎么可能,小孩子无论怎么长也不可能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就长了好几岁呢,虽然这孩子说话的法子挺成熟的,但在我心中始终还只是人小鬼大的表现罢了。
只可惜对人的脸容总是记不住,哪怕熟悉的人留在我印象中的脸孔也总是一片模糊的,陌生的人是见过就忘,而身边的人就只能凭借声音、气味还有细节去记忆。
不然只要我能想起刚将小媚儿捡回来时候的他的脸容,便容易知晓他是否早熟了,可是现在,除了一双眼眸,其余的在脸盲症的作用下早已面目全非。
“小媚儿,回去了,我给你绘张画像吧……免费的。”
我眯着眼,抿起嘴角,如果记不得,那就绘下来,有纸为证,总不至于还能忘记。
“不要。”
岂料对方生硬回应,这次反应倒是快了不少。
忽略他的不情不愿,我舔着脸靠过去,自觉往下幻想着。
“每个月,都要绘一幅来练练手,然后还要给你绘一幅十年后的。”
色迷迷的目光在他瘦弱的身躯上流连,心中意淫着十年后的这副身子会长成如何的挺拔修长硬朗,还有那脸孔,小时便见不庸姿色惹人欢喜,那么当在最美好年华的时候,又会是如何一个风华倾世呢……
仅是这般想着,心竟已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
时间如流水般哗啦啦逝去。
替形形色色的人作画无疑是件特别有趣的事情,第一天的经历让我充分认识到了这对于世界观、人生观以及价值观的形成是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的。
阅历了别人的人生就等同于在自己人生的领航灯上添了些许香油,而随着一位位客人的先后到来,情绪就如潮浪一般高低起伏继而归于平静犹如观棋不语者。
只是,同样的生活日复一日风雨不改,同样的事情翻来覆去不断循环,期间甚至还没有一个可用于休息喘口气的日子,实在是不利于长久以往的可持续发展,因而大半个月过去,我已渐渐生出疲惫与腻味的情绪。
也好在,就在我的兴致即将去到尽头的时候,约定的日子已经随光阴流逝悄然而至。
白昼微光透过裱花的格子窗撒了进屋,在地上排列整齐的铺上一个个砖头似的光块。
满屋的黑暗被光辉驱散,最终只能在犄角之处凝滞而偷得半刻安宁。
昏黄的大小光圈在空气中飞跃舞蹈,彻底将“自闭小孩”般的屋内拉出活泼的一面。
迥异于的黑夜的安静无澜,晨起不久,外面的世界已是一片嘈杂。
闲云驶过天空,微风轻抚叶子,倒影晃漾水塘,花开了又凋落,阳光烂漫碎了露珠的声响,几乎都成为了唤醒我听觉神经的罪魁祸首。
意识朦朦胧胧的头脑逐渐清醒过来,眼眸干涩涩的,懒得费力,所以还是不愿意睁开。
不甘心的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正打算扯上滑落的锦被盖过全身来隔断外界的作用力继续睡回笼觉,岂料窗外突如其来的一声尖锐鸣啼彻底震惊了我,茫然无力四处折腾的手在这一惊一乍之下猛然坠落,与床沿的一个有力碰撞,使得半边的手臂是彻底酸软了。
由此而起连锁反应,眼眸毫无障碍的瞪大到极致,眼眶内是白茫茫的一片泛滥,身体内部血液涌动,齐向下腹聚集,阵阵温痛,身体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顿时血流如注。
我哭笑不得的放缓呼吸,以免小腹运气过盛,导致半瘫的下身,被血污一层漫过一层渗透的裙子越染越严重。
就在这时候,从外面传来三声短促有力的敲门声。
半起的身子顿在空中,我心思一动,捂着眼睛暗叹一声,又再躺了回去,下半身依旧平仰,上半身却高难度的扭转。
甩了甩还有着余颤的右臂,屈成一个舒适的角度支起来,撑着有点尴尬的脑门,脸直勾勾对上漆红木门,眼珠儿不动声色,一眨也不眨。
门外的人似乎知道屋子的主人有着不锁门的习惯,所以在有力敲门却没有得到应门声后,便自觉推开门阀,自个儿走了进来。
强烈的光随即一股脑子涌了进来……
我不舒适地眯了眯狭长的眼眸看来人,在门口照进的白昼晨光中,他骨骼纤细的身子颀长优雅,精致的容颜在阳光的打照下柔和的不可思议,挂在长睫毛上的光影交错恍惚间似飞速消融的雪花,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望过来,竟让人顿生出时空错乱的感觉。
唉……儿大不由娘啊!
我入迷的端详了片刻,却逐渐蹙了眉头。
小媚儿身上是一袭宽大的单衣,宽胳膊宽腿,长袖子长摆,是我从前穿过一次淘汰下来然后落到他身上的,一片雪白,堪比池塘里不胜娇羞的白莲花,穿在小媚儿身上,衬着胜雪肌肤格外显得人柔美,但同时,也瘦弱。
单衣是十分熨帖的类型,虽然材质舒适,但裹在身上的时候,哪里凸起哪里凹进一目了然得很,这就是我将之淘汰的原因,又不是红楼凤女,何必穿个玲珑有致堪比不着半缕,不怕春光乍泄,还怕教坏小孩呢!
而此时,单衣服帖的黏在小媚儿身上,肉眼便见,可数的关节一截截突起,瘦骨嶙峋;脚下裸露着的一双赤足,纤细逼人,盈手可握,仿佛稍稍用力,便能轻易折断。
以前还以为所谓的美人“扶风弱柳”一说是糊弄人的,可眼见小媚儿推门的手半举起,从宽大的袖子中露出半截纤骨,柔软无力的漂浮着在空中,心中唯有触目惊心一词可闻。
我不满了,怎么好吃好睡养了好几个月,这肉还是涨不上来了呢,还有都多少次训诫他了,起床要穿鞋子,可不管说了多少次,下一个早晨见他必然是蹬着一双白花花的脚丫的。
小媚儿此毛孩子对于人生倒是聪慧剔透,但对于生活可就是活生生的一个大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