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大王回来了》孟默

1、第 1 章

　　当胡泰去世的消息传出来后，所有认识胡泰的人都不相信他死了。而且还是因为见义勇为这么荒唐的理由，认识胡泰的人谁不知道他怕事怕死，胆小懦弱，自私自利的怎么可能还去见义勇为。
　　林清知道胡泰去世这个事，是在胡泰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后的第八天。
　　那天林清和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吃饭，席间谈笑风生，你来我往。吃到一半的时候，素有八卦男美称的周小奇说了一句话：“哎，听说了没，胆小鬼胡泰死啦！”
　　当时林清手上正拿着国酒倒着，听到胡泰两个字的时候，手一个没控制住，酒撒了。
　　敛下心中泛起的涟漪，林清举起酒杯和左边的方有为碰杯，一口喝干后，抬起眼看着周小奇：“你刚刚说什么？”
　　方有为不等周小奇回答，手搭上林清的肩膀说：“不会吧，老林，你还不知道？以前咱们班上的那个胡泰，就是没爹没妈的那个，前几天据说见义勇为，帮一个女人抓小偷，结果自己被小偷几刀捅死了。”
　　周小奇接着方有为的接着说：“据说，胡泰死的那叫一个惨，身上好像是被捅了五刀吧，最致命的是腿部大动脉给割破了。救护车还没到，他就已经咽气了。”喝了杯酒周小奇接着说：“我就奇怪了，胡泰以前那么一个懦弱性格，没想到居然还能去见义勇为。”
　　“对呀，传出这个消息时，咱同学群都炸了，还让周菲菲专门去她们局里核实了的，真的是那个胡泰。”说话的是陈义白。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胡泰以前在学校的情况，高中毕业后进了一个工厂当库管员。再后面几年的事，基本上就不知道了，甚至可以说，已经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
　　“唉，当时那么不讨人喜欢的一个人，没想到就这么去了。”周小奇感叹的说。
　　陈义白喝一口酒说：“可不是，世事无常。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说得热闹的几个人都没发现，林清从头至尾都没说一句话。
　　最后，因为这件事，后续活动大家也没心情继续了。就纷纷告别，周小奇更表示，因为他起的话头，让气氛受了影响，下次他请客。
　　看到林清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上车离开，方有为困惑的摸摸头，想到，老林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车开到一半，林清让司机下机。
　　“可是老板，您今天喝了很多酒。”
　　“下去，还想让我重复一次？”林清冷酷的说。
　　司机听到林清这样说，知道他肯定是动怒了，心里疑惑，这和同学聚完后应该很开心呀。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敢慢，下车恭候林清坐进驾驶座。身子还没站直，就看到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林清脑子一团乱麻，只充斥着，胡泰死了，他居然给我死了，当年信誓旦旦的说要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要有两个很乖的孩子的胡泰，居然给我死了。
　　林清一直开，一直开，不知道到底要开到哪去，等到车没油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林清试图点烟，可火打了几次都没打燃，愤怒的把火机扔到一旁骂道：“娘希匹的！”不知道他是在骂自己，还是火机，或者其它的什么。
　　拿出手机播了个号码，接通后，电话那头不满的说：“林半语，你有病啊，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老子连续两天没睡觉了。”
　　没任何的解释，林清直接说“亦然，帮我查一下胡泰的事。”说完林清就把电话挂了。
　　“操，不清不楚的，什么胡泰啊。”听通里却已经只剩下嘟嘟的茫音。使劲的搓了一把脸，认命的爬起来帮林大少办事。

　　盯着前面好久，林清也没动一下，恍惚一看，还会以为是雕像。突然，爆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林清双手捂住眼睛大声的笑，“胡泰，你不是说要离开我去过正常日子吗？怎么你这么早就死了，你说你要活到七老八十，你要儿孙满堂，所以要和我分开。怎么到死你还是孤独一人？”
　　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胡泰，我现在想起心还会痛呢。”
　　胡泰是个孤儿，爸爸妈妈在他十岁的时候双双出车祸去世。从此胡泰过上了游牧民族式的生活，今天在这个亲戚家住，明天在那个亲戚家住。这些亲戚家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无论胡泰在哪个家里，他都会被那些小孩欺负。
　　在胡泰爸爸妈妈没发生事故时，胡泰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长得好，还特别听话。所以，大人们教育自家小孩都会说，看看别人胡泰，不仅成绩好，还听话，瞧瞧你，今后长大了怎么得了。
　　在别人阴影下长大，没想到这个赋予自己阴影的人有一天会不如自己。那时，在阴影下的孩子内心极度膨胀，不欺负你欺负谁。
　　好吧，其实胡泰被各种欺负也是有原因的。本来他心思就细，在爸爸妈妈去世后听多了这可怜的孩子，从今往后可怎么活哟，也不晓得长不长得大。他的那些亲戚能对他不缺衣少吃的就很好了。
　　那时起，胡泰明白，自己会在别人的可怜下长大。
　　所以，他很小心的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爸爸妈妈给自己留下的任何东西。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本来亲戚家的孩子挺高兴的，而且小孩都有一种共享心理，我把我的分享给你，你也必须要把你的分享给我。可是，胡泰不干，久而久之的，小孩不高兴了。你现在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还给我甩脸色看，自然就有矛盾了。
　　胡泰明白，如果和亲戚家的小孩动手，那么他们就不会给自己吃的，也不会给自己穿的，还会把自己赶走，所以，胡泰忍下了。
　　在这种心理暗示下，胡泰变成了怕事怕死，胆小懦弱的胡泰。
　　周围也渐渐没人愿意和胡泰接触，他也就成了一个怪物。
　　直到升初三那年，班里来了转学生，叫林清。在林清的带动下，胡泰稍微变得好一点点，至少会理人，会理周围发生的事了。
　　当时林清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闲着无聊会想着逗弄班里的怪物。刚来到这个班上，就有很多同学告诫，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叫胡泰，无父无母，而且性格特别奇怪，别去理他。
　　偶然分到和胡泰一组做实验，发现他其实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对他产生了好奇，死缠烂打的跟着胡泰，要和胡泰做朋友。慢慢的，林清发现，胡泰其实不奇怪，他只是特别缺乏安全感而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向来唯我独尊的林清会想要保护一个人，想要和他一辈子这样在一起，林清知道，那种感觉叫爱情，而那个让他爱上的人叫胡泰。
　　那时他们刚上高二。
　　林清知道胡泰不喜欢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林清总是私下和他来往，明面上装作和他是普通同学而已。
　　努力的制造两人能在一起的机会，比如坐近一点，一起值日，一起做清洁，在半路巧遇等等。
　　高三的时候他们说好，考很远很远的大学，那个时候就能在一起了。然后这辈子再也不分开，林清真的以为，他们这辈子会不分开。
　　高考完后，林清拿到他们理想的那所大学的通知书，神采飞扬的去找胡泰，想要告诉他，我们成功了，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不分开了。
　　谁知，胡泰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林清，我们分手吧。”
　　看着胡泰淡漠的双眼，听着他嘴里无情的话，林清想，我一定是在做梦。可是声音还是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耳朵里。“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想要活到七老八十，我想要儿孙满堂。我更想要别人不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我不正常。我受够了别人说我是怪物的日子。”
　　看着林清的眼睛，胡泰一字一字用力说道：“我是一个正常人，我不是怪物。”说完，胡泰转身离开。
　　林清过后怎么找胡泰，胡泰都说的是同样的话，“我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林清因为胡泰放下他所有骄傲。
　　既然是他想要的，那就给他吧。
　　从那以后，林清再也不关心胡泰所有的事，也不打听他的任何消息。本来胡泰就有点像隐形人的存在，毕业没多久，基本上没有会提起他。
　　渐渐的，林清以为，放下了。至少午夜梦回，不会再刻意的想起他。多少年后听到他的消息却是，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
　　好讽刺，给了他想要的，没想到却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手抖动着抓过打火机，打了几次，终于把火打燃，香烟点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才让心稍微平静了一点。
　　林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在不停的抽烟，把那包烟抽完后，电话也适时的响起来了。
　　“嘿，你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啊，大半夜的让我查个死人？”韩亦然电话一接通就不满的说道。
　　“亦然，给我说说吧。”林清努力平静的说，却还是让身为警察的发小听出了不对。
　　“林半语，你到底咋啦，怎么声音听着那么怪啊。”韩亦然没得到回答，嘟嚷了句“真拿你没办法。”
　　然后把胡泰的资料慢慢说给林清听：“胡泰，1983年出生，死于2010年5月。死亡原因利器割伤大动脉流血过多致死。胡泰高中毕业半年后在云阳县一家工厂当库管员，于08年到H市开了一家小超市，在营业期间，发现有一女生在店门口被小偷抢劫，胡泰就勇敢的上前和小偷对质。在帮女人抢回提包时，小偷拿刀偷袭了胡泰。大概就这样吧”事情和周小奇他们说的没多大差别，听了后，让林清更死心而已。
　　“那个女生是谁”
　　“那女的？好像是附近工作的人，叫沈佳安，经常在胡泰超市买东西。沈佳安说，两人挺熟悉的。”
　　“谢了。”和上次一样，没有给韩亦然再说话的机会林清就把电话挂了。
　　“哼，熟悉。那就是能让你过正常生活的人？这么胆小的你，居然可以为她去死！”林清愤然的说，只是听着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空寂悲凉。

　　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旁说：“半语，起床了，再不起来赶不上开学了哦。”
　　林清满心满脑的都是关于胡泰的事，听到的声音自发自动的就给过虑掉了，只是那声音并不打算放过他，坚持的在那说：“半语，不许再赖床了，快点起来。”这次不止是说话，还动起手来。
　　林清心想，这谁啊，老子大半夜的被刺激得够呛，你就在老子边上说话，说你妹夫的话！！！
　　不耐烦的打掉身上的手：“滚开！”
　　“吆嗬，你这小兔崽子，这让谁滚开，让谁滚开呢啊~这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睡，昨儿晚上是不是又打游戏打到半夜了？嗯~~~！”伸手捏住林清的耳朵使劲的转圈，周梅继续骂道：“小家伙，这翅膀还没长硬就想让你娘滚开了，还早呢。”
　　林清听这声音熟悉得过分，心思一转，这不就是自家老妈的声音吗，我在荒郊野外的，她怎么在。不对啊，老太太在B市不在H市啊。
　　睁开眼睛一看，眼前这女人熟悉得过份，我勒个擦，可不就是自己老妈吗？只是这个老妈年轻了十岁不止啊。
　　我去！！！老子不会重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