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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宋韶生的生日歌迷见面会饭拍视频在网上流传了开来,有好事者把他说得话逐词逐句分析,声称他百分之百是和唱片公司有了纠纷,有极大可能会被雪藏。宋韶生不太上网,听说后难得上网溜达了圈,他看到有人拿梁天闻去阿泽演唱会的新闻说事,讲梁少有意加盟星辰,要挤走同期的宋韶生。宋韶生看了几篇八卦黑幕的帖子,只觉得好笑。他关了电脑,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翻杂志,自从那天歌友会后他就被李老板禁了足,不准他踏出家门半步,不准去公司,不准录音,不准见记者,除了每天来给他送吃的的小克,公司其他工作人员他也都不能见。

      公司员工大约也都被下了相同的禁令,除了有次阿泽用酒店的电话打给宋韶生宽慰了他半天,没一个人打电话来嘘寒问暖。梁天闻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趁胜追击,落井下石的机会,每晚十一点准时致电宋韶生,向他汇报自己今天阿泽演唱会又唱了那些歌,表现如何,是否有女歌迷男歌迷借送花为名主动投怀送抱。宋韶生接了一两次这样的电话后,梁天闻再打来,他就开着扩音器,自顾自练歌。阿泽巡演结束那晚,梁天闻照例又是十一点来电,宋韶生接起来就说:“梁少我发现你每天这么打电话给我,这么关心我,我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你心动啊?抱歉啊宋先生你不是我那杯茶。”

      “不是心动,是心脏跳太快,怕得,你来电就像鬼来电,我胆小,拜托你下次白天打电话来行不行?”

      “抱歉啊,白天要陪你师弟巡演,吃饭,聊天,很多事情做。”

      宋韶生干笑几声,梁天闻又刺激他:“说这么多外面的事,宋先生怕是会觉得无聊吧?都怪我,记性差,忘记宋先生现在是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能见人了。”

      宋韶生咬咬牙,把手机放到一边,拿起吉他又要开始练歌。梁天闻来了句:“明天晚上吃饭,宋先生要不要一起来啊,你师弟也想见见你。”

      难得梁天闻邀他和阿泽同桌吃饭,宋韶生哪儿有不去的理由,遂道:“去!当然去!时间地点?”

      “晚上七点,金银阁,二号包间。”

      宋韶生记下,扫了个和弦,哼起黄天的《他不爱你》,才哼两句,梁天闻就主动掐了电话。宋韶生哈哈笑,得意地放下吉他,打开衣橱挑选适合明天穿的衣服。翌日小克来给宋韶生送早点,看他已经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玩游戏了,小克觉得不对劲,抢过他的手柄问他:“你昨天出门了?”

      “没啊,我整天就在家里,你连窗帘都不让我拉,你看看我胳膊,都白了好几个色度了。”

      小克推开他,“我不和你开玩笑,给我正经点,真不能胡闹了,要出人命的!”

      小克千叮咛万嘱咐宋韶生绝对不能出门,外头不知道什么人在盯着,李老板还没和姚思思的干爹谈拢,不知道对方会想什么阴招来黑他。

      “没这么严重吧,你看网上一篇抹黑我的新闻都没出……”

      “这才更严重!!”小克又把手柄塞给宋韶生,“你就待在这儿玩儿游戏吧,早饭午饭晚饭都给你放这儿了,冷了就用微波炉热一下。”

      宋韶生比了个ok的手势,他看小克要走了,还冲他挥手,嬉皮笑脸地说:“明天见咯大师兄。”

      他打心底里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和解迟到之后他也和李老板提出要给姚思思道歉,李老板说不合适,怕他又说错话,反而火上浇油。李老板要宋韶生等,等一切都风平浪静,姚思思消了气再说。

      “还真以为在拍电影啊。”宋韶生想到李老板当时的话,撇嘴抱怨。他靠在沙发上玩了一整天游戏,好不容易熬到了六点,眼角瞥到分钟划过12,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换上套光鲜的新衣服,拿上钥匙钱包车钥匙就出了门。

      宋韶生估摸着自己有五天没出门了,这不出门还好,一出门他倒是真吓一跳,不知是谁往他家大门和墙壁上泼了红油漆,写了许多龌龊话。他停在地下车库的车也被砸了,玻璃窗上被人泼了油漆,车身上被划出了一道一道的痕迹,车前盖还被砸出了好多个凹陷下去的小坑。宋韶生心里一咯噔,久久地站在自己车前,要不是梁天闻一通电话,他还站着发愣。

      “宋先生我们已经到了,你到哪儿了?”梁天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地下信号不太好。

      “我……快到了,嗯,很快……”宋韶生心疼地摸着车门说。

      “宋先生听上去……”

      “你说什么?”宋韶生把手机挪开了些,他不单听不清梁天闻的声音,他还听到有可疑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有人在慢慢靠近他。

      宋韶生垂下了手,偷偷往身后瞥,确实有两个穿黑衣的人在往他这里走。宋韶生望了眼远处的电梯,又看看后备箱,他记得后箱里有一根棒球棍,上次看比赛的时候在纪念品商店买的。宋韶生摸着车门走到了车后,他用钥匙打开后备箱,挂了梁天闻的电话,打了110,可他现在站的位置信号更差,电话打不出去。宋韶生暗骂了句,揣着手机弯腰在后备箱里找那根棒球棍。恼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宋韶生火急火燎地从一堆凉茶里摸出了那根棒球棍。可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有人从后面拍了下他肩,他下意识回头,眼前银光一闪,一根铁棍重重砸在了他脑袋上。宋韶生还没能看到行凶之人的长相,便两眼一黑,捂着脑袋失去了知觉。

      宋韶生失踪了,整整两天,杳无音信。小克和李老板商量着准备报警的时候,宋韶生又出现了,他在家给小克打电话报平安。

      “你这两天都去哪儿了??我现在马上过来!”小克听到宋韶生的声音,更着急了,他听上去很糟,喉咙哑得厉害,几近失声。宋韶生向来惜声,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声音变成这样。

      “没什么,我出去散心了,没什么,我洗个澡,来公司。”宋韶生已经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小克还是担心,飞车去了宋韶生的公寓。他有备用钥匙,开门进去后没看到宋韶生,倒是在沙发上找到了一件血迹斑斑的衬衣。浴室的方向传来水声,小克急忙跑过去,可宋韶生把浴室门反锁,任凭小克怎么喊他都不肯开门,水声停下后,又是一阵一阵干呕的声音,小克急出了一身汗,拍着门问宋韶生:“到底怎么了,你开开门,你喉咙怎么回事?要不要去看医生??阿生你开开门!”

      “不能唱了……以后大概都……不能唱歌了……”宋韶生哭了,小克听得出来,他在哭,哑着喉咙哭。

      “你现在躲在里面也不能解决问题,你开个门,我们去看医生,要是不能唱歌,就做幕后,做幕后不也挺好的吗?没什么问题不能解决,阿生你快开门。”

      宋韶生安静了下来,小克怕他想不开,在他家里翻箱倒柜地找开浴室门地钥匙。等到他终于找到钥匙,开门进去看到宋韶生他却没觉得松一口气,心情反而愈发沉重。宋韶生没自杀,他坐在浴缸里抱着膝盖埋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身上有伤,一长条一长条的,有的结好了,有的还在冒血。

      “去医院吧。”小克站在门口说。

      宋韶生把头埋得更低了,公寓里的座机响了,也没人去接,来电转到了语音信箱,是宋韶生的小姨打来的。

      “阿生啊,要是到家了你打个电话给小姨,你手机也打不通,联系不到你,有急事。”他小姨的声音迟疑又谨慎。

      “我给你接吧?”小克轻声说,宋韶生点点头。小克去接了电话,表明自己身份后,也不知宋韶生的小姨和他说了什么,他半天没回过神来,看着浴室的方向,眼睛红了。

      宋韶生后来还是去了医院,李老板也来了,可关于他在失踪时的遭遇,宋韶生依旧不肯透露太多。他只说他的喉咙,被人灌了滚烫的辣椒油。他的声带毁了,一辈子都没法再唱歌了。医生的话不带半点揣测,已经确诊,他没有任何希望再唱歌,就算日常交流也不能大声说话。至于他身上其他伤都只是皮肉伤,休养些日子就会好了,最大的后遗症大概就是会留下疤痕。

      宋韶生的唱片计划被无限期搁置,姜独照闻讯赶来医院探望宋韶生,他觉得非常可惜,宋韶生不能唱歌了,他们合作的专辑大概再没机会公诸于众。

      “之前录好的那两首,要是可以的话,能收录在我的精选集里吗?我把我制作的那些歌,挑了几首特别喜欢的,做了个精选集,大概年底会上市。”姜独照在给宋韶生倒水的时候,询问宋韶生的意见。宋韶生望着窗外,他长久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姜独照要走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录好的第一首歌,是送给我爸的,可惜……他听不到了,金融业真得好危险啊……”宋韶生说,靠在床头,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同意了姜独照的收录要求。

      姜独照在三天后的一份八卦杂志上才看到宋韶生父母的新闻,他父亲因为投资失利,害得公司蒙受千万损失不说,还被人匿名举报窃取商业机密,违规操作被调查局审查,他父亲不堪压力,留下一封自认清白的遗书后跳楼自杀,而他母亲亦受牵连,欠下巨额债务,如今资不抵债,只得借宿亲戚家,没了往日的风光。

      而比起宋韶生父母遭遇更为耸动的则是同期刊登的宋韶生的私密照片。尺度之大,内容之限制级叫人大开眼界,这本八卦杂志几乎用了一整期描述了宋韶生的艳/情故事。什么好男/色,作风放/荡,热衷s/m群p,大开性/爱派对之类的故事编得绘声绘色。文章内容与宋韶生平日形象大相径庭,可杂志用了许多打马赛克的色/情照片辅佐,而照片中赤/身/裸/体的人物又确确实实是宋韶生,星辰的公关也是百口莫辩,最后只得发出个宋韶生已回国外处理家务,暂别演艺圈的公告。

      宋韶生失踪的那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克也终于想明白了。按照李老板的意思,这事要冷处理,加上宋韶生确实也要去处理他爸的后事,公司就给宋韶生放了个无期限的长假,可宋韶生偏偏要和公司解约。他来公司那天,李老板劝了他很久都劝不动。

      “违约金,我会赔,一个不能唱歌的歌手,就不占用公司资源了。”宋韶生低低的说,他现在说话只能维持在一个很低的音域。

      “那这样吧,你放假,一直放到约满为止。”李老板还是很照顾宋韶生,宋韶生临走前给他深深鞠了一个躬。

      宋韶生三天后就走了,没和任何人说,打包了行李,早上六点就下楼去打车。他等了很久,没等到一辆出租车,想打电话叫车时,有人按了下喇叭,一辆黑色轿车在他面前停下。

      “上车啊,我送你一程。”

      车窗缓缓放下,宋韶生看到了车里的梁天闻。

      “我刚拍完一支广告,正好路过,你别误会,我没有刻意等你。”梁天闻下车打开了后备箱,宋韶生看了眼他,眼神如死水一般,感觉不出半点情绪。他把行李箱放到了梁天闻的后备箱里。

      “吉他呢?”梁天闻看着宋韶生提着的吉他箱子,问道。

      “放后座吧。”宋韶生说。他一开口,梁天闻就怔住了,他的声音变得非常不一样,确实如报道说得一样,讲话都成问题,更别说唱歌了。

      “就你一个人啊,经纪人不送送你吗?”梁天闻问道。

      “就我一个人。”宋韶生上了车,扣好安全带,压低了鸭舌帽。

      他的声音让梁天闻有所顾忌,不再拉着他说话了,他也没有和宋韶生抬杠的兴趣了,宋韶生这会儿就像头不战而败的狮子,一身的伤,却连躲在树下舔舔伤口的机会都没有。梁天闻送他到了机场后还陪他一块儿去换登机牌,他的好意,宋韶生没拒绝。排队时,梁天闻拿了份别人扔下的报纸打发时间,宋韶生站在他身后,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他把帽檐压得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报纸上娱乐版还在孜孜不倦地报道宋韶生的“风流”新闻,梁天闻想快速翻过去,宋韶生却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

      “给我看看。”他说,梁天闻笑笑,“没什么有意思的。”

      他想合上报纸,宋韶生却抓得他更紧了,都把他抓疼了。梁天闻没法子,把报纸给了宋韶生。他不知道宋韶生有没有看过那本登载他色/情照片的八卦杂志,起码这份报纸比八卦杂志措词要温和许多。宋韶生盯着娱乐版看了很久很久,队伍排到他们时,他才把报纸还给梁天闻。拿到登机牌后,梁天闻又陪宋韶生走了一小段,临出关前,宋韶生对他道:“今天麻烦梁少了,谢谢你。”

      他不像是在说场面话,声音在发抖。梁天闻无言以对,他看着宋韶生转过身,背着一个随身的挎包,他一个人,走得很慢,没有给他开道的助理,没有疯狂的歌迷,没有保安,没有经纪人,什么光环都没有了,连他最引以为傲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有他这么一个曾经的敌人目送他。他缩着脖子,弓着背,浑浑噩噩,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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