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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腌骨 ...

  •   再次醒来,阿华阵阵头晕,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凭着超凡的视力大约看出屋子里头堆满了物件。

      摸摸后脑勺,一手的粘腻,被砸出个窟窿,于是脱下外衣随意包扎一下。

      占堆已经疯了!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又打了他还把他关起来,孰可忍孰不可忍,出去后定要狠狠揍他一顿,阿华反复在心里念叨着要报仇,管他生病有多严重,难道能把病生到理智全无的程度?还是根本就是神经病。

      沿着屋子四壁摸索,去寻找门窗,没想到屋子里堆积的东西太多,严重阻碍他行动。阿华弯腰意图搬动一下,触手柔软,居然是“人”。

      难道有其他人像他一样被关起来了?

      “喂喂,你还好吗?”试探鼻息还有,人也是温热的却没有动静,应该是晕过去了。阿华推推他:“喂,醒醒。”

      可随便他怎么晃动,这人就是醒不过来,瘫软在地。阿华一路摸过去,又发现好几个人。整间屋子起码关了二十来个昏迷不醒的人。

      “搞什么……”现在阿华才发觉事情不简单。如果这些人都是占堆抓来的,他有何企图?

      没有找到窗户,只摸索到一扇门,透过插着木栓的细小孔眼向外看,依稀能见到微弱的星光。难怪这间屋子不透光,外头已是深夜。

      现在出去正好,不会惹人注意。阿华摸索着身上的衣物,想找出一两件细巧的物件从门上的空洞插入移开木栓。

      “%*……*&”

      不好,有人过来了。阿华急忙跳入人堆隐蔽。

      门被打开,两个当地男人握着铁棒进来,环顾满屋的人体,不知为何,他们突然亢奋得有些手舞足蹈。

      高个子欢呼着拖过地上躺着的人体,举起手里的铁棒狠狠砸下去,顿时,脑浆四溢!

      阿华浑身一哆嗦,张嘴欲喊,却被后头黑暗中伸过来的一只大手堵上,宽厚大手的主人在他耳边轻语:“嘘,别说话。”压下了他脱口而出的惊呼。

      高个子狂笑着再落下一棒,被身边的人制止,他垂涎地看着地上的“尸体”,移开眼睛皱眉对那个下手的男人说着什么,推开他,又拖了另外一具昏迷的人体出去。高个子当地人搓着双手兴奋得浑身发抖,学着将尸体也拖出去,留下一地的红白之物。

      又进来多次,将屋内的人拖出去起码一半有余,两人重新锁上门,恢复了屋子的幽暗原貌,除了少了十来个昏迷的男人和地上多出的人类脑部残留物。

      阿华粗重的呼吸喷在后头那人手背上,他指指嘴上的手掌,示意可以放手了。

      那人松开手,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神智清醒?”

      这话问得奇怪,阿华没有回答。在黑暗中他依稀见到这男人身型魁梧,站起身来起码185公分高。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汉族人听不懂吗?%&%&……%”这人又用少数民族语言问了一遍。

      “行了,我是汉人,听得懂。”阿华回答,阿华揉揉僵硬的膝盖站起来,刚才惊悚的一幕震得他身体紧绷,现在还略感四肢僵硬。

      那人又说:“看样子异类不只我一个。”

      “什么意思?”

      那人蹲下身子从鞋中抽出什么,说:“你没瞧见吗,这屋子里除了你我,都神智不清,变成了植物人。”

      “什么!”阿华连忙蹲下来摇晃身边的人体,没有动静,扇他两个耳光,依旧呼吸如常没有醒转。

      “别白费力了,你就是剁了他们的手也醒不过来。”那人贴到门上对着门洞动作,动作娴熟小心,旋即传来木栓被轻移的响声。

      “……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这个村子里的人为什么要囚禁我们,刚才那些人被带到哪里去了?”阿华满腹疑问。

      门打开一条缝,月光照射进来,映射出他体型健壮猿臂蜂腰,身穿迷彩服手持匕首,浓眉大眼五官硬朗。他没有急于解答阿华,藏于门内查看周遭,确认门外没有人,匕首插回靴帮,向阿华示意。

      “你这么多问题,不如自己去看看?”猫着腰闪出门去。

      阿华借终于借月光看清楚屋内情形。横七竖八躺满了年轻男人,其中一半的人与那人一样身穿迷彩服,但无一例外目光呆滞,意识全无。

      “喂,快点出来。”壮汉在门外催促。

      阿华最后瞧了屋子一眼,贴着门边闪出来。

      银河挂于天际,给照明带来便利,却难以隐藏他们的行踪。阿华跟着壮汉小心翼翼在林木间穿梭,偶然回头,见那木屋位于半山腰的凹陷处,上头不远处就是占堆的村子。平日就算有心向下寻找,也被植被遮挡视线,难以发现木屋。

      “你带我去哪里?”阿华轻声问。

      壮汉做噤声状,轻挪步伐藏身树干后,向后手势,阿华清楚明白他是要自己也藏好。又是手指向前,意图清晰,这是要阿华向前看。

      阿华定睛远眺,前头似有一块空地,中央架着篝火,火光在林木缝隙间若隐若现。

      林间,壮汉双目如同豹眼,犀利警觉,视线所到之处,似有令敌人无所遁形之压力感,确认他们安全无虞,喉间发声道:“几天前我和我的人失散,当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都变成了植物人被关在刚才木屋里,起初觉得这是个很寻常的村子,没在意,可无意间发现村子里的男人个个形迹可疑,我怀疑是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能将人变得毫无抵抗力,有所企图,于是借机乔装在木屋中,伺机查清楚原委。潜伏了多日,直到你被扔进来的时候,他们提到今天晚上嘎玛堆巴,神情癫狂,我想我等的就是现在。”

      “什么意思?”

      “洗澡节。每年初秋举行,节期7天。”

      阿华皱眉提醒:“现在刚初夏。”

      壮汉点头:“不错,时间不吻合,地点也不对,其中另有文章。嘘,他们来了。”

      阿华靠过去与他并肩藏在草垛后头,向前张望。

      近了才看清楚,村子里除了孩子所有成年人都到齐了。男人拉着自己的女人,成圆形围坐在篝火旁,手持火把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直到之前去木屋提人的两个男人出现,全场骚动了。占堆站起来,看见带来的人中有的已经被打破了脑袋见了血,很是恼怒,狠狠凑了他俩各一拳。而后,抓住一个身穿迷彩服的植物人,拖到篝火旁,举起手冲天高喊着什么。

      “同胞们,我知道你们在期待什么,也知道这些天你们的痛苦。今天,是我们重生的日子,洗去污秽获得新生。”壮汉轻声翻译道。

      阿华眯眼,篝火前的占堆体型枯瘦,肤色是不健康的酱油黑,他面容憔悴此刻却显得尤为精力旺盛,白天略显昏黄的眼此刻居然眼球突出布满深黄血丝。与那具尸体,与他梦中的景象如出一辙。

      占堆说完,所有男人都仰天长吼,兴奋异常。在这种亢奋的气氛中,占堆把手上提着的植物人一把推入篝火,火焰烧灼人体的吱吱响声在夜空中荡漾。

      由于靠得近,阿华明显感到壮汉虎躯一震,全身肌肉都紧绷了。穿着同样衣服的人在眼前被杀,想必他与死者认识,关系匪浅。

      ——河蟹内容,请自助度娘——

      阿华再也压抑不住胸口翻腾,弯腰大吐,泪水鼻水横流。

      壮汉蹙地拔出匕首,犹豫着又插回去。回转起身,背对空地向着林子深处走去。

      “你去哪里?”擦去口角的污物,阿华踉跄着跟上,于是没有见到,空地另一侧角落站着一个人,用绝望悲痛的目光注视眼前发生的一切。

      “……”壮汉一语不发,背脊挺直如碑石,默默前行。

      阿华头晕眼花,刚才所见所闻令人三魂七魄离体,至今尚未归位。恍惚间前头带路的壮汉身形一矮失去了踪影。

      “哎哟,我的宝贝玉骨,小心点别摔坏了。”熟悉的调侃声响起,绊倒的阿华被人接住。

      “家双!”

      头上冯家双那张胡子拉杂的笑脸此刻显得如此亲切,阿华虚浮的腿脚再也支持不住,瘫软下来。

      “真是的,见到我就这么激动啊。”冯家双说话依旧讨打。

      “行了,先离开这里再说。”方丽娟也在。

      “等等,还有一个人。”阿华指向不远处的树丛,早已没了壮汉的踪迹。

      冯家双眯眼:“藏头露尾,不理他。你想知道什么我回去跟你详说。”

      的确,阿华一肚子的疑问。木屋中遇见的壮汉虽说对他有救命之恩,毕竟来历成迷,既然他不愿露面阿华也无心勉强。远眺已趋于平静的林间空地,阿华借冯家双的搀扶一瘸一拐离开了。

      他们三人来到一个山洞,里头罗伟正在焦急等待。原来他们这三天都没有离开林子,摆脱雾霭袭击后就找了这个山洞暂居。

      “罗伟受伤不轻,不方便长途跋涉。况且我无意间发现了好东西,不舍得罢手。”冯家双解释他们还留在林中的原因。

      “又发现了珍惜骨种?”能吸引冯家双的,无外乎就是灵骨。

      冯家双摩挲着胡茬,笑得奸险:“嘿嘿,自从你来到我家,我就好运不断。听闻稀世珍骨能吸引灵骨现世,古人诚不欺我啊。”

      方丽娟一边替阿华包扎头部伤势,一边讽刺:“别搭理他,德性,一说到灵骨魂都丢了。居然还出主意把你留在那里借机调查取证,别人都是抛砖引玉,他是抛了玉去捡碎瓦片。还说我拿你性命开玩笑,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什么!你是故意的,你一直都在!”阿华不是笨蛋,立刻就听明白了。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这三天他身处陌生部落,经历过生死,还对他们的行踪牵肠挂肚,敢情这些天的悲喜交加都是冯家双间接造成,他将错就错将阿华留在占堆村子里,藏身一边,看他与人争吵受制于人,就为了他口中从未露过面的灵骨!

      “冯家双,难道灵骨比人命值钱?亏得我这些天为你们担惊受怕,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你们好着呢,躲在旁边看我笑话,连我差点被人杀了你也不出现,口口声声我是极品玉骨,原来终究只是你的工具而已。”

      “喂喂,别说得这么惨,我承认是冒了点险,但是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哪是区区腌骨可比。”冯家双扯开话题:“阿华,你不是很好奇吗,这个村子是怎么回事。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吧。”

      阿华心有怨气,但气归气,冯家双的为人他还是信得过的,真要有什么危险,他是不会放任自己被杀。于是,就耐着性子听下文。

      冯家双转头对鼻青脸肿的罗伟说:“罗大教头,你不是也很好奇三天前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吗?我告诉你们,就是那村子里的腌骨。”

      “腌骨?”罗伟知道冯家双和方丽娟的身份,却也仅限于剔骨匠和调香师的名头,不明了阿华玉骨的本质,自然不晓得“腌骨”。

      “阿华,我跟你说过,灵骨根据本性善恶,分为净骨和阴骨。但那只是剔骨匠怕触犯禁忌,特以此为界,善待净骨,驱镇阴骨。事实上,史料记载,灵骨不以善恶区别,仅凭形态和成因,又有十大奇骨之说。另外尚有三大活骨,五大非骨。形态各异,秉性奇特。一种灵骨根据特性,可能既是净骨,又是活骨,同时还是非骨。”

      阿华和罗伟都是第一次听闻,莫不感到新奇灵异:“原来灵骨还是这么多讲究。”

      冯家双淡淡一笑,眯眼道:“知道什么是活骨,为什么被单拉出来冠以这个名头。”

      罗伟和冯家双乖宝宝似地摇头,用期待的目光瞅着他。

      冯家双满意他们的好学,卖弄:“活骨,顾名思义就是活的骨种。它奇就奇在不是等人死后养出的骨床,而是人活着,由于环境或者特殊的修炼功法,使骨骼发生异变,具备了灵骨的特性。腌骨,就是其中偏向于阴骨的骨种。”

      阿华对灵骨有些基本常识,抵着下巴整理思路:“照你这么说,腌骨首先还是活人,其次它也是阴骨,会危害旁人。”

      冯家双点头:“不错,正如它的名字,一旦成了腌骨,感觉就好像整个人被装在坛子里用盐腌泡着,无时无刻不是皮肤刺痛,五感麻痹。这些身体上的变化还远不及心中的苦楚。一旦发起病来,人会变得焦躁,狂暴,觉得浑身上下无一是处。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情严重时,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伤人自残也是寻常。

      你们试着把自己想象成一条被腌制的青鱼,肉渐渐变干变硬,血液和水分渐渐被收干,七孔发烫焦灼。难受起来,会想剖开自己的身体,把坏掉的部位取出来,可偏偏,全身都是坏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坏死。”

      “呃~~~”阿华冲到山洞外大吐。

      冯家双挑眉:“我还没说到重点呢。心理承受力太差。”

      方丽娟责备:“拜托你下次不要随便让人换位思考,有些人天生代入感强。”

      阿华灰败着脸回来,抓起水壶补充流失的水分,说:“我都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神情疲惫而失落。

      冯家双摇摇头,旁边还有一个不明白的,即使不忍心也要说完。
      “腌骨从骨头开始坏死影响全身机能,成了腌骨的人为了减轻痛苦,他们会想方设法寻找正常人,用正常人的血肉来洗涤干涸的身躯。”

      罗伟皱眉:“他们会怎么做?”

      “自己的身体被腌制着,时时刻刻流失水分,他们变得极度渴望新鲜血液,出于本能去杀人,然后把自己淹没在血海中。”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阿华,冯家双深呼吸道:“杀人,肢解,取血液和内脏,然后埋身其中,洗澡……即使这样做根本就是徒劳。”

      罗伟抽气,面色也不对了。

      “这就是占堆村子的传染病?全村子的男人都是……腌骨?”阿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只是,现实的残酷远超人的想象。

      冯家双纠正:“不是全村子的男人,而是全村子的人,所有的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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