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踏雪寻梅华山侧》路过的小透明

2、第二章

　　这大概叫做前有陷阱，后有狼虎。
　　叶断尘低低叹息，不过是后背睡了个沈寂而已，爷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今天才好好教训了别人一顿，怎么现在自己就萎了呢？心慌意乱，更别提要注意外面的动静。
　　幸而，他纠结着到半夜，并没有发生什么，否则罪过大了。
　　“再这样下去没得睡了，纠结些什么？”叶断尘轻声对自己叨念着，稍稍翻身，岂知刚翻过去，就与一张无辜的睡脸对了正着。刚平静的心湖，又起了涟漪。
　　他魔怔似的看了沈寂的睡脸许久，又忽然想起正事，暗骂自己就跟娘们一样，一点屁大的小事就搅乱了心神，人大老远的跑来接应，自己这么神经兮兮的怎么行？如果被误会了，以后碰到要多难堪！再说了，再这样下去，你凭什么笑话叶炽炎！
　　叶断尘想通透了，身子小心地往后挪动，伸手就推了沈寂一把。
　　沈寂好像只是浅眠，立刻便睁开了双目，虽说如此，眸中的睡意依旧，就好似深潭变为了一弯浅水清泉，于叶断尘而言，又是另一番新鲜的摸样。但沈寂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眼神渐渐清澈明亮起来，恢复了白日的神情，静静注视着叶断尘，一言不发。
　　叶断尘平时反应忒快的脑袋跟灌了铅似的，没想出啥打破此时局面的话来，干脆随着感觉走，嘴角一弯，笑道：“怎么样？在下相貌不错吧！”说完又很想赏自己一记醉月，这怎么朝着“搞砸了”发展了？
　　他没想到的是，沈寂真的对他上下打量，然后一脸正直地赞美：“叶少侠确实有一副好相貌，想必不缺少女人的钟爱。”
　　这是叶断尘完全没想到的事情发展进程，一时间有些好笑，又对沈寂多了些好奇，脑袋忽然一阵轻松，思维十分敏捷。他乌黑的眼珠子一转悠，笑吟吟地回道：“在下就不谦虚的接受道长的美誉了。”又停下来，笑嘻嘻地扫沈寂一眼，“依在下看来，道长也是生得好相貌，再加上仙风道骨的气质，随便站在一处就吸引旁人目光，但却是让人只敢远观的——”高岭之花。
　　沈寂皱了皱眉，不知听没听懂话中之话，岔回了正题。
　　叶断尘心中生出淡淡地可惜，也跟着识趣地三言两语描述了前半夜的情况，然后道一声好，翻过身去，只觉得此时心情舒畅，马上可以入睡。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他闭眼不久便睡着了。

　　翌日，叶断尘从梦中醒来，睡意朦胧地看着不远处坐着的模糊身影半晌，脸色不由自主地黑了大半。
　　他一点都不想起昨夜做了个什么梦。
　　——做春梦就做春梦吧，大家都是爷们，没什么好尴尬的！
　　他的视线清晰起来，只见到沈寂已经穿好了衣裳，正坐在桌边，低头垂眸，庄重又珍惜地擦拭着手中宝剑。
　　——可是，春梦对象就是跟你同床共枕的人，那得多难堪啊！
　　沈寂察觉到他醒来，抬眼看来道了早，收到回应后，再低了头，继续擦拭宝剑。叶断尘松了口气，面色如常的先动了动下半身，果然有种黏黏糊糊地感觉。
　　从藏剑出发到纯阳，是不近的距离，算算时间，他也有段时间不近女色，所以梦中有人勾引他便从容地应了，谁知最后梦醒之前才忽然反应过来，那是个男人——还是刚认识的沈寂。
　　这就惊悚了！
　　他什么时候有了断袖之癖？
　　不对，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叶断尘回想刚才沈寂的反应，再次定了定神，强撑着面皮，从行李中找出里衣换上，又镇定地穿上衣袍，系好发带，打理自己，笑吟吟的与沈寂打招呼，在桌子的另一面坐下。
　　沈寂爱怜地将宝剑插入剑鞘，抬头看向他，正色道：“昨夜无任何动静……这明明是个极好的机会，贫道……”他突然不自在地停下话头，沉默片刻之后，却是有些生硬地说起了另外一事，“今早预防万一，给门派飞鸽传书，想必会有本派弟子下山接应。”
　　叶断尘佯装未觉沈寂的不自在，憋出一句客套话，又穷词了。
　　没法，饶是他脸皮奇厚，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两人面对面干坐着，冷场了。
　　好似有一炷香那么长，沈寂淡定无比地说起了正事：“对于那伙异邦人，叶少侠有何看法？”
　　叶断尘看沈寂这面无表情的样子，冷不丁想起梦中的沈寂面泛潮红——干你大爷的，快想想正事！他脑子一转，缓缓道：“他们恐怕有些难缠，还清楚我等与朝廷的关系。”对他们这些江湖门派，朝廷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让他们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这点不用他说，沈寂也明白。“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在出长安地界之前，我们有一段休整时间。”
　　沈寂沉吟：“怕就怕，出了长安，我们就得面对暴风骤雨地攻击。”
　　叶断尘反倒是一脸轻松，“总比一路警戒来得好，而且，道长不是叫了支援吗？”
　　“贫道就怕飞鸽传书被半路截断……”
　　“道长多虑了，贵派总会有应对之法的。”叶断尘见沈寂还有疑虑，想起初见时的对话，忍不住变相安慰，“手中有剑，藏剑弟子不惧此等只会暗处袭击的宵小之辈。况且，还有道长相助，在下就不信还打不过他们。”
　　沈寂沉默地按了按剑柄，森冷道：“请放心，贫道会让他们尝尝剑下之威！”
　　叶断尘大笑一声，将重剑挂在后腰，起身邀请沈寂下楼。
　　——只要你别先让我尝尝就行！

　　藏剑山庄的护卫弟子，当然不可能是乌合之众，吃完早饭，便在叶断尘一声令下，行动起来，从客栈立即出发。
　　这回，叶断尘让四名原本负责开路的藏剑弟子断后，并策应中间，前方就由他和沈寂接管。
　　四名藏剑弟子干净利落地往两边一靠，就往后面去了。只剩心虚的叶断尘，和不知是否生气的沈寂，隔着一段相当远的距离，相对无言。
　　叶断尘被这气氛搞得纳闷不已，但事情是他搞出来的，他还真不能怪别人，只能在心里想了又想，企图想出了个更好的安排来。于私，叶断尘是不想和沈寂单独相处的，一看到人就想起春梦，想起春梦就纠结，说不准人也不想看到他，反正就是麻烦；于公……于公有个屁的更好安排，叶炽炎但凡能独当一面点，他就不用这么烦了！
　　“叶少侠……”
　　沈寂的声音仿佛从远方而来。
　　“叶少侠？”
　　那声音忽然近在咫尺，让叶断尘吓了一跳，扭头一望，沈寂正直起身子，驱马拉开距离，面露担忧之色：“你看起来精神不济，是……休息不足？”
　　叶断尘不由腹诽，自从遇到你，爷就浑身不对劲！但是表面上却是笑了笑，顺着梯子往下爬。“确实有些疲惫，但常在江湖走，这点疲惫对在下来说并无大影响。我只是担心，经过上一次的激战，那伙人找到了对付我们的方法。”
　　“师妹恐怕就是这样被打伤的……”沈寂一说到正事就全神贯注，“我们都在找破解对方武艺的方法，谁胜谁负，却是要各凭本事了！”
　　两人不知不觉从劫匪说到武学，从武学说到各自门派的趣事，眨眼间就靠近了华山地界。
　　他们停下讨论，对视一眼，心如明镜，纯阳的支援怕是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了。不论是他们，还是纯阳宫，都不曾想到，这货人会如此胆大包天……敢再次在纯阳宫的地盘动土。

　　纯阳宫建于华山峰顶，因为华山山体险拔，四面如刀削斧凿，所以上山最好走的只有一条建好的大道，其余都是险峻小路。
　　诸人一路上严阵以待，随时做好拔剑作战的准备。
　　行至一处因为地势而变得有些窄的路段，叶断尘比了一个手势，让护卫变一变阵型，当先跳下马，牵着夜照白打头就过去。沈寂见状，也跟着下嘛，左手牵马，右手握剑，追上叶断尘，与之并肩而行。

　　两边的树林突兀一变，从矮树变为了“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的高大树木，且枝叶茂密，遮掩了不少阳光，简直是设下埋伏的绝佳地点。
　　诸人都紧绷了神经，观察树丛。
　　不知何妨而来的风吹得一处树枝晃动，黑色在期间一闪而过，又正好映入沈寂眼中。沈寂面色不变，右手忽然一动，以极快地速度向那处树枝一挥，剑气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间隐藏之人斩杀——尸体掉了下来。
　　那尸体落地的声音，如同号角掀起战争一般，拉开了华山中再一次厮杀的序幕！
　　数不清的蒙面人从四面八方窜出，扑了进来。
　　剑器刺入骨肉的声音成为了这里唯一的山间“乐声”。

　　蒙面人不像上次一样正面攻击，而用诡异的身法，将藏剑密不透风的护卫撕裂，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叶断尘和沈寂刚斩杀了三四个蒙面人，想冲入厮杀中心，逆转当前局面，却被另外七个蒙面人围住了。这七人配合十分默契，饶是叶断尘和沈寂武功高出对方，也难以施展全部实力。
　　虽然被围住的不过十几招的时间，但被围住的两人却只觉得格外漫长。

　　藏剑山庄的问水诀素以身法快而著称，但此时，叶断尘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问水诀，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难受得都要快不会使剑了。除非他能在短时间内，寻到对方隐身之术的法门。
　　他边战边寻时机，想要和沈寂商量突破之法，但这七人实在难缠，巧妙地隔开了他和沈寂的距离。他只好是不是看向对方，期望两人能有一点点的默契。
　　而另一面的沈寂，精妙的剑术被压制，衣袍已然被划开了许多口子，显然也是十分难受。
　　叶断尘惊险地避开一次致命攻击，再望过去，却发现沈寂突然急躁起来，打破了一直极力保持的进退有度、游刃有余。他一惊，又直觉没那么简单，再一细看，分明是，剑术不见疲软，剑势惊鸿如龙，还成功的吸引了蒙面人的大部分攻击。
　　电光火石间，叶断尘明白了沈寂的意图。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肯定了他的判断，蒙面人急于杀死沈寂，给予了叶断尘一瞬间的喘息时间，而对于他来说，一瞬间，足够了。
　　叶断尘扔掉轻剑，以平生最快地速度拔出了重剑——沈寂已经做了能做的事情，如果他还做不够好，怎么对得起这位刚认识他，就敢性命相托的沈寂呢？
　　唯有拼死一搏！

　　叶断尘很久不曾有如此热血沸腾的时刻了，血液如同被火焰点燃，好似将要燃烧殆尽，对毕生武学，前所未有的通透。

　　他和沈寂配合的默契无间，很快便打乱了蒙面人的阵脚！
　　正当此时，传来纯阳紫霞心法特有的剑气破空之声，纯阳弟子加入了战局！两人提起的心放下大半，专心与这七名蒙面人周旋。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很快便打开了缺口，得到了一次难得的机会。
　　沈寂剑一挑，灵巧地顺着弯刀而下，眼看要刺中对方命门——蒙面人故技重施，想要以隐身之术避开这次致命危机，但已经来不及了，叶断尘的重剑以更快的速度，从沈寂身侧，拦腰斩去。
　　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蒙面人如断线的木偶般倒下。
　　七人缺了一人，剩下的就简单许多。
　　他们将余下六人各个击破，转身也一起围堵企图脱逃的蒙面人。

　　在压倒式的优势面前，蒙面人溃散了，虽然依旧逃走几个，但更多的人被斩杀、俘虏。剩下的事情，不必叶断尘操心，他便大咧咧地将重剑插在地上，靠着剑柄小憩。
　　刚才得到的武学突破，让他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依然很享受瓶颈之后的舒畅感。
　　除此之外……
　　叶断尘歪着头，注视着直挺着腰身，闭眼休憩的沈寂，难以压抑地笑意爬上了嘴角。
　　个人感情上的突破，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 =改了两次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