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混蛋》何要辉

2、《兄弟之上》番外（下）

　　第二天周日，许梦虎本打算和小宇子睡到自然醒，一大早却被表弟何飞的电话吵醒。何飞说自己的车还在维修，所以许梦虎的姑父便钦点许梦虎开车带上何飞，一起去昌平山沟沟里接一个人回来，许梦虎迷迷糊糊问他接谁，何飞神秘兮兮说是他老爹的初恋情人。
　　许梦虎打着哈欠带着小宇子接到何飞，何飞看到小宇子也在，就钻进后座儿逗他。
　　“咦，又是你啊，项小磊！你怎么又来许大爷这儿蹭吃蹭喝了？”
　　小宇子撅着嘴瞥了何飞一眼，理都没理。
　　“项小磊，这新衣服也是刚蹭来的吧？”何飞揪着小宇子的衣角坏笑。
　　小宇子愤然推开何飞的手：“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叫项鹏宇！你刚才叫的我爸爸的名字。”
　　“项小磊是个小孩儿的名字啊，你爸爸不应该叫项大磊么？”何飞嬉皮笑脸。
　　小宇子马上要哭了：“大大！你停一下车。你让这个人坐前面，我不和他坐一起。”
　　许梦虎真就停了车，喝令何飞坐到了副驾驶座儿上。
　　“小宇子，你说是你爸爸对你好，还是你妈妈对你好？还是你许大爷对你好？”何飞扭过头去继续逗小宇子，小宇子干脆不再理会。
　　“你这个全世界小孩儿的共同敌人赶紧消停会儿！我告儿你，你丫要是把小宇子给惹哭了，我得先哄他要紧，管你去接的人是谁。”许梦虎笑道。
　　何飞才不管这个，继续回头问道：“嗳，小宇子，我问你，如果有一天爸爸和妈妈不在一起住了，你跟你许梦虎大大可以选他们中的一个人一起住，你选爸爸还是妈妈？”
　　一听这个，许梦虎马上一脸阴沉，心想这个表弟真是没个正形，这种玩笑和大人开开也就罢了，居然拿来逗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穷开心，正想骂两句呢，没想小宇子已经脱口而出道：“我当然选爸爸！”
　　“那为什么啊？”何飞追问。
　　“因为大大喜欢爸爸，爸爸也喜欢大大！”小宇子不耐烦地回答道，那语气神态，好像何飞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弱智一样。
　　这厢许梦虎惊出一身冷汗，何飞笑疼了肚皮。笑够了，何飞继续追问道：“小宇子，你是怎么知道大大喜欢爸爸、爸爸也喜欢大大的？”
　　许梦虎急了：“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了？再胡咧咧，信不信我把你丫给扔出去？”
　　“瞧把你丫给紧张的，小孩儿嘛！童言无忌的！”何飞笑道。
　　那边小宇子认真地想了又想，努力整理着有限的词汇，最终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许梦虎想，小宇子刚才脱口而出的理所当然，应该是他这么大的孩子天生的直觉，也难怪他所掌握的语言词汇根本不足以表述个中原由。
　　许梦虎赶紧转移话题，询问此番接人一事的来龙去脉，何飞随后大概讲述的前因后果乍一听颇像一部怀旧电影。
　　话说当年，何父和同窗好友的一位远房表姐两情相悦，那姑娘可算是邻乡数一数二的标致美人儿，——且称她董姨。转眼到了说媒提亲的年龄，何家长辈转托媒人打听得知，董姨原是地主家庭出身，于是强烈反对这门亲事，何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数年未归。数年间因得许梦虎爷爷慧眼赏识，何父被举荐读了大学、分配了工作。几年后祖母去世，何父才以奔丧为由回了趟老家，忍不住打听了董姨近况，得知董姨已在1年前嫁到邻村，育有一女，尚在襁褓。何父心痛难当，也知道不便直面叙旧，只得再度匆匆离乡。在许梦虎爷爷奶奶的撮合下，何父娶了许家小女为妻，1年后聪慧过人的何飞呱呱坠地。此后数年，何父一直私下关注董姨境况，得知她后来又添一子，可叹丈夫在90年代初便早早过世，独留她一人照顾儿女和婆婆，始终未再改嫁。去年家中变故，董姨开始漫漫上访之路，从县里到省里，最终来到北京，被当地□□部门一路找来，然后投进北京地下保安公司设立在昌平山沟沟里的黑监狱里。此前媒体曝光过黑监狱丑闻，当年警方还一度查封了几家，怎奈市场规律使然，地下保安公司至今仍为地方政府□□部门提供有偿代监|禁服务，近日媒体再度跟进，于是警方再度出山，象征性查处了三两家，解救出十多位受害人，董姨便是其中一个。警察欲遣送受害人返乡，但没办法和精神上或已出现问题的董姨交流，后来发现董姨身上有张皱巴巴的纸片，笨拙的字迹写着一个手机号码，于是便联系到了何父……

　　接到董姨，四个人在附近一家饭馆儿吃了顿午饭。那何飞少见地懂事儿，董姨长董姨短嘘寒问暖个不停，点了一大桌鸡鸭鱼肉，说是给董姨接风洗尘。
　　若不是听过何飞的讲述，许梦虎一定错以为眼前这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老太太怕是已过古稀之年，完全无法和怀旧电影里的70年代美女联系起来。
　　董姨一直少话，一会儿专注地看看何飞，一会儿疼惜地看看小宇子，偶尔伸出手来摸摸小宇子的后脑勺，一脸慈爱地浅浅笑着。她好像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才是初恋情人的亲生儿子，所以，司机许梦虎明显就是个陪吃的。

　　返程路上，程雪来电，许梦虎接起电话开了免提。程雪问许梦虎小宇子有没有闹人，小宇子抢话回道：“你和爸爸才闹人！”众人哄然大笑。程雪让许梦虎忙完自己的事儿赶紧把小宇子送回去，小宇子当场表示一百个不愿意。“看来是黏上他许大爷了”，何飞这么一逗，小家伙居然咧嘴大哭起来，董姨哄了半天也没奏效。
　　许梦虎把何飞和董姨送到姑妈家楼下，没做停留就赶往通州送小宇子回家。项磊和程雪两口子前一日里恨不得当场掐死对方的愤怒情绪貌似已经翻了篇儿，程雪还一脸神秘兮兮地告诉许梦虎，她安排了一桩好事儿，许梦虎必须留下来吃晚饭。
　　“你是不是又在哪寻摸一良家妹子要跟我撮合呢？”许梦虎问程雪。
　　“许梦虎，这回你要是还看不上，我可真要怀疑你有问题了！”程雪笑说。
　　许梦虎二话不说就要开溜，最终还是让程雪死活给拦了下来。
　　说实话，其实程雪的眼光真心不错，每回给许梦虎介绍的女孩儿都绝非一般二般的女子，要么端庄可人，要么身材火辣，可许梦虎顶多过过眼瘾欣赏欣赏，真没半点想和人家处对象的念头。
　　程雪总说：可你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单着啊？
　　许梦虎便随口胡扯：那也得看缘分不是？哪能随便拉一妹子过来就苟且啊！
　　程雪忍不住笑骂几句，然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怀疑你这家伙有问题！
　　饭桌上又提到换新房住对门儿的话题，项磊和程雪诸葛连弩似的追问许梦虎的打算，许梦虎其实早就认怂了，不知道决定性的情由到底是哪一个，可就是不敢住他们家对门儿，一来怕是要整天赶来劝架，烦得慌，二来也怕自己心里住下更多个鬼魅魍魉，憋得慌。
　　程雪从饭桌上就应该看出来了，这回介绍的女孩恐怕还是跟他许梦虎没戏可唱。
　　许梦虎也懒得猜想程雪所怀疑的自己的问题究竟是哪方面的问题了，不管是性无能还是对女人没兴趣，恐怕她都没什么机会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