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君已是二十年》绯少紫靡

1、第 1 章

　　“新的学期，我们来了一位新同学，下面让我们有请新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来，大家鼓励一下…”教室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袁朗同学，新学期来了就没精打采的可不是好孩子哦…”趴在课桌上睡觉的袁朗这才抬起头来，注意到美女班主任和她左手领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眨巴眨巴有神的大眼睛，像模像样的自我介绍了起来，可能是有点紧张，虽然声音洪亮，还听得出颤抖：“大……大家好，我叫高城，今年八岁了，我以前在黑龙江的佳木斯上小学二年级，我家里有爸爸妈妈,”高城用另外一只空着的小手掰了掰手指头，生怕落下一个家人一样，“还有哥哥姐姐……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新疆很美丽，我很喜欢。”高城说完裂开嘴朝着下面笑，正对上看向他的袁朗。
　　“哇，虽然前面少了一颗牙，还是那么整齐，笑起来真好看！”袁朗舔了舔自己换牙之后歪斜不一的牙齿悲伤的想，“好像长得比小美还好看耶，不过要是小美喜欢上他怎么办，不行，我得把他拉过来做我的小弟！这样他总不能跟老大抢女人！哈，我真聪明！”
　　“教室里还有几个同学旁边有空座位，高城同学，你喜欢坐哪里啊？”
　　高城看了看下面的座位，“老师，让高城坐我这儿吧，我可以帮助他学习之前的课程。”
　　高城朝美女老师点点头，然后坐到了袁朗的座位旁。
　　“好，我们现在开始上课吧。请同学们打开课本……”
　　“嘿，高城，我叫袁朗。”高城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转头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打开了老师正在讲的第一课。袁朗随手翻开了课本，依旧低头跟高城小声嘀咕，也不管人家理不理他。
　　美女老师终于忍不住了：“袁朗，不要说话了！”
　　袁朗撇撇嘴，把头埋进了课本里。他没有看到高城抿着嘴狡黠的一笑。

　　班上的孩子不多，整个学校都男生多女生少。袁朗算是班上的孩子王，一下课，男生们差不多都围到了袁朗和高城的桌子旁，叽叽喳喳的和袁朗研究什么。高城兴致不高，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突然袁朗提高了声音，扯着脖子喊了一句：“从今天起，高城就是我的小弟，你们以后都不能欺负他！”高城斜着眼瞟了一眼袁朗，然后就听见袁朗说：“只有我能欺负他！”
　　高城不满了：“凭什么我要是你小弟。”
　　“因为你比我小还是新来的，”老大说话当然不能说是为了不让你跟我抢女人啊，“而且你也打不过我。”
　　高城最讨厌有人说他孬，袁朗的这句完全没有其他含义的话，在高城听来就是这个意思。他突然站起来，一脚踢了凳子，“怎么打不过，有本事来单挑啊。”
　　没想到高城突然爆发，袁朗愣了愣，随即接过话，“来就来！”
　　男生们一路起哄着到了操场，安静的女生们也难得兴奋了起来，在班里打遍全班无敌手的袁朗受到挑战，大家都想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袁朗挽起袖子，“谁敢跟老师告状试试看！”说罢两个人就开打了。袁朗打起来完全没有套路可言，纯粹是自学成才，加上偶尔的实战练就的，高城从小受父亲的影响，他的爸爸很看重这些，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教家里的孩子们一些武打招式，但是毕竟小着袁朗两岁，虽然他已经跟袁朗差不多高，却比袁朗瘦。眼见战况越来越胶着，终于有老师过来了，发现打架，赶忙分开了两个在地上滚了一身土的孩子。老师批评了围观的学生，然后就把他们两个带进了办公室。
　　“老师，我们不是打架，我们就是切磋切磋……”高城低着头，在老师问为什么打架的时候弱弱的小声说，“是啊，老师，你看，我们都没受伤，就是切磋。”袁朗挥舞着胳膊，像是要证明，没有受伤，对方没下狠劲。
　　不就是小孩子斗气么，刚才还滚在一起，两个人现在竟然这么同仇敌忾，办公室的老师也被两个孩子逗笑了。但还是要严肃的教训下去，“说说你们切磋出什么来了，不然请你们两个的家长。”
　　“我……我们……”高城一听到请家长三个字就打怵，顿时磕磕巴巴，思路就断了。袁朗赶紧接过高城没说完的话，但是也想不出说什么，一急，脱口而出：“老师，高城很厉害，跟我一样！”
　　高城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办公室的老师也集体失语，警告了两人以后不要这样了就放走了这两个小孩。
　　也许是共同经历了“大难”，高城对袁朗开始亲近起来。袁朗也乐得有这么一个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小弟，拉着他给他介绍小县城的风景、爬树打鸟捉鱼，还有很多孩子们的游戏……放假也几乎腻在一起。也忘了要防止高城和自己抢女人的事儿，拉着高城给高城看，“你看你看，那就是小美！”高城懒得理他，还是啊啊的应着……

　　“我们不要去做操了，我有好东西给你看。”袁朗扯住正跟着大家往外走的高城，高城回身看了看袁朗，袁朗的大多数玩具他都没见过，父亲管得严，他以前呆在家里的时候多，和小伙伴玩的时间少，如今来到新疆，父亲似乎很忙没时间管他了……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袁朗的you惑比较大，于是他跟袁朗悄悄的躲在了墙角。等人都走光，又回到座位。
　　“做操的时间到了，你们怎么还不去？”教导处的老师过来查教师，高城马上趴在桌子上，一副难受的摸样，袁朗有些悲伤的回答：“老师，高城今天不舒服，我能留下来陪他么？”来查人的老师马上走过来关心了一下高城，确认没有什么大毛病，同意袁朗的陪护，就离开了教室关上了门。
　　袁朗像献宝一样，得瑟的拿出了几个玻璃弹球，高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看着袁朗趴在地上百发百中的样子，他从来没玩过，也有些跃跃欲试，接过袁朗的玻璃球，“这也行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高城低着头趴在地上照着袁朗刚才的摸样，又试了一下，还是不行，他瞪着大眼睛，一脸向往的看着袁朗。
　　“我不会离开你”，袁朗盯着高城手里的玻璃球，语气平静而执着，完全不似平时跟其他同学恨不得指手画脚的时候，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离开你。”
　　高城也低头看自己手里摆弄的玻璃珠，突然抬头冲着袁朗噗一声的笑了，他向着袁朗跨了一歩，叭，他亲在了袁朗的脸颊上。
　　袁朗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就听到教室外面纷乱的吵闹，同学们的尖叫声中夹杂着几句男声的维语，他赶紧拽着高城躲在教室靠窗的墙角下。他们偷偷露了个头，看到大概有二十个壮硕的男人手里拿着砍刀，正把学生和老师往一个废弃的体育馆里赶，操场上已经有一个老师的大腿被砍了一刀。
　　袁朗和高城慌了一下，赶紧给彼此打气镇定下来。他们应该怎么办，做操时间，全校的老师同学应该都在那了，他们要赶紧找到警察叔叔，救人，那个男老师还在操场上动弹不得，他每动一下，就有子弹打在他的周围。
　　“我们要赶紧跑出去报警！”
　　“可是我们根本出不去校门，你看操场上那个老师，出校门必须要经过操场。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万一被发现，还连累了大家……”这个时候高城显得比袁朗冷静，高城不自觉的想着如果是自己的父亲，会怎么样做。
　　“我知道怎么出去不经过操场，后面的墙有一个缝隙，刚好我们能钻出去。”袁朗赶紧说，那是他以前逃课出去玩的时候，常常走的路。
　　“好，出去以后，我们去找我爸爸，他们部队一定有能救大家的人！”
　　他们边小心的往出走，一边小声的说着话，虽然谁都没有说紧张和害怕，但依旧用这样的方式放松着，“高城，你爸爸是军人啊。”
　　“是啊。我见过好几个特别厉害的叔叔呢，他们对付这样的事绝对没有问题。”
　　“穿着军装肯定特别帅吧……”
　　“没错！我也想长大以后像我爸爸那样……”
　　安全出了学校，为了保险他和高城一路狂奔，他不小心踩到石头还崴伤了脚，顾不得脚还是拼命的跑，跑了一段距离，高城因为不知道自己父亲的驻地，没办法，只好在路边的小卖部给高城的爸爸打电话。学校外面一片平静，谁能知道学校里面正发生的事情呢。
　　接线员听到是高城，告诉他他们已经接到了消息，他的父亲正带着人往他们学校去呢，让高城赶紧回家。高城没有回家而是和袁朗原路回到了教室。有人站在操场上举着喇叭和体育馆里的人用维语对话，救护车已经抬走了那个老师。没过一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阵枪响，他们就看到惊魂未定的师生们全部从体育馆出来了，全副武装的军人押着那些危险分子，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劲馆里，逐渐把伤者和死者抬出来……高城轻轻的蒙住袁朗的眼睛，袁朗也用手蒙住了高城的双眼。
　　从教室出来之后，高城没有搜寻到自己的父亲，倒是忙碌的小兵看到了他们：“城城，怕了么？”
　　“我没怕，铁叔，我和袁朗有事没去做操，刚才还一起出去，给部队打了电话……对了，我爸呢？”
　　“你们很棒！”铁路由衷的赞叹。“高营还在忙呢，忙完就来接你。”
　　袁朗注意到他手上的血迹，“你受伤了。”
　　铁路笑了笑，用另一只没有沾血的手，摸了摸袁朗的头，“你也很厉害。”
　　风波过后，学校放了一个礼拜的假期，让大家回家休整。袁朗在家养脚，给高城打电话也打不通。开学之后依旧没有高城的身影，他终于没忍住跑去办公室问高城的下落，老师说高城的父亲调走了，高城跟随他的父亲一起转走了……离开的时候，袁朗听见老师们在说，什么高城的父亲是特意被调过来围剿这个分裂团体的，预计得等个几年没想到才一年他们就出现了……
　　袁朗没有理会，这些，都不重要了……

　　“连长，许三多他抓了个活的，还是个中校呢。”
　　演习马上要结束了，进行到现在，红方的状况，一直很不好，如今抓了个指挥官总算个好消息，高城振奋了一下，“将军最好。”
　　赶紧去看看这个战俘，他急于想要一个交代，他手下的兵，人走人留，他的部队，损失惨重。这样一场演习的代价太沉重，他想要早点知道对方的来路。
　　这是一张被浓重的油彩掩盖的脸，却难以掩饰油彩下面的神采奕奕，这个中校口气懒散的可以，“钢七连的连长。”
　　高城焦躁的扯下军盔下的带子，点点头，“高城。”
　　高城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坐在地上的男人，男人慢慢起身在高城的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他说，我叫袁朗。这几个音节带着暖流从高城的神经线上一溜而过。高城明亮的眼，闪着光。

　　二十年了，我不会离开你，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