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医生》星翌陌

4、第四章

　　卡琳刚走向这个房屋的时候，影子已经可以拉的很长了。和自己的两个同伴直接从学校赶了过来，一路上谈论了很多比如再见面要怎么称呼，保持那种态度比较合适，还有如果对方身体很不好要不要轮流来照看之类的，总之，小女生的善良心理，让三个人的笑容灿若春花。

　　直到迈进这个房门为止。屋里血肉的腐烂腥味让人窒息，一个长形的桌子放在房间的正中，隐约挡住了最里面靠墙的许多阴影，但是尚有余光的天窗还是让人在仔细辨别的时候，目瞪口呆，瑟瑟发抖。

　　门铃按响时正是彩霞满天，据说满目黄昏色有个很具诱惑的名字叫逢魔时刻。侠客按着手上的小恶魔控制着清英的身体站在门边等着客人，依稀听到门外女孩子的招呼声，大大的翠绿色眼睛一弯，嘴角轻扬就指挥了清英去开门。

　　不要进来！！！

　　抿的死紧的唇里无声的大喊，但是很明显卡琳等人只看到她僵硬的动作和面无表情的瞪视，其余的，就只被大厅里吸引了。

　　“阿苏，你看！这里比你家还要干净诶！”红色短发的少女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和光洁如新的家具，特别是正中央巨大的背投电视，胳膊向后撞了一下眼镜女生，头也不回的一脸惊叹。

　　慢条斯理的推了下小巧鼻尖上的黑框大眼镜，叫做阿苏的的女生很有礼貌的向屋内坐着的侠客点了点头示意，心里暗暗疑惑为什么是身体不好的百里小姐去开门而不是这个笑眯眯的男人。不过此时倒也没有想多，回身跟清英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阿苏，这个是卡琳，就是她留的号码给你，她是不夜平美，叫她平美就好，当时是她最先发现你的。”

　　阿苏是三人里面最稳重的一个，也是最有条理的，显然她也明白当时的情况这位百里小姐大概根本不清楚，所以，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一一指向身旁的同伴并将关系表明。

　　清英郁卒的想要死掉。

　　“谢谢…我是百里清英…”眼神转动间，虽然脖子不受控制的礼貌点头，但她仍旧没有漏掉从沙发上站起身走过来还不停按手机的男人。清英调回视线继续十分不善的瞪着她们，希望借由这种暗示能够让这三个女生怯退离开。

　　长头发的女生是叫平美吧？就是她先看到自己的，这个叫卡琳，自己记得很清楚，红色张扬的短发，热心的将号码塞进自己的手里，还有阿苏，这个女孩最聪明，只是没有历练过伤亡，还不能闻出屋子隐隐飘散的血腥味。清英看着眼前三个女孩有些恍神，不过下一刻马上暗暗苦笑了一下。是谁还有什么关系？不是她们也会是别人，那只残忍的蜘蛛，不过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自己交代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该怪他太聪明，原本飞坦打算在自己身上使用的刑罚全部被转移到这家人的身上，让她在一旁看着，看着，直到一个一个的支离破碎死去。因为知道自己是医生，所以，在自己面前残杀着却不许救治，甚至让自己去缝合可怜的人的尸体。

　　折磨也好，摧残也好，清英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对自己坚持的路，迷茫了。

　　自己能做的，竟然只能是让人死后稍微完整的存在。

　　而现在……

　　平美皱了皱眉，伸出手搀着清英的胳膊，小小声的说道：“呃，百里小姐，你的房间在哪里？身体看起来还是很虚弱，快回去休息吧。”

　　红色短发的少女颇为认真的点头，扯了下系着领结的衬衫衣领松弛下，帅气的甩开额前盖住眼的发，十分赞同的附和：“是啊是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们好了。”

　　我不需要你们帮忙，你们快点走啊！不然……不然……

　　“呵呵，就是啊清英，我说让你多休息一下你不同意，现在还是别逞强了。既然卡琳、平美还有阿苏都来了，你就安心的——开始吧。”看起来阳光的少年骨架很大，有力的胳膊搭在清英的肩上，状似关怀的从平美手中带着僵硬的她向那个房间走去。侠客耳里听到平美的低呼，笑眯眯的回头冲她眨了眨眼。

　　越接近那个弥漫着腥臭铁锈味道的房间，清英的心里就越绝望，死命抗拒被控制的身体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仍旧坚定不移的向前走着，听着平美和卡琳小声的说话，余光看到脸色带着疑惑和凝重的阿苏，清英努力想要抬头向侠客哀求：能不能不要杀人了，不要杀她们行吗？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推开了那扇门，走进去，站到桌边。

　　回到最初的场景，被房间里的景象吓呆滞了的女孩们不知在何时已经动弹不得身体僵硬，惊惶的眼睛里快速的泛起湿意，清英看着她们的眼睛慢慢流出泪水，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小心翼翼缝合的那个最幼小的孩子，甚至还没有3岁，自己的眼泪滴在缝合线上的时候，就和现在一样的心情。

　　愤恨。恐慌。害怕以及绝望。

　　一直站在门后阴影里的侠客走到桌子的旁边，然后伸手抓住平美的胳膊轻轻一提便放到了桌子上去，类似于手术台一样的感觉，一时间，惊恐覆盖了原先的迷惶，眼泪更是泉涌一般从少女瞪大的双眼眼角流进脸侧的鬓发。

　　“百里小姐，这一次，你自己来好了。”侠客已经带着笑容，开始按动手上的小恶魔让清英抓住了桌子上的匕首。

　　不——不要——！！！

　　救我！！！

　　“那么第一刀还是从脖子开始吧，应该要偏一点，死的太早效果不好。”撅着嘴貌似有些苦恼的侠客看着自己的手机，然后抬眼冲清英一笑，下一刻，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胳膊瞬间扬起，在所有人包括清英自己瞪大的眼睛里迅速落下！

　　白色的衣领瞬间染透成了血红，少女的整个身体都痛的开始抽搐痉挛。原本惊恐的大眼睛现在更是吓人的圆睁，但却空洞的找不到焦距，只是不停不停的流着滚烫的眼泪，混合着鲜血沾湿了一大片的桌面。

　　“百里小姐，你想说什么了吗？。”倚在墙壁上的侠客带着懒洋洋的笑容问道。

　　要我怎么做根本做不了的事情？不能自主的身体，依旧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必须……必须救她……求求你……拜托……”

　　“啧，可是已经死掉了呢，百里小姐下手一点都不轻啊。”

　　愣愣的垂眸看着少女已经停下呼吸的鼻翼，漂亮的眼睛还是空洞的盯着房顶的天窗，微弱的光芒给了人假想的希望，她一定和自己一样考虑过可不可以从那里逃出去，然后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当做一场梦，一场噩梦。

　　自己……杀了她。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怎么办？

　　这个最先发现自己，热心的想要帮助自己的女孩死在了自己的手上，这双立誓用来救人的手，治好数不清的伤痛病患，而现在，却亲手割断了一个笑容甜美的女生的喉咙。

　　一个以救死扶伤为至死信仰的医生，夺走人的生命的时候，是不是一样的狰狞可怕？

　　再也没有资格做医生了吗？

　　再也，不能了吗……

　　视野里，茫然的漆黑如墨。

　　在直挺挺倒下的时候，清英恍惚听到很多的声音，先是侠客的疑惑呼唤，然后是玛琪诺温柔的嘱咐欧奇师傅的教导，一一的轻笑就像配音一样，在所有人的话语间穿插不定让人安心，直到神识离开的最后，许多许多年前就已经遗忘的对话竟然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呀，老公，小英还会帮我扫地呢！真乖，妈妈最喜欢你了。”

　　“我家的小英真是个小公主！既聪明又漂亮，也会帮爸爸捶背，多懂事啊！过来让爸爸抱抱！”

　　侠客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了出去，清英满脸的泪水湿透了脸颊鬓发，也只能听到喃喃几乎无声的音量：“我要回家……”

　　&

　　凌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清英就和平美一样盯着头顶的天窗发呆，脑袋空空的就连一一都想不起来，只是这样看着，呆呆的看着。

　　好像看着看着就能看出个人出来一样。

　　所以当那里冒出一个黑黑的影子时，清英还是继续看了很久，觉得那就是自己眼花幻想出来的，结果那个脑袋抬起来看向她的时候，她反而先愣住然后才慢慢的笑了。

　　“请问，你可以救我们出去吗？”就像个乖巧到无可救药的孩子，清英微笑腼腆的向人求救。

　　来人歪了歪头，红润的嘴唇好像没怎么动却低低的说道：“一个人三百万戒尼，三个人九百万。”这个屋子只有这三个活着的气息，看来把她们关在这里的人并不在。

　　“好。”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清英依旧一副很娴雅的模样笑着说：“我们都不能动，请你先帮我身上的东西取出来，这样我们离开会方便些。”

　　原本还在外面的男人开始从那个小小的窗口穿了过来，随着骨骼的变化慢慢缩小了身体，终于顺利的落在了地上，接着又咔咔咔的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清英默默注视着这个一头长发完全不逊于自己的黑发男人，秀美精致的脸有些苍白，若不是高大的身材真的更相似女人，此时他一双大大的猫瞳正直直的看向自己：“付全额还是付定金？揍敌客家的信誉是有保证的。”

　　“全额吧，但是要先出去才有钱。”为难的转了下眼睛，清英的嘴角却还是带着微笑的弧度，看着高大的男子蹲在自己的身前，继续说道：“我身体被东西控制了，如果你先帮我取出来的话，就只要救那面的女孩就可以了。”

　　正在打量尸体的脑袋顿了下，然后慢吞吞的转过来仔细的看着她：“我们说好的是3个人的价钱。”

　　“我知道，还有那面那个……已经…死…掉的…的女孩。”

　　“我只说会救3个人，其中如果不包括你……”大大的猫眼眨了眨，十分清楚的表示不给钱免谈。

　　清英嘴角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僵硬了许久后才抬眼看他：“如果我再加一百万呢？”

　　“成交！”

　　…

　　一千万救两个普通人一个死人还有一个高位截瘫患者，伊尔迷觉得很亏。非常亏。

　　但是他也知道赚钱要适量，如果要价太高很有可能让客户闻之却步白白丢失了生意，所以在他闻到非常浓郁的血味过来探查一下，看到几个没有念的小女孩穿着普通的衣服被关在屋子里的时候，简单的以为是被杀人狂诱拐了。这样的人家如果要上一个人几千万应该没这个能力，但是一起凑凑还是能拿出的，自己只是从友客鑫到这里转机去萨巴市的，路上赚一点是一点，也不费什么事。

　　可当他取出清英颈侧那根有些眼熟的天线时，没有表情的芙蓉脸蛋还是在瞬间变得有点扭曲了：“幻影旅团？”为了小小的一千万，要不要劫了蜘蛛要的人？

　　根本没有想过一千万戒尼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个什么样的数字，因为这个他眼中的小小的一千万，其实足以让许多普通的家庭破产甚至借高利贷。

　　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和手腕，清英站起身甩了甩头试图让一直呆在血味里的脑袋清醒一点：“不知道，我是在街上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里的。”

　　想要把天线重新插进她脖颈的伊尔迷顿住了手，黑黑的大眼睛在清英和手上的天线间扫来扫去，终于在清英看他的时候决定：我什么都不问，所以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临时接了一笔一千万的任务！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就好办了。转眼间伊尔迷就收了个干净，让两个已经部分肌肉拉伤陷入昏迷中的女孩差点一个自由落体，他一手勾住了两人的腰，另一手将平美的尸体扛在肩上，扬长而去。

　　当然，完全没有忘记先给清英一个‘你带路’的默默盯视。

　　……

　　库洛洛盯着刚回到基地的蜘蛛脑良久，微笑：“侠客，那个会瞬间转移的女孩被你杀了？”

　　“没有，我突然失去兴趣了。团长。”笑眯眯的扬了扬黑色带猫耳的手机，侠客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原本想自己找出好玩的东西来，可是果然我更想跟在团长的身后胡作非为啊。”

　　“她说的应该是实话吧，不然早就逃走了。”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下面，库洛洛看得出很闲。

　　虽然自己更在意的是一些其他的东西，侠客还是赞同的点头：“大概吧，不过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团长，我们下次的活动什么……咦？”

　　“嗯？”

　　“有人——把我的天线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