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死都要17岁》无处可逃

5、chapter02

　　正式上课的第一周，何念每天去学校的时候都是有新鲜感的。
　　蓦然间从高压的初三到了轻松惬意的高一，每天回到家连作业都没有，这让何念可以有时间在报亭悠闲地买本《当代歌坛》，晚上翻个几页，然后象征性地背一背化学方程式就上床睡觉。
　　被中考锻炼出的勤奋正在一点点的挥发，苏大还能翻几页做一做，红皮书和白皮书却被塞在了书包的最下层，有时候她甚至都忘了拿出来看一看。
　　后来何念想起来，开学初的这段盲目乐观时光里，还是隐藏着危机的。
　　每次做物理化学题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要去看一看答案，再根据答案倒推出整个过程。
　　当你看到一道题目，不能清晰地整理出解题思路的时候，意味着你对整个知识体系的掌握都很薄弱。
　　曾经的好学生何念本来应该懂得这个道理的。
　　可是在“江州中学”的光环下，原本就说不上有多努力的何念，似乎迷失了。

　　当然，很快就会有一样法宝将迷失的孩子们从虚幻中拯救出来。
　　这件法宝威风八面，就像照妖镜一样，没人可以逃脱——
　　考，试。

　　第二节课上课之前，班里忽然间就再安静了。
　　“第三节化学课于老师要考试。”
　　小道消息从前往后传来，何念只觉得一阵紧张：“于老师没说过要考试啊！”
　　“是课代表去交作业的时候看到的。于老师第二节课在五班上，他拿着一叠考卷过去了。咱们班就是第三节课啊。”
　　“真的假的？”何念连忙推了推斜前边的章晟，“班长，你去打探一下啊。”
　　章晟一溜烟跑出去了，踏着上课铃声回来，压低声音转过来说：“五班都发完卷子在考试了。”
　　淼淼倒吸一口冷气：“完了完了，我什么都没复习。”
　　何念在一旁拼命点头。
　　向来不爱说话的沈渊回身，在书包里翻找书本，一抬头看见何念在英语课本的掩护下开始翻开化学书，用很轻的声音说了句：“不就随堂考试么。”
　　何念听到他这句咕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没有接话，低头急匆匆的翻阅笔记上公式，喃喃地背诵着离子方程式，自然也没理会王寅春在讲台上卖力的讲解近义词辨析。
　　“标准状况下, Vm = 22.4 L/mol 。”
　　重温了一遍和摩尔相关的数据，何念忽然停了下来，看见淼淼正小心的拿铅笔在笔袋下抄写公式。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淼淼有些难堪地停下来，讷讷解释：“我理科不好，以前也老是背错方程式。”
　　不知道为什么，何念忽然松了口气，然后压低声音说：“一会儿靠你了。”
　　心照不宣。
　　彼此笑了笑，又各自埋头在书本里了。

　　第二节和第三节的课间分外令人焦灼。
　　大多数女生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复习，至于男生们还是吵吵闹闹，章晟把手里的草稿纸揉成一团，瞄准教室后边的垃圾箱，嗖的一声扔进去。
　　何念捂住耳朵，努力不去听前边尹菲菲拉着沈渊不耻下问的声音。
　　可是尹菲菲的娃娃音实在太过醒耳，一句两句里带着焦灼的“好难”、“怎么办”，如果不是考试在即何念自己心浮气躁，她很可能会被这样的娇俏打动。
　　算了，临时抱佛脚也没用了。
　　看看手表，离上课时间还有一分钟，何念把书扔开，无意识地望向门口的方向，忽然听到沈渊安静的声音：“临时抱佛脚也没用。”
　　她看到尹菲菲轻轻咬了咬唇。
　　可是沈渊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寻常得不得了的事：“随堂考试，就算考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最后是章晟替尹菲菲解了围：“菲菲，你问他干嘛？他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可能他自己都不懂吧哈哈哈。”
　　尹菲菲是自费生，长得漂亮，喜欢撒娇，也喜欢和男生一下玩。说真的，班级里的女生也不算喜欢她。可这个时候，没人在意这些，有的只是普通学生和资优生之间那道看不见的鸿沟。
　　里边似乎承载着看不见的骄傲、优越和不甘、自卑。
　　何念清楚地听到淼淼压低声音，不忿地说：“拽个屁。”

　　于老师准点踏进教室，开始分发试卷。
　　底下的学生开始往后传，一边开始抱怨：“怎么搞的，也不让我们准备复习一下。”
　　“随堂考试嘛，就是看看大家对这一周的知识点有没有掌握，不用特别紧张。”于老师轻描淡写，“都考过中考了，这种考试算什么。”
　　哗啦啦纸张传递的声音，前排的同学已经开始埋头写姓名学号了。
　　“四十五分钟时间。下课收卷，开始吧。”
　　何念先把A4纸大小、双面的试卷浏览一遍，深吸一口气，开始答题。
　　前边选择题考的是实验步骤，这种文科类的答案最简单，再然后是化合价的计算……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何念算完了最后一道大题，这才转而去看剩下没填的空格。
　　这一数，她才觉得心惊胆战，竟然有这么没做出来！
　　看看时间，还剩十分钟了。
　　一旁的淼淼不动声色地用手肘碰撞她，草稿纸上写着一行字：一（3）、（7），二（5）……
　　何念连忙看自己的考卷。
　　同桌不会的，自己也大多数都没做出来。
　　真是倒霉。

　　更让这对难兄难弟紧张的是，前边的沈渊已经放下了笔，还伸了个懒腰，顺便举了举手。
　　“什么事？”于老师走下来。
　　“老师，可以提前交卷吗？”
　　“不行。”
　　他就只能闷闷地趴回桌子上了。
　　临近收卷，班级里开始起骚动。
　　这是所有蠢蠢欲动的学生“作案最佳时间”。
　　叮铃铃——
　　下课铃响了。
　　于老师在讲台上，“小组长起来收卷。”
　　“老师，再延长五分钟！”
　　“老师，等一会儿……”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年轻老师有些犹豫，“再给你们三分钟吧。”
　　教室里更加混乱了。
　　何念看到淼淼把习题册拉到腿上，像是无头苍蝇一样翻着，知道她在找那几道填空题的答案——这几题在白皮书上出现过，她们还是一起做的，不过当时不认真，也就随便看看。
　　可淼淼怎么也翻不到。
　　何念恨不得把书抢过来，却又苦于自己的位置在外侧，稍有动静只怕就会被老师看到，只能压低声音指挥她：“再往后翻，不是，前边一页，有没有啊？”

　　一片混乱中，小组长们开始收卷了。
　　只有第一小组，因为小组长宋晓书还在抓紧时间答题，没人站起来。
　　“第一组的组长呢？”于老师在讲台上喊。
　　没想到宋晓书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沈渊看了看时间，第四节是体育课，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于是站起来，主动开始收卷。
　　他坐在后边，自然从后往前收。
　　收到何念的时候，她还在指挥淼淼：“不是这一章！往后翻……”
　　沈渊忍不住低头，看了眼女生那几个空白的格子，然后清清嗓子：“交卷了。”
　　“你不会从前往后收啊！”何念不耐烦地按住自己的卷子，不让他抽走。
　　“这里，次氯酸。这里，过氧化铁。”他顿了顿，口齿清晰地说。
　　“啊？”何念慌不择路地将化学符号填进去，又对淼淼说，“快，别翻了，次氯酸和过氧化铁。”
　　顺利地交了卷子，淼淼看着沈渊的背影，想起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评价，有些愧疚：“他人还蛮好的。”
　　可是何念却高兴不起来，即便那两个空格填上了，她也知道这次考试实在考得很糟糕。
　　她有些不敢去想象成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