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莫话风雨》夏之纳

28、天都旧事

　　多加了一人之后，莫雨三人依然向长安前行。

　　莫雨对此有些郁闷，柒玖并不问起他们的目的地，只是跟着一起走，她若问莫雨还能说上两句，但偏偏她不问，不善言辞的莫雨压根不知该怎么开口和她说。

　　而毛毛又还小，见到了姐姐对他而言就是最高兴的事，拉着柒玖的手傻乐还来不及，不会想到别的事儿。

　　而原本只有莫雨和毛毛二人相依为命时，走在路上是莫雨牵着毛毛，偶尔指着远处的动物说上两句。但柒玖加入后就变成了这样。

　　“柒玖姐姐，你看你看，这是不是甘草？”

　　“嗯！只教你认了一次就记住了，毛毛真聪明呢！”

　　毛毛撒欢得跑，自柒玖给他看了几种寻常药草的模样后，这孩子便在林子里到处跑了寻找相似的草根拿来给柒玖看，连赶路时他都会一边走一边搜索树根处，时不时还拉着柒玖停下来教学，更别提休息的时候，跑得那叫一个无影无踪。

　　而莫雨插不上他们的话，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毛毛又一次在休息时跑了没影儿，莫雨担忧再这么下去他迟早得跑没了，忍不住开口对柒玖抱怨：“你就不能别教毛毛那些瞎七八糟的吗？”

　　柒玖正挑挑拣拣毛毛采回来后摊在地上的药草，才刚刚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莫雨就因为看不见绕到树后去的毛毛的身影，连忙跟上去了。

　　她看着莫雨急急忙忙的背影笑了起来。她之所以教毛毛认识药草当然不是心血来潮，那是毛毛自己要求的，那孩子总担心着她带的清心散用完后小雨再发作又要受苦，就想搜集药草，帮她一起制作新药。

　　这两人都是一样，为对方着想，分别半年依然与在稻香村一样，这样便好。

　　“小雨什么时候才会自己开口呢？”柒玖低头将缠在一起的大黄和甘草茎叶分开，一个人自言自语，语气里是些许的兴味。

　　虽说她已从行进方向中猜到了莫雨毛毛本打算去什么地方，但却不想主动向莫雨确认，话说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真是一尘不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主动诉说呢？

　　莫雨是典型的有事就逞强的性子，这点太明显了，哪怕柒玖和莫雨相处时间不算太长也发现了，而小荷又老在她耳边抱怨和莫雨吵架……他们关系是不好，却还是关心对方的，小荷看不惯莫雨那要强的性子大概亦是他们争执不断的原因之一罢。

　　想起小荷，小荷的死，本来挺高兴的柒玖又不禁有些悲伤。小荷的死就像是一道决不能越过的关卡，从那之后各种灾难降临于稻香村，有时追忆，会想象或许若小荷未死，一切便都能维持原状。

　　他们还是稻香村的孩子，在小镜湖的芦花荡边玩耍，伙伴们都在身边，而非如今四散各地。

　　“柒玖姐姐，你看这些！”

　　毛毛的叫喊声响起，柒玖抬头望去，男孩正举着一把绿油油的植物向自己奔来，而莫雨跟在他后面，似是无奈却又没有法子的苦恼样子。

　　“嗯，毛毛真厉害！”柒玖照例给毛毛顺毛建立自信心，又远望了眼莫雨，提声喊道，“差不多该出发啦，小雨，再不过来我和毛毛就不等你哦？”

　　莫雨听到这话有些生气，快几步走近看见柒玖嬉皮笑脸的就知道自己又被她涮了，抱起双手气呼呼地扭开了脑袋。

　　毛毛迷茫地看了眼扭开头的哥哥，又看看姐姐的笑脸，最终伸手去拉了一把莫雨的衣角，“小雨哥哥，该走啦！”

　　莫雨对毛毛一向是最没办法的，听他一开口就泄了气：“……哦。”一回头又看到柒玖的笑脸，少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根本没法理解她到底为什么总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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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柒玖自称向小月学来的清心散确有奇效，又许是柒玖这人本身欢脱得很，三人成行后连气氛都变了，在颠沛中担惊受怕的毛毛笑得愈发像从前在村里一样无忧无虑，就这点而言莫雨很感激柒玖的出现。

　　但莫雨又很奇怪柒玖为什么来，他并非毛毛尚不知如何识人，在这分别的半年里柒玖显然是已经找到了归宿的，不然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又是从何而来？只是既已有了归宿，又为何还要来呢？

　　若直截了当地问她，应当也会被正面给予答案，但莫雨习惯了将心事埋起来，只是纠结着并不打算问。

　　结果，本打算等莫雨主动开口问的柒玖终归还是在定力上输给了莫雨，在某一夜哄毛毛睡着后，对莫雨开起了话匣子。

　　“小雨你想问什么就不能直接问嘛？”

　　莫雨看了眼她亮晶晶的眸子，既然有了台阶，索性便走下去，“你何故还来找我们？你既有了可归之处，便老实留在那儿，像村长说的那样学好功夫，以后为稻香村报仇便是，又何必来找我和毛毛，多费功夫？！”

　　有了开端，诉说便容易得多了，莫雨将自己的疑问絮絮叨叨地说出来，柒玖笑吟吟地听他说完，尔后换了认真的神色回答道：“因为约好了要在一起的啊。”

　　“……我不记得和你做过那种约定。”莫雨轻声道。

　　“我和自己约好了，要和小雨你们在一起的！”柒玖也不反驳他，就这么自顾自地说下去，“所以我就来了，小雨你可别到现在才嫌我烦赶我走啊？”

　　“没。”莫雨偏了偏头，闷声道，“随便你。”

　　女孩依旧吟吟地笑，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又好像什么都不知晓。

　　莫雨想的什么，柒玖或许是真的不知，但她自己的想法却清楚得很。玩伴们哪怕四散，至少大部分都是安全的，唯独莫雨毛毛下落不明，她是不可能放心得下的，所以听了多多的一席话便不顾后果地从藏剑溜了出来。

　　正因她放不下，所以她还是叶柒玖，而叶季莺一时半会儿依然存在于内心深处，不会苏醒过来。

　　莫雨解开了心结，总算是老老实实将目的地是长安的事儿告诉了柒玖，如预料中一样看到柒玖眨巴着眼睛应了一声，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他们要去哪儿。每次看到她这反应，莫雨就会感到深深的无力，觉得反而这么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待莫雨靠着枯木睡了，柒玖才一个人喃喃自语。

　　“长安……”

　　枕着柒玖的胳膊睡的毛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仰起脸问：“唔，怎么了，柒玖姐姐？”

　　“没什么，继续睡吧毛毛。”
　　孩子听到敷衍的解释也没在意，支吾了两声又睡去了。